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镇苏维埃政府成立后,虽然给全镇所有的缺衣少食佃户们瓜分了镇上所有大大小小地主富农的土地和粮产,但是还是依照人数平均分配的方式给了徐金山他们那些地主财绅们一些口粮,几亩或者十几亩不等的土地,以供他们自食其力。可是一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地主老爷们懒散惯了,能有几个知道何时撒谷,何时栽秧,又是何时给水何时追肥。眼看着苏维埃政府分给春播的救济口粮渐渐减少的当口,地主老爷们的春播还是一动未动,拖着拖着就要误农时了,对耕种一窍不通的地主老爷们只得站在田头干着急。
‘’镇长,我回来了,,,,,,‘’徐金山正忧郁不欢的躺在自家炕上憋气时,徐国平贼头贼脑的绕过前厅遛了进来。
‘’你可回来了,我是日盼夜盼,天天盼啦,,,,,你进来时他们看见你没有,,,,,‘’徐金山一见着徐国平便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赶忙支撑起自己已躺了好久身骨向徐国平招呼着,继而又胆战心惊的朝他轻轻的嘀咕着,示意徐国平提防着住在前院和西厢房里的农会工作组的同志。
‘’没有,我进来时神都没看见,农会工作组的那帮土鳖都到乡下去帮那些缺劳力的穷鬼们干活去了,,,,,,‘’徐国平神经兮兮的回复道。
‘’见着大少爷了没,大少爷说啥时带队伍打回来,,,,,,‘’徐金山急不可耐的问道。
‘’见着了,可大少爷听说农会那帮泥腿子没为难您和您的家人就没说什么了,哦,这还有一封大少爷给您的信,,,,,,,‘’徐国平说着便将怀里揣着的信笺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这个鳖孙子,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大呀,居然要我和农会那帮泥腿子和睦相处习异党其所长,静观其变,老子都等一个多月了,还等,都等到什么时候,,,,,,,‘’徐金山一把拿过徐国平手中的信笺便急不可耐的拆开了它,看完后又情急火燎起来。
‘’镇长,那咋办,眼下那帮泥腿子土改工作组这分田分地的闹腾着,整个棋盘镇都给闹翻天了。咱们的自卫团也没了,还有俺家那六十几亩上好的天字号的水浇地也让那帮穷鬼们给分了,最后只留给了老子十亩和字号的半旱半水地,,,,,,,,,‘’徐国平见徐金山看完儿子的信笺后呆若木鸡的躺了下去便赶忙跟着哭丧起来。
‘’嗨,现在有啥办法呢,县城方县长那边也没法指望了,前天管家到县城打探,最后也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管家他人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听胡歪脖子说县城里比我们这儿还要糟,方县长现在还关在大牢里呢,,,,,,,‘’
‘’啊,那完了,再过几天家里恐怕没粮食了,工作组发给俺家的那些粮食我那败家娘们嘴大没几天就吃了大半,我还指望这几天大少爷能带兵回来咱们能反过来呢,,,,,,‘’徐国平说着说着就焉了下来。
‘’咱们会反过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国平,回去慢慢等机会吧,实在不行过几天你逮准机会溜出去再上我那鳖孙儿子那儿,就说老子让农会那帮泥腿子给整得只剩一口气了,快不行了,,,,,,‘’徐金山说完后便将头侧了过去睡下了,晾在一旁的徐国平也只好悻悻离开了东厢房。
没过几天,徐金山正犹豫寡欢的在东厢房里转悠时,工作组的周保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徐金山同志,苏维埃政府分给你的那十二亩水浇地,好像你还没撒上稻种呢,再不下秧可就误了农时了,,,,,,‘’
‘’哦,周木匠,不,周同志,我,我,,,,我这就叫管家,,,,,,‘’徐金山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嗨,现在是苏维埃政府了,人人自食其力,你的管家也回自己家了,要不你和家人今天跟我们一起下地吧,我们工作组考虑到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所以派上四名队员帮你下秧,,,,,,,‘’周保水语重心长的抢白道。
‘’那,那好,,,,我这就随你们去,,,,,,‘’徐金山说着便极不情愿的带着家人跟着周保水走出了自家的庭院。
‘’徐金山同志,这水冷吧,,,,,,,,‘’小憩时周保水关切的问了问徐金山。
‘’是啊,我的腿你们看都给冻红了,真没想到下个秧苗有这么难,,,,,,,,‘’一个上午从没下过地的徐金山在自家的地里是洋相百出,将整个田畈都逗乐了。怎么平地,怎么撒粪肥,怎么拔秧,怎么下秧,几乎对于徐金山来说是个新鲜玩意,都得工作组的同志手把手的去教,一次又一次,直到他能简单的领会为止。
‘’徐金山同志,你猜猜你家的这块地一年两季能产多少谷子,,,,,,,‘’坐在一旁的李四方打趣的问道。
‘’不知道,这块地是人子地,纳赋税是八斗,所以叫平塘八斗,年夏和年秋得交地租各十斗,我,我就知道这些,,,,,,‘’徐金山说完后眼巴巴的看了看李四方一眼。
‘’这块地以前一直是我大伯租种的,我告诉你吧,这块地这三年的收成是;大前年夏秋两季共收谷三十四斗,前年三十六斗,去年发生洪灾只收了夏粮十六斗,因为交不齐地租和赋税,我大伯逃荒去了至今未归,,,,,,‘’李四方说完后便沉默了下来。
‘’这,这,,,,,‘’徐金山一时语塞起来惊恐不安的看了看工作组的四位同志一眼。
‘’都过去了,就算了,说不定过几天老李头就回来了,他家的地我们工作组的同志都已将它伺弄好了,,,,,,‘’周保水见周围的气氛不太协和便赶忙打起圆场来。
‘’徐金山同志,你不知道呀,在中国有着千千万万个农民都在辛勤的艰难的劳作着,而他们的辛勤劳作成果却大部分被剥夺给别人,也就是一些土豪劣绅和腐败的政府,留给他们自己的往往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的口粮,,,,,,,,,‘’周保水安定好李四方的情绪后又语重心长的和徐金山唠嗑了起来。
‘’周队长,开午饭了,,,,,,‘’徐金山正听得专注时,女儿徐凤雅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徐金山同志,带着家属和工作组的同志一起去吃顿便饭吧,,,,,,‘’周保水说着便起身拉着徐金山翻过山岗来到了工作组另一处帮扶对象张西山家地头,张西山自己在这次攻打徐家大院时牺牲了,别下一儿一女和婆娘张方氏。一儿一女才八九岁,地里的农活张方氏一个人实在干不完,工作组的同志便二话没说过来了。
‘’他,徐主席,周组长,你怎么将徐金山这个笑面虎,活阎王领到咱家地上来了,,,,,,‘’张方氏一见徐金山便情绪激动起来,抄起饭勺向徐金山打去。
‘’方水莲同志,你住手,就你这样还想入党,你还有没有原则。徐金山同志以前是我们的敌人,但现在他已悔过自新了,是我们苏维埃政府团结的对象,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有着宽阔的胸怀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周保水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方水莲手中的饭勺,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
‘’团结他,他能跟咱们一条心吗,他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方水莲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咱们开饭吧,让她在一边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吃饭吧,,,,,,,‘’周保水说着便一把将徐金山拉进了临时搭起的饭棚里。
开饭了,徐金山一家六口被安排在一起单吃一桌,工作组的同志带着方水莲的两个孩子在另一桌,午饭是蒿菜水饭就咸菜,大家一坐定周保水便将一大盆去了蒿菜的水饭端到徐金山的桌上,自己和工作组的同志各自盛起剩下的多半是蒿菜的水饭将就着呼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呸,这是人吃的吗,,,,,,,‘’那有点苦涩味的蒿菜饭一进徐金山的嘴里便被他吐了出来,继而愤懑不平的轻声嘟囔起来。
‘’嗨,就这样了,好的能留给咱们吗,你以为咱们真的是他们团结对象,不整死咱们就不错了,幸亏松寿他们跑得快,,,,,,一旁的二姨太也跟着嘀咕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们,他们是不是玩我,给我们吃猪食自己大鱼大肉的,,,,,,‘’徐金山说着便放下碗起身向另一饭棚走去。
‘’徐金山同志,吃好啦,,,,,,‘’徐金山一进饭棚便被周保水招呼上了。
‘’吃,吃,,,,,,正在吃,,,,,,,‘’徐金山看着周保水他们的饭桌上的饭食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去年闹了水灾,粮食紧张,,,,,,,‘’周保水笑呵呵的站了起来。
‘’你们天天都这么吃的?那你们从财东家里收缴的那些腊鱼腊肉,山珍海味呢,,,,,,‘’徐金山满腹狐疑的问道。
‘’去年咱镇上闹水灾,粮食大面积的减产,那些腊味都拿到临近的镇上换米粮了,,,,,,,‘’周保水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我家大丫头也一直跟着你们这么吃的?,,,,,,,‘’徐金山一边忙不迭的问着一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女儿徐凤雅一眼,女儿着实瘦了许多。
‘’是的,,,,,,‘’周保水斩钉截铁的答道。
晚上,徐金山一宿没睡,他的脑子里绕来绕去怎么也绕不去那个结,孔家那小土鳖,周木匠,还有自己那活宝女儿,是读书读傻了,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一个个好端端的地主富农日子不过,跟着共产党吃糠咽菜的瞎折腾。他们所叨念的那种理想真的存在吗,为什么那么有吸引力,竟然让那几个混孩子都舍命相随。那些倒在枪口下的和没有倒在枪口下的所获得的实质的意义是相同的吗,为什么他们都不去计较呢,又有谁会为他们的牺牲和付出担负责任呢,一连串的问在徐金山的脑际了反反复复的纠结着,久久的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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