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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恍惚间,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应该是烧柴火飘散出来的烟,难道是这里的人家在用土灶做饭?我首先想到的词并不是“落后”,而是“亲切”。小的时候,一放学总喜欢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疯玩,每当闻到这股味道,就知道妈妈在做饭了,用不了多一会儿,各自的母亲就会大声叫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声音永远是那么洪亮,之后大伙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当我们这帮孩子都长大了,村子里许多年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像是在静静等待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许多,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天也晚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歇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

可是我该怎么下这该死的高架?这条路上应该是有出口下去的,可是不知道是多少里开外了,我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小伙子!喂!叫你呢!拉我一把。”

我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刚才那帮人追上来了,四下寻找谁在说话。结果看见一个男的,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扒在护栏上,很吃力的样子,我显然不认识他,不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本能地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这男的三十出头的模样,留着很土的二八开发型,眼睛很小,皮肤也很黑,大冬天穿件西服,里面穿着花色复杂的毛线衣,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汗馊味,总之给我的感觉怎么都不像好人。

“小兄弟,多谢啊!”他拍拍我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随后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后举在手上,纸上是用手写的两个大字-----“带路”。

靠,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干这个的,吓我一跳。

他见我站在旁边没走,高架上大包小包的站路边,也有些好奇,于是就问“哎,你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坐车呢,这背的什么玩意儿?玩离家出走啊?哈哈,行啊兄弟......”

“谁是你兄弟!”我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对这样的猥琐小人用不着讲什么礼貌。

“呦呵,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他努力睁大他那双老鼠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懒得跟他废话,没好气地说“带路的,怎么下高架?我要去白露洲。”

没想到他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迎上来,说“小兄弟,这你可找对人了,我就是白露洲土生土长的,这高架上是有一个出口,不过离这边十几里地呢,要不这样,你看见我刚用的那根绳子没有,我用绳子吊你下去,我也不贪心,30块钱,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这货坑人坑到我这来了,看来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比较准的。

不用你的破绳子,你留着自挂东南枝吧!

我将箱子扔下高架,纵身一跃爬过护栏,他见我想自己跳下去,赶忙上前拽住我的胳膊,说你不要命啦,这离地面有三四米高,你跳下去万一落下个残疾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懒得听他废话,挣脱他的手。我倒不是心疼钱,只是对他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有用很男人的方式才能够最有力地回击他。

“别跳啊,要不这样,20块钱.....得10块钱怎么样,好好好,5块,5块......喂!”

还没等他说完,我已经背着吉他跳了下去,还好土比较松软,不过我依然明显感觉到脚后跟和腰上有股钻心的疼直冲大脑。我有些后悔了。他一直在上面问我有没有事啊,我没回答,接着慢慢站起身,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回过头去,如同狼牙山五壮士般自豪地藐视着他,想说些什么让他难堪的话,不过终究还是没开口。

我拎起箱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每走几步都要扶着一棵树,艰难地穿过一段很长的杨树林,终于看见前面有几户人家,其中比较显眼的有两三栋楼房,墙体粉刷得很白,与之格格不入的是离我最近的一间小瓦房,黑色的砖头,四周用泥土夯成了一圈大约半人高的围墙,上面插着整齐的竹篾子,墙上长满枯草,略显衰败。我忍着疼痛向前走去,希望能找个人问问哪有医疗站或者旅社什么的可以让我歇歇脚。

走到小瓦房跟前,发现院子里没人,院子门是一道用竹子简易编制的,有个弯钩简单地搭在一个圆环上,我一手扶着篱笆墙,用尽浑身的力气喊有没有人啊!连喊了三声,没有人回应,倒是院子里一条大黄狗发现了我,朝着我汪汪汪地叫起来,似乎跟我有天大的仇恨,若不是有绳子拴着,它必定会扑上来把我撕碎的吧。

我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篱笆墙,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跳下来了,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夜色已经有了降临的痕迹,天空竟然很不合时宜地落下几滴小雨,什么鬼天气!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冷,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奔袭而来,或许我后悔的不是跳下高架桥,而是早上就不该辞职,不该做什么北漂梦,不该坐上那辆破车.....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我现在正和宿舍那帮人一起吃香喝辣的呢。或许命运就像这该死的鬼天气,当你春风得意时它会阳光灿烂,当你寂寞失意时它会阴雨绵绵,像一个卑鄙小人,熟练地玩着阿谀逢迎和落井下石的伎俩。可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呢,后悔已经没用了,难道真要在这鬼地方等死吗?

这时我看见一个瘦高个老人,头发略显花白,手里拎着一个水桶朝这边走来,桶里不时有水花溅起,里面估计装的是活鱼吧。我艰难地爬起来,朝老人招招手,他也看见我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朝我走来。

“请问老大爷,你们村有没有医疗站啊,我崴到脚了”

老人放下水桶,上下打量了下我,似乎也放松了许多,说“你等下。”然后打开栅栏门,冲着仍在狂吠的大黄狗说“别叫!”,大黄狗也听话,耷拉下耳朵,蜷缩进它的小窝里。老人走进屋子里推出一辆三轮车,然后将我的箱子和吉他都放车上,说“快上来”。

我也没多思考,坐上三轮车,他把车推到大路上,然后跨上车,用力蹬起来。老人骑得很快,每蹬一下,腰都会深深弯下去,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坐在后面冻得牙齿咯吱打架,老人却不停擦拭着额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这老人家应该和我爷爷年纪差不多了吧,他也让我想起很多大街上蹬三轮车的老者,我从来没坐过那样的三轮车,我怕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看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在前面卖力地蹬车,只为挣几块钱,我是无论如何于心不忍的,今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是一种比脚痛更难受的羞惭。

过了不多久,我已经能看见很多车辆、街道、超市、商贩,想必这里是镇上了吧,老人在一家医疗站门口停了下来,一手提起我的箱子和吉他,一手搀着我一瘸一拐走了进去。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简单给我看了下,说应该并无大碍,轻微扭伤而已,贴几副膏药就好了。

我都这样了,还只是轻微扭伤?没搞错吧,我对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太婆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感,不过毕竟小命捏人家手里,还是言辞恳切地说要不要给我拍个片子?这样我也能放心点。老太婆的眼光跳过玻璃瓶底似的镜片,从眼镜上方看向我,似乎对我的质疑很惊讶,不过迅速又恢复很骄傲的神气,说我从医三十多年了,这里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我的,这点小毛病都没把握,还当什么大夫,小伙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不出半个月,准能好利索。

说是这么说,可我总认为她是急着下班,想早点回家给孙子做饭才会这么敷衍我的,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祈求菩萨保佑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并无大碍。

送我来这的老人一直在门口抽烟,见我出来,掐灭烟头,问我医生怎么说的,我说没事,一个礼拜就能好,年轻人嘛,恢复得快。

他说是的,那是他们镇上几十年的老医生了,她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听了这话,我也宽慰了许多。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镇上的路灯已经亮了,可黄色的灯光依旧让我觉得格外寒冷,街上的行人也都裹着厚厚的衣服,脚步匆匆往家赶。刚下过雨的路面也冻了一层薄薄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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