魏王在大帐中接见,通常是赐座,说些客套寒暄话,呈上礼物,转了半天,才到重点,这个柔然公主,来这里是想在大魏国宗室子弟中挑个驸马爷。这事草率不得,魏王表示得考虑一下,过几天才能定下人选。
对方本也没打算立刻就得到答复,那样显得太不郑重,又说会儿话,请公主去歇着。
“王公,你看这次让谁去和亲好些?”这事从未发生过,以前都是送宗室女子过去,这次人家要的却是男人。魏王此时有些后悔,那年真不该把兄弟侄子们都喂了鱼,早知道有这事儿,该留几个年轻的,预备着和番。
王赞很为难,眼前贵族公子们不少,可谁也不想去和番。别说让皇子们去,就是一般男子,恐怕也不愿去,设法让这个柔然公主嫁进来,或者还行的通。
“陛下,这事容臣再与使臣协商一下,一来问问这公主肯不肯留在洛阳,二来相看一下公主,看长相学问如何。急不得,暂时还没到定驸马人选的时候。”
肃王与王赞、宁贽在篝火前负手站着,看手下的人在烤野猪肉刷调料,香味撩人,肉上的油滴答进火里,不时蹿起一个火苗。宁贽冷静地分析,“太子是不用说的,自然不能动。其他皇子都有正妃,只有你没有。”
肃王不乐意听这话,“没有正妃,也不能拿我去和番当驸马呀?就是想嫁给我,也得看看长相人品,歪瓜裂枣别想塞过来。冲这是是非非,也得早日定个王妃,省得别人老惦记着。”
此时有人来报,说国舅的小跟班豹雏与柔然使者打起来了。
大伙忙过去拉架,这小豹子不是个爱找茬儿的,平时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怎会跟别人打起来?还是外来的使者?
“住手,怎么回事?”宁贽严厉地问。小豹子此时已打倒两个,正与其他人缠斗,见主人过来,闪到一旁。
“这些使者放着安排好的帐篷不住,非要住咱们的,我自然不肯,他们就恼了,几个人一起打我。”
“有这样的事?”宁贽摸一下鼻子,那上面有几颗汗珠,想是刚才在火边太热。王赞见出了这样的事,自去责怪司礼的官员,命他们再去协调解决。
柔然公主此时已立在旁边,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细细打量宁贽。“我们以前见过。”她主动答话,说完,解开面纱,精致秀美的脸,眉目焕映生辉,却又暗藏游猎民族儿女的豪侠气概,恰似四月间春水荡起的幽幽碧波,洋溢着故人重逢的快乐。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一脸茫然,眼前女孩子的潇洒气质很像长阳郡主雍容,宁贽觉得,与个明慧快乐的人相比,自己徒有一个柔美的外表,内心却如阴沟里穿行的魑魅魍魉般惶惑不安。
“那是十一年前,你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邺城郊外骑马,我就在城门口,差点被马踢着,你跳下马安慰过我。”又初充一句,“那年我十岁。”
“说笑话吧,一个堂堂公主,去邺城做什么?”
“那时我父亲还是个将军,我也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
宁贽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没有戴上面具,面具不仅能威吓人,更能掩盖脸上的不安。在这个需要美男子献身的大关口,没戴面具真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想躲起来,不让一丝阳光雨露进入。
不敢再纠缠下去,见鬼一般找借口溜走。他不想借柔然的势力复兴中山国,更不想报什么仇,能瑟缩地活下去,已是难得。说到美女,家中那三个小妾已能唱一台戏,实在没兴趣娶什么柔然公主。能与小玉安然回邺城是目前的愿望,最好不要出现什么枝枝蔓蔓的事,打乱计划。
此举让柔然公主很疑惑,低声问跟随的使女小蛮,“我很丑吗?怎么他一见到我扭头就走呢?”
使女小蛮笑笑,“怎么会,公主是我见到过的姑娘里最好看的,他想是没洗脸怕羞吧,急着回去收拾干净再来拜见。”
龙城太守路承今夜能睡个好觉了。他发现自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竟然未婚,长得还很体面,文才武功一流,拿出去给柔然公主做驸马,完全合乎要求。真是上天注就的缘分,不信命不行。
睡醒了他就去找王赞,想让他设法玉成此事。
王赞被他堵在床上,缓缓地穿衣着裤,结发系带,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儿,神闲气定,细细分析着此事的利弊,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是不赞成送出去的,毕竟是异族,离家又远。小路将军在大魏已是一方守将,功成名就,既非皇亲,又不是个文弱之人,送出去做驸马,别人会耻笑的。”
这话说的在理儿。不过良言难劝该死鬼,路承还是一心想办成这事。
“既这么着,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事你决对不能主动,否则依大王的脾气,定然会联想到别的事上,说不定会说你想与柔然勾结,里应外合,图谋造反。”说完,一双眼亮闪闪地盯着路承,看他是什么反应。
其实路承就是这么想的,可他不能承认。朝堂上与他交好的,确有虎威将军姜遵等几个成名的大将,可那都是寻常交情,真要造反,那是谋逆之事,人家未必肯帮忙,还是自己儿子靠得住。
“是个道理,那咱们就撑着,等轮到头上,迫不得已时再接下这单生意。”见到有利可图,有美好的愿望可憧憬,路承的眼光变的很柔和,全没了恶狼般贪鄙的神色。若此时让霍都画像,必不会引起魏王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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