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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世东以工作队员身份进驻靠山村后,很快与村民混熟了。村里有个二赖子不仅好吃懒做,且惯会耍流氓无赖,靠三十的人,连老婆都找不到。他家原来有几亩田,父母先后去世后,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里的产出还不够他吃半年。他干脆把地卖给戚家,用得来的大洋混了三年紧巴巴的日子。钱用完了,再卖房子,卖家具。自己搬到旁边破旧的柴房住,成了名副其实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光棍汉。

这天,二赖子躺在稻草堆上,肚子饿得咕咕叫还不肯起来。起来干吗呢?屋子里一粒米都没了,连老鼠都待不住。正在蒙头大睡的时候,只听得有人敲门,“嘭嘭嘭”声音大得吓人。

二赖子没好气地骂:“敲什么敲?门没锁,敲坏了你赔!”

随着“吱呀”一声响,进来一个人。

二赖子见是工作队的匡世东,忙翻身起床,满脸堆笑。“稀客稀客!难怪门口喜鹊叫,原是贵客到。”

匡世东笑骂:“都是什么时候了,哪来的喜鹊?赖在屋里不出来,怕是又断了粮?”

二赖子媚笑。“匡同志果真是青天大老爷,懂得小民的疾苦。小民已经三天没吃过干饭了,指望大老爷早点分地呢!”

匡世东挖苦说:“懒汉也想种地?只怕是分了田又去卖了吧!”

二赖子干笑说:“哪敢呢,小民改邪归正了。”

匡世东说:“想分田就该动脑子,地能长腿跑到你家里吗?”

二赖子眼睛发光:“匡大老爷尽管发话,要我二赖子干什么,我一定鞍前马后替大老爷办事。”

匡世东摇头说:“本老爷也想分地给你,可惜戚家不是土豪劣绅,打不得,分不得。”

二赖子大叫:“他就是土豪劣绅,为何打不得?”

匡世东说:“有何凭据?是不是土豪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二赖子愣了半晌说:“那怎么样才算?”

匡世东说:“倘若戚家的田地是霸占来的,倘若他常常打人骂人欺压百姓,他就是土豪劣绅。”

二赖子高兴地说:“那戚家驹铁定是土豪劣绅!我的地就是被他霸占的,我穷得没饭吃,到他门上讨饭,他一点都不讲乡里乡亲的面子,只给了几次就不理我,把我赶出去,还要放狗咬我!”

匡世东眼睛一亮,却做出不相信的样子。“那是你一个人的说法,要大家公认才算数。”

二赖子拍胸脯说:“那还不简单,村里人想地想得快发疯了,只求工作队作主,早日把戚家驹打倒了,大家才好分田分地!”

匡世东“嗯”了一声,盯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转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二赖子拿了只铜锣来到戚家,说要讨口饭吃。

戚家的长工戚培义嫌恶地说:“怎么又来了?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干活,整天东游西逛,谁能养得起你?快走!”

戚培义把他往外推,二赖子赖着不走,长工使劲推他出门,二赖子假意一个趔趄栽到在地。

他顺势躺在台阶下,敲起铜锣,大喊大叫:“土豪劣绅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哪!快来看哪,戚家打人了!”

戚培义见他耍赖,又叫喊什么“土豪劣绅”,心知不妙,急忙进去报告东家。这些日子,戚家驹心里象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大佛村打土豪分田地的消息不断传来,村里又来了工作队,他有个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但又自忖虽然喜欢较真,并未亏待别人,理应属于开明地主,工作队不会对他怎么样。此刻听说二赖子在门口大喊大叫,心头发怵,便让戚培义叫二赖子去厨房吃点东西,再打发他走算了。

戚培义让二赖子进屋去吃饭,二赖子不理不睬,依旧一面敲锣一面乱嚷什么“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分地!”

这当儿,门口已围了几个村民,有的一声不响看热闹;有的早就看不惯戚家驹家财万贯依旧抠门的模样,又听说各地都在打土豪分田地,倘若靠山村的工作队也能把戚家当土豪打,说不定就会时来运转,便跟着喊起打土豪的口号来。

二赖子见有人附和,愈发来了劲,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铜锣更是敲得震耳欲聋,锣声传得很远,把大半村民都引了过来。

有几个村民早已对分田分地的事心里痒痒的,只因工作队按兵不动,又想到戚家确实不够土豪劣绅资格,也不好多说什么。此刻见有人高呼口号要打倒戚地主,便以为工作队已经开始下手了,心中大喜,跟着喊了起来。锣声、口号声交织在一起,煞是热闹,加上人声嘈杂,场面极有气势。

戚家门口的动态早在匡世东掌握之中,他见火候已到,立刻拉了游先勇和其他几个工作队员赶过来。游先勇看了一会,又听了一些村民的议论,一言不发就转身走了。

回到工作队住处,游先勇责怪匡世东。“那边的事是你挑起来的?你怎么弄了个懒汉小混混出来胡闹?你没见只有三、四个人在瞎起哄?没听说大多数村民都认为戚家靠劳动发家致富,不该打倒?政府的政策是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我们工作队不能硬把守法地主打成土豪劣绅,那样会犯错误的!”

匡世东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在想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连王涧之的那点儿鬼心思都看不出来!等着瞧吧,你这个队长当不长了!

二赖子等人在戚家门口闹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去。过了一天,他约了几个人又去闹。二赖子对他们说这是工作队的意思,把戚家打成土豪劣绅,大家都有好果子吃。

戚家驹见他们闹个没完没了,又打听到二赖子背后有工作队的人在撑腰,心知大限已到,戚家的噩运临头了。

这天,戚家早早关上门,戚家驹把家人召集在一起说:“我们几个缘分已到头了,你们赶快收拾东西,趁天黑出去逃条生路吧!”

老婆泣涕如雨说:“要死就死在一起,要走大家一起走!”

戚家驹哽咽说:“戚家的香火全靠你了,如何能死在一起?这百余亩田地是我戚家祖祖辈辈的心血,我如何能撒手不管?地在人在,地失人亡。我意已决,你们快走,再迟恐怕想走都走不成了。难道你愿意戴着高帽子被人象牵条狗似的游街吗?”

戚家驹对戚培义说:“你忠心耿耿跟了我十多年,这些银元算是给你的安家费,你就自谋出路吧!”

戚培义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说:“我这条命是东家给的,东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戚培义岂能弃东家而去?我情愿跟东家一起守在这里!”

戚家驹说:“难得你有这番忠心!既如此,你就护着他们一起走吧!我到时候会去找你们的!”

当晚,戚家灯火彻夜未灭。寅时,戚培义赶着一辆车,载着东家主母和几个孩子静悄悄走了。

早饭过后,二赖子等人继续在戚家门口吵吵嚷嚷。戚家大门紧闭着,整天都没有动静。有人向工作组报告,游先勇说人家不愿听你们吵闹,你管他呢?

匡世东在一旁听了一声不吭。心想王涧之看了我的书面汇报必定会发怒,骂你这个无能的队长,到时候有你的好看!

这天黑夜,昏暗不明的月亮隐没在浓浓的黑云之中,天佑山区分外黝黑、深沉。山风阵阵,四周一片林壑的回响之声。

戚家的门静悄悄的打开了,戚家驹穿一身黑衣,急匆匆地来到二赖子门前,见里面的灯亮着,心里奇怪:这个二流子还在干什么?他上前一看,却是工作队姓匡的正在和二赖子谈话。戚家驹气不打一处来:二赖子后面果然有人主使!戚家驹按捺住内心的慌乱,静听他们说些什么。

匡世东说:“你们几个再跟姓戚的闹两天,等上头的命令下来,我们就可以动手打土豪了!”

二赖子兴奋的说:“终于等到这一天,到时定要砸烂姓戚的狗头,看他还敢看不起我二赖子。哼,想不到姓戚的财大气粗,也会有今天!”

戚家驹愤不欲生,陡然冒出玉石俱焚的念头。

三天后,匡世东期盼的事果然成为现实:王涧之批评游先勇软弱无能,通知他去一分队工作;五分队交由匡世东负责。匡世东喜出望外,立刻带领工作队进驻戚家,责令戚家驹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准离开半步。

当晚,工作队开会研究如何斗争戚家驹、如何分配戚家田地和家产之后,高高兴兴地喝酒庆贺匡世东荣升。匡世东自踏上社会以后,始终以下人身份伺候别人,今日第一次有了长官头衔,未免得意忘形,飘飘然不能自主,猛喝了几杯。队员们见均田工作即将大功告成,也是兴高采烈,一醉方休。到了半夜时分,队员们横七竖八醉卧一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匡世东被浓烈的烟味呛醒,他睁开眼睛,猛然见到屋里起了火,窗外也是火光闪烁。他急忙把队员们一个个推醒,大家见房门已被烈火封住,情势危急,便奋不顾身地跳窗逃生。

匡世东和队员们站在院子里,见到眼前的景象无不惊愕失色:戚家的房屋烈焰冲天,就象大佛寺圆寂的方丈在干柴堆焚化一样,火光映红了天佑山半边天。

这时候,靠山村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锣声,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救火,拿盆的、拿桶的个个争先恐后,无奈着火面积过大,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这场大火一直延烧到天色大明,戚家已经烧成断壁残垣,焦烟袅绕,火焰跳跃。

村民们对这场大火的起因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戚家驹做了亏心事,遭到天遣;有的说火烛不小心,引发大火;也有的说有人故意放火。各执己见,莫衷一是。

匡世东和工作队员在废墟中转悠了一个时辰,又开会研究了半天,才匆匆忙忙写了一个书面报告送到王涧之手上。报告说:“土豪劣绅戚家驹对革命政府怀有刻骨仇恨,不甘心其欺压百姓抢夺来的家财拱手相让,抱着同归于尽的阴暗心理,将其房产付之一炬,并意欲将我工作队员残杀于熊熊烈火之中。但其险恶用心未能得逞,而凶犯亦已葬身火场。戚家驹螳臂当车之举无法阻挡浩浩荡荡的革命潮流,靠山村均田工作必将汹涌澎湃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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