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清党两年多以来徐金山整天带着他的自卫团在棋盘镇上吆五喝六的折腾来折腾去,闹得全镇里里外外都谈共色变,街面上一下子清静多了,几乎很少再听到关于农会活动的讯息,这令徐金山倍感欣慰,他的清党业绩同时也受到了县长方本初几次三番的褒扬,这令他在其他乡镇士绅面前更是出尽了风头。可最近谁也没想到邻近的源潭镇赵镇长片区里一个立场不坚定的共产党农会骨干被捕后供出了一个共产党令人瞠目结舌的机密。那就是棋盘镇上的共产党农会骨干们不但没有被清除已尽,人员数目反而在不断的增长,他们先前的那些投诚和自白的活儿都是几个已暴露了的人员在一起合计好了的障眼法。也就是说他们那些已暴露了的农会骨干白天到乡公所自白悔过,隔天晚上又匆匆的聚在一起开小组会议,继续宣传和学习共产党的那些思想和理论,继续秘密的发展农会组织和党员干部。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想出这一损招应对他徐金山的清党行动的竟然是他的宝贝女儿徐凤雅。
‘’你口口声声的说,你不用流血事件来清除你棋盘镇共产党的隐患,树立清党模范乡镇。现在你看看,还不到两年哪,你棋盘镇共产党农会会员都将近翻了一番,共产党党员人数一下子扩大了近两倍,几乎每一个村保都有隐蔽的共产党员,你那个木鱼脑袋还被蒙在鼓里,那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金山一进县党部的大院子,就被正在和其他几个乡镇士绅闲聊的方本初当众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我也没想到呀,那帮共产党泥腿子那么狡猾,,,,,‘’徐金山战战兢兢的嘟囔着。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将来有一天你的脑袋被你女儿带着共产党前来拿掉了你也一样怎么也没想到,,,,,,,‘’
‘’哈哈,,,,,‘’方本初话音未落,在场的士绅们便跟着大笑起来。
‘’现在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必须将你们棋盘镇上所有的共产党隐患清除,否则我就对你进行清党。另外这次军粮征收你们镇份额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两成,这样压压他们,压得越重那帮泥腿子当中隐藏的共产党分子就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阻扰这次征粮,到时候我们就给他们一网打尽,,,,,‘’方本初若有所思的向徐金山抢白着。
‘’还是方县长高明,方县长不愧是党国楷模,共产党克星啦,,,,,‘’几个士绅见方本初给徐金山加了压下了最后的通牒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舒坦了许多。趁机将自己的上司夸赞吹捧了起来。
会议散了,徐金山心忧重重的回到了棋盘镇上,一路上他没忘记琢磨方县长给自己下的死命令,他心里明白抓共党和征军粮不是同一性质的任务,这共产党是一时半伙铲除不尽的,而征军粮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这两件事最多只能完成征军粮这一项,能征好军粮又能清除一些共党分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但是若既没征好军粮又没清除共党这就什么都不好说了,所以一回到镇公所他便急忙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召集到身前共同探讨关于清党和征粮这两桩子令他棘手的烂事来,一整天过去了,可最终徐金山和他的几个心腹依旧找不到半点头绪来,气急之下徐金山只得草率的做出决定,让他们一一罗列他们值得怀疑的共产党和农会骨干的嫌疑分子名单,军粮也就理所当然的从这些嫌疑分子头上开始了。徐金山给他那四大金刚心腹下了个指标,那就是每人物色十个嫌疑分子的报上来,再以棋盘镇镇公所为中心由近及远的开始强行征粮,拉开征粮序幕,其他的农户就由各村保的保甲长代为征收,期限为五天。五天后未交的和交不齐的按共产党嫌疑分子论处。
‘’镇长,今年入秋时发了洪水咱这棋盘镇十四个村保十一个受了灾,有好多佃户人家连租粮都交不起,这军粮咋收呢,,,,,,‘’徐金山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的四大金刚布置任务时,一个心腹张笋苗突然不识相的咋呼了起来。
‘’受灾了也照收,这次本镇长要一改往日的温和,都是平日里对这帮泥腿子心太软才造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记住这次是按人头收的,家有劳力的每人收十五斤稻谷,没有劳力的每人收十二斤,咱棋盘镇十几个村保五天之内必须征齐二十万斤粮食,这是方县长给咱下的死命令,,,,,,,,‘’徐金山语气决绝的抢白道。
‘’镇长,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这是我列好的十个共党嫌疑分子名单,,,,,,,,‘’徐金山话音刚落,徐国平便忙不迭的将自己匆匆列好的名单恭恭敬敬的递交了上来。徐金山定眼一看,马上明白那名单上大多都是平日里和他徐国平有过节的或者对他心怀不满的所谓异己分子。但是老练的徐金山还是当众将徐国平夸赞了一番,并将那名单一一展示给其他三人作为榜样,于是接下来的便是他们三人争先恐后的泼墨挥毫,四张名单没一袋烟的功夫就齐渣渣的叠放在徐金山的手中。
‘’好,明天就按照这个名单来个开门红,我可要奉劝各位,明天你们要是将自己手中的活儿干杂了,那就赶快脱下制服走人吧,,,,,,,,徐金山一边讪笑着掂了掂手中的名单一边又阴云密布的向四大金刚叫嚣着。
‘’是,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四大金刚异口同声的应罗着。
‘’回去准备吧,明天看你们的好戏,等待你们的开门红,好给那些保甲长们做个榜样,,,,,,,‘’徐金山说着便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场。
第二天一大早徐金山便叫来了十四个村保的保甲长,带着保丁兵分四路跟随四大金刚观摩学习催捐经验。四大金刚见自己身后有保甲长们在观摩自己便干得更加起劲了,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们家就这三袋口粮了,夏收还有三个多月呢,你把这点口粮都强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子十天半个月喝稀粥的米粒都没有了,,,,,,,永即保里王大脚和两个八九岁的儿子一边哭号着,一边抢夺着被徐国平抢去的仅有的三袋米粮。
‘’你可别忘了你家男人是农会骨干,是共产党,你们是他的家属理应受到惩罚,平日里你造谣惑众,俏皮本队长,你说老子不抢你的粮我抢谁的,,,,,,,,‘’徐国平气急败坏的朝王大脚怒吼着。
‘’我家男人不是共产党,也不是什么农会骨干,就是因为前年夏天,你们欺负张西施时他嘴长说了句公道话,让你丢了脸面,你们就说他是共产党,将他打出家门,一年多了他到现在是死是活我们娘儿三个连个准信都不知道,,,,,,,,,‘’王大脚泪水涟涟的申辩着。
‘’他不是共产党才怪呢,有人看见他和孔尚林他们躲在一起开会,有时还给他们送饭,而且还不止一次,,,,,,,,‘’徐国平气势汹汹的向王大脚咆哮着。一边不停的踢打着死死抓住米袋子不放的王大脚母子三人。
‘’你的消息那么准,你干嘛不抓住他们,抓住了他们那才叫真,否则就是栽赃,,,,,,,,‘’王大脚一边忍着被徐国平踢打的疼痛,一边极力的声辩着。
‘’还敢狡辩,快棍棒伺候,,,,,,‘’徐国平说着便向身边的保丁们挥了挥手,几个保丁便一拥而上将王大脚母子三人打翻在地,继而徐国平迅速的一把将刚才没能抢到手的那三袋米粮抢了过来。
‘’我的口粮呀,你们还我们的口粮,,,,,,‘’‘眼睁睁的看着那三袋口粮被徐国平背走后,王大脚母子三人只得趴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而此时的徐国平带着胜利者的那种难以言表的快乐扬长而去,继而又余兴未尽地按照自己昨天编写的名单找上了第二户自己要找的共产党嫌疑分子人家,即将开始又一幕的征粮闹剧。
晌午时分,四大金刚和保长们押着四大车的战果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镇公所,徐金山看着四大金刚一大上午就得来丰硕的成果,甚是高兴,蹙着性子竟笑迎到镇公所的门外。
“各位,辛苦啦,哈哈,没想到你们四大金刚一出马就有如此的战果真是可喜可贺呀,,,,,,,‘’徐金山一边褒奖着四大金刚的功绩,一边不时的眯着金鱼眼看了看身边站的毕恭毕敬的保甲长们。
‘’徐队长今天的征粮实在是令我们这些保甲长们大开眼界呀,真可谓铁腕征粮,,,,,,,,,‘’一个保长讨好的附和着。
‘’是呀,对付那帮泥腿子就应该用这样的强硬的手段,首先不管他们是不是共产党,这征剿匪粮才算是头等大事,,,,,,,‘’保甲长们似乎从徐金山那双金鱼眼的眼神里读懂了徐金山的心思似的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附和了起来。
‘’下午,还有一半户数的粮没去开征呢,我们四大金刚出马还不是一个顶俩,上午我们的征粮效果各位保甲长们也都看到了,这往后面就看你们的了,,,,,,‘’徐国平见保甲长们如此待见他们四大金刚便不知不觉的心花怒放起来,如是海口吹得是满天飞。
‘’老爷,大少爷带着客人回来了,,,,,,‘’徐金山正坐在镇公所的木椅上饶有兴趣的听着徐国平和保甲长们正在漫无边际的海吹时,家中的钟管家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向他耳语着。
‘’诸位保甲长,下午回到各村保后要像徐队长他们那样,尽心尽力的把这次征粮工做实做好,确保按质按量的完成方县长交给我们棋盘镇的任务,老朽今天家中还有点私事,就先行离开了,散会吧,五天后看大家的征粮业绩,,,,,,,‘’徐金山说着便急匆匆的跟着钟管家走出了镇公所的大院。
‘’大,这是万师长,万天贵,我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徐金山前脚一迈进大厅儿子徐家康就迎了上了。
‘’哦,万师长,真是年轻有为呀,家康,你看看人家万师长和你年纪相当,又是老同学,都师长了,你要好好向人家万师长看齐呀,,,,,,,,‘’徐金山一听儿子带回来的老同学竟是儿子的上司,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很快他就将自己的心境又转换了过来,堆上了一脸极不自然讪笑来。
‘’家康兄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呀,现今虽屈尊一团之长,但是当年在士官学校那可是屈指可数的士官精英啦,万某是自叹弗如呀,万某也是最近鄂北剿匪有功才刚新晋为二师代师长一职,先前也和家康兄一样为二师一个副旅,,,,,‘’
“团长?不升反而降啦,家康,,,,,,‘’徐金山一听儿子降职了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哦,是家康兄时运不佳呀,没想到那赤匪王树声部如此狡猾,我们二师将他们围困了大半个月,围得他们都快弹尽粮绝了,可最后还是让他们逃脱了;因为是从家康兄的防区逃脱的所以上峰追究了家康兄一个剿匪不力的罪责。我部在罗田滕家堡劫杀了另一匪首吴光浩,几乎全剿了那股赤匪,所以立了大功,,,,,,,‘’万福贵见徐金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便赶忙向他说出了徐家康被降职的缘由来。
‘’嗨,又是那帮泥腿子给闹得,该尽早灭了他们,,,,,,‘’徐金山愤懑不平的嘟囔着。
‘’徐家叔伯,不用担心家康兄的前程,以家康兄的才干过不了几日就能率部活捉了那残余的潘忠钕,戴克敏,新立奇功,,,,,,‘’
‘’这往后还要仰仗万师长的多多提携和帮助,你俩齐心将那两匪部歼灭,好为党国除去祸害,,,,,老朽财力有限特敬上大洋二千给万师长略表心意,请笑纳,,,,,,‘’徐金山见万天贵和儿子如此交好,对自己也是十分尊敬,一口一个徐家叔伯的叫着,心里顿时舒坦多了。按照他多年来的官场惯例,徐金山一边陪着万天贵畅谈一边示意钟管家端来了满满的一箱银元来。
‘’徐家叔伯,不必这样,我和你家家康情同兄弟,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都是相互照应的,,,,,,,,‘’
‘’万师长,你不必客气,你来咱偏僻小镇做客是咱小镇的荣幸啦,你和我儿家康又情同兄弟,那我更应该按照我们这皖西南小镇的习俗来待客了,你是第一次来咱家又一口一声的叔伯叫唤着老朽,在我们皖西南贵客第一次上门得办上一桌上好的认亲酒,送一份认亲礼的,所以老朽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徐金山说着便将万天贵推搡回来的那两千现大洋又推搡了回去,最后硬是塞给了万天贵。
‘’家康兄,叔伯这,这么厚重大礼,你还是劝说一下请收回吧,你我之间还用的着这样吗,,,,,,‘’万天贵实在推诿不过便赶忙向坐在一旁的徐家康求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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