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点,我又被护士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跟上次不同的是,这回不能躺在担架车上,而是自己溜达着下楼。
一进病房,就发现里面真是热闹。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三张病床,还挤了不下二十号人。
靠窗的床上一位老爷子摔坏了腿,正打着石膏吊在病床上。旁边六、七个男男女女,一看就是老爷子的儿女媳婿。
这群人争吵得面红耳赤,内容无非就是谁的责任,谁该出多少钱医药费。老爷子疼得直哼哼,却没有看一眼、问一句。
中间的床上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脚上简单包扎着几圈绷带,可能是孩子顽皮不小心踩到了玻璃或者钉子。
床前围了足足有十来口子人,看样子不光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算来齐了。
孩子拿着部手机专心致志的切水果,旁边的妈妈却不住的抹眼泪,四位老人七嘴八舌的数落孩子的父亲。
“咱别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把老骨头也就随了去了!”一位老太太哭得声嘶力竭。
“妈,瞧您说得!医生说了就是一点小伤……”孩子的父亲满脸的无奈。
“一点小伤?没伤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得破伤风怎么办?忤逆不孝的畜生!”旁边的老爷子声色俱厉的说。
“爸!”孩子的父亲当着一群亲戚,被老子没头没脸的教训,脸上挂不住了,嚷了一句,又小声嘟囔道:“忤逆不孝,到底我是他爸爸还是他是我爸爸。”
“你……”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喘粗气。
旁边一位老太太接道:“别屈啊,不是我说你。小天一直是我跟他姥爷带着,我们老两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带出去就把孩子一会就伤成这样。”
“他就是当甩手掌柜当惯了!”孩子的姥爷说道。
七大姑八大姨都跟着附和,弄得孩子的父亲蹲在床边,头都快扎到病床下面。
靠门的床被俩孩子当成了蹦床,边跳边闹。直到护士喊了一嗓子,才有俩妇女把孩子抱走。
护士也不收拾,指了指床说:“你就住这床吧。”
我无奈的摇摇头,摆正游戏头盔连上无线网,逃离这喧嚣的俗世。
一上线,就收到老牛语音聊天邀请。
“嫂子刚才没虐待你吧?”
“边去,什么嫂子。”我怕越描越黑,赶快扯开话题:“你现在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白天也能上网。”
老牛得意的说:“谁叫咱现在是技术人员呢。”
“唉,脑力劳动者,优越啊。”我调侃老牛。
“你不是也天天上网吗,还在这阴阳怪气的。”
“清闲不了几天喽,出了院就得上班,还有很多受苦受难的群众等着我去拯救呢。”。
老牛马上叫道:“我靠!你去公共安全局的事落实了,这回得好好请请我!”
“请,满汉全席,吃不了打包。”我先许出空头支票。
正说着,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我一看,是广寒秋副社长发来的:“毒蛇兄弟,今天上午九点钟,穆天赐会长在杏坛亲自开馆授课,你也一起来吧。”
我赶紧回到:“好的,副社长,我这就过去。”
回完话,我问老牛:“会长今天授课,咱一起去听听吗?”
“我不去,”老牛直接回绝了:“一个老夫子,讲得都是之乎者也的东西,烦也要烦死了。”
我也觉得与其是听天书,倒不如升升级、搞搞装备技能书什么的。不过刚来公会,又是副社长邀请,怎么说都得去看看。
一看时间,马上到九点,我赶紧赶去杏坛。
杏坛是处讲学场,一座凉亭方亭重檐,黄瓦朱柱,十字结脊,其后是一间大殿,样式均是仿着孔庙杏坛所制。
大殿中黑压压跪了一地人,我吓了一跳,心里说这是讲学还是拜佛?
仔细一看,这些人中倒有一多半是广寒秋那样的休闲观光帐号玩家,而且他们是跪坐在蒲席之上。
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些玩家都是专心做学问的人,研究研究国学倒是应景;我这主修战斗的玩家,难不成面对獠牙屠刀时念念仁者无敌就能不战而胜?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一眼看到广寒秋副社长正在前面冲我招手示意,就走过去在他身后坐下来。只是我实在不习惯他们那种跪坐法,只好盘膝而坐,像个参禅的小沙弥。
九点钟一到,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端木赐会长迈着四方步,施施然而来。只见他五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体态清瘦,宽额淡眉、双目韬光、鼻如悬胆、阔口长髯,一身朱红曲裾深衣续衽钩边,绅带上挂着块万寿玉佩。
端木赐会长在大殿之上的一张矮案桌前跪坐定,打开一卷线装书,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多为新近入会之贤德,今天这一场,就从《中庸》讲起吧。”
我顿时流汗,果然如老牛所料,是讲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啊。
“何谓中庸?世人多以平庸甚至油滑来解,可谓谬之千里。或有主修武道者,多云说教无益。其实不然,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乃至正之定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一句话,直接戳中我的内心。我这才严肃起来,静静听讲。
端木赐会长的声音浑厚平和:“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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