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涧之泄密
匡世东悄悄地跟在王涧之后面,见他进了天丰斋,便蹑手蹑脚凑近房门,从门缝中窥见里面有个白色的人影,传出女人轻微的哼哼声。匡亚东心想:什么大官、高官,在大庭广众人模人样,暗地里偷女人,都是一个鸟样,不知是哪个骚货缠上了他。
不一会,女人喘气说:“快来吧,熬不住了。”里面接连传出走路声、倒在木板床的碰撞声、木床摇动的吱呀声、重重的喘息声、嗯嗯哦哦的叫喊声。
匡世东听得心荡神摇、难以自主。他不由得想起枫林镇,想起此刻齐姨必定跟那个郝彦斌正神仙似的颠鸾倒凤,心头象被爪子狠劲抓了一下,酸痛无比。
片刻后,听到王涧之一声长长的喘息,便一切归于沉寂。
过了好一会,响起女人的声音:“喂,你还没告诉我,回来这么晚,到底哪去了?”
王涧之的声音:“我不是说了吗?是开会!”
女人说:“我不信,你一定是跟她在一起!她有多好啊,那双桃花眼象勾子似的,早把你的魂勾走了。”
王涧之受委屈似的:“哪有的事,你是我的连理枝,并蒂莲。‘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我要是跟别人在一起,方才如何能够如此勇猛、威武?”
女人捏了他一把说:“谅你也不敢。不过我要严正警告你,不许动歪心思,‘桃花眼’主动**也不行。要是有点不规矩,看我不把你搅得七颠八倒就不叫李芳菲。”
王涧之无奈的声音:“好了好了,算你厉害!要是我有你一半的狠劲,也就不会受气了。”
李芳菲惊讶:“谁不长眼睛,敢欺到堂堂部长头上?”
王涧之气馁说:“我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最近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那个龙师参谋长居然是内奸!简直不可思议。”
李芳菲吃了一惊:“你们查内奸竟然查出个这么大的官?那怎么办,有没有把他抓起来?他们不是去演习了吗?”
王涧之不满说:“什么演习,那是骗史无前的!姚师长假装接受招安,诱骗史无前进入山谷,然后把他们灭了。他们谋划这么大的计划,事前竟把我蒙在鼓里。韩一粟和范人鹤反倒是参与制订者,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芳菲松了口气,不以为然说:“我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呢,原来如此!你是标准的文官,韩一粟、范人鹤都有军中职务,制定军事计划自然不会让你参加,有什么不开心的?神仙日子你不珍惜,反而瞎想些不着边际的事,庸人自扰!快过来,我还没尽兴呢。”
房内的人又进入了逍遥自在境地,房外的人却惊得魂飞魄散。匡世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象根木桩似的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屋子里再次传出了欢乐的呼喊声,才把他从噩梦中惊醒。
匡世东匆匆地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宿舍,正想点灯,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别点灯!‘钦差’听我说,‘军师’上当了。姚其昌是假投降,攻防演习是圈套,你马上通知‘狱头’赶到三关,叫他们立即停止行动。你也跟去,若有必要,你帮助‘军师’杀身成仁,决不能留下活口!”
匡世东循声看去,见是一个身穿黑衣斗篷的黑影坐在桌前。忙说:“是,三先生。小的立刻就去!”
匡世东转身出门,走不多久,看到影影绰绰一溜队伍缓缓而来。他忙闪到路边,躲在黑影中。队伍越走越近,只见火把光亮的映照下,奚吉利五花大绑,垂头丧气地被警卫营士兵推着走路,侯光煜提着匣子枪大模大样地向前。
匡世东暗自叹息:奚老板凶多吉少,一颗花生米正等着他呢。
匡世东借着星光,跌跌撞撞走到大佛村西的千佛寺,轻轻敲了五下,三长二短。
不多一会,里面有人问:“月下谁敲门?”
匡世东沉声说:“城东夜行人。”
“狱头。”
“钦差。”
庙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条缝,匡世东侧身挤了进去,开门的是个中年和尚。
匡世东急促地说:“龙师招安有诈,速去报告,即刻出发,不可延误。另外,奚老板已经被捕,‘军师’岌岌可危,切记!”
中年和尚神色大变:“是,是,贫僧立刻动身!”
匡世东心中忐忑不安。他骂祝升平是只蠢猪,居然会中了杨时中的圈套,他做策反工作为何做到姚其昌头上?他跟随姚其昌十多年,还不如老子认识一、二年。姚其昌是个外绵内刚颇有心机的儒将,否则凭他小小九品武官能与他以前的上司夏希周、蒋天禄并起并坐?这蠢货竟然相信姚其昌肯接受招安!实实在在是个猪脑子。姚其昌若肯投奔史无前,早几年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一则史无前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是个妒贤嫉能、心胸狭窄的莽夫,姚其昌在他手下绝无好果子吃。
再说眼下的革命军已同前几年不可同日而语,史无前围而不打的策略虽然可以扰乱根据地军心民心,但革命军不会自动缴械投降。而史无前的部下个个都是怕死鬼,唯一的长处是精通“逃生学”!加上鹰师在笔架山初具规模,与天佑山成犄角之势,早晚会来解围。对此态势,姚其昌必定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为关键的是姚其昌的意中人上官红袖尚未嫁人,尽管摸不透上官红袖的心思,但她至今仍是单身,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产生无穷遐思。祝升平连这都看不透,也只能怪他自作自受了。
匡世东已经断定祝升平此行凶多吉少,他让和尚去通风报信,也只是尽力而为,听凭天意。想到这里,他猛然觉得自己百密一疏,万一侯光煜抓捕奚吉利,放过和尚也是他们的计中计呢?他自忖来到天佑山后,处处小心谨慎,唯一的联系就是中年和尚。祝升平被抓,不会牵连自己。若是和尚被抓,自己必然难保。匡世东一会儿也不敢耽搁,他想到自己风流倜傥、英气逼人。如此豪杰,岂可因小小疏失而误了性命,辜负了热烈风骚的齐姨?
正当匡世东忧心如焚时,祝升平却踌躇满志,一心想着龙师受招安后,史无前会亲自前来,把自己的肩章换上闪闪的将星,并当众宣布他为十五师少将师长。至于前些天给姚其昌的委任状其实是策略性的骗术,到了那边,史无前怎么会放心让姚其昌掌握实权呢?给他个挂名副军长,安抚人心而已。
姚其昌命令部队隐藏在三关附近,准备于九月五日凌晨一点钟偷袭三关,龙师三个团同时分头袭击“鹰嘴”、“鹰爪”、“鬼门”三关,得手后发出红色信号,届时祝升平便命人向预伏在天平山的郝诸葛报告。此刻,离总攻时间尚有一个小时,姚其昌和祝升平在临时指挥所闲聊。
姚其昌说:“这三关是‘三个手指夹田螺,十拿九稳。’未知督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祝升平说:“师座放心,我已派人去联络,很快就会有消息。”
姚其昌似乎心有疑虑:“史督军果真说话算话吗?若有不测,本座岂不是‘驼子跌跟头,两边不落实?’”
祝升平信誓旦旦:“卑职以一生信誉担保,史督军必定亲自接驾,笑脸相迎,今后师座荣华富贵无与伦比。”
姚其昌长叹一声:“苍天作证,本座决意接受招安,实为龙师数千弟兄免受饥馑之苦、刀兵之灾,若有对不起杨司令和天佑山父老乡亲之处,本座愿在事成之后负荆请罪!”
祝升平欣喜欲狂:“师座以数千弟兄为念,实乃龙师之福,弟兄们必定感恩戴德,视师座为再生父母。”
过了一些时候,祝升平派出的士兵回来报告:郝诸葛的部队离天平山不足十里,郝诸葛正在静候佳音。
姚其昌见时间已到,便下令开始进攻。三个团的兵力立刻分头出发。不多久,三关先后传出激烈枪声,枪声时断时续,此起彼伏。首先从鹰嘴关发出了红色信号弹,三团报告虎师弟兄已放下武器,承认鹰嘴关失守;半个时辰后,鹰爪关又被二团攻克,只剩下鬼门关的枪声愈发密集。那里有演习指挥所,蒋天禄当然不会轻易言败。又过了半个时辰,鬼门关发出了红色信号弹,一团已完全占领阵地。接着一发白色信号弹升空:蒋天碌承认虎师在演习中失败。
姚其昌和祝升平见大局已定,兴冲冲地登上鬼门关。这时候,天色微明,鬼门关上雾气腾腾。五米之外见不到人影。
虎师指挥所中,蒋天禄神情沮丧地坐在椅子上,范人鹤和其他军官也一个个无精打彩地站立不语。
姚其昌笑容可掬说:“蒋兄何必垂头丧气?不过是一次演习而已,败了也无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蒋天禄不甘心说:“姚兄专挑我们虎师不善夜战的软肋,趁我们困倦时候偷袭,成全了你们龙师‘夜猫子’美名。若不是弟兄们饥肠辘辘,哪会让你们轻易攻上山头?”
祝升平正要开口,他的副官胡长贵急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走了出去。祝升平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盯住姚其昌,右手微微颤抖着按在佩枪的皮套上。
姚其昌始终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的神情突变,觉察有异,便哂笑说:“祝老弟该你发号施令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是劝虎师受降还是把他们当场处置?”
蒋天禄和范人鹤等人突然象喝了人参汤似的,一个个精神抖擞,虎视眈眈地盯着祝升平。
祝升平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说:“师座作主吧,愚弟出去方便一下就来。”
姚其昌笑嘻嘻地瞅着祝升平一言不发。祝升平刚转过身去,全身却似僵尸似的动弹不得:侯光煜和几个护兵用枪押着耷拉着脑袋的季雄光从门外走了进来。
侯光煜冷笑说:“祝参谋长别走啊,演习结束了,还有一场好戏才开始,待一会郝诸葛就会来三关跟你会合,你该准备一下。”
祝升平目露凶光,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侯光煜,食指紧扣板机。只听得一声枪响,祝升平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冒出许多血,手中的枪握不住,掉落在地。他猛地见到匡世东在侯光煜身后用手枪对准自己,清秀的脸庞变得异常狰狞诡谲,他还来不及发出“你怎么?”的询问声,又听得一声枪响,额头遭到重重一击,一股血泉涌出,眼前一片红色,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侯光煜惊讶地看了匡世东一眼,正想说话,只听得外面枪声大作。
胡长贵大声喊:“侯光煜,快快投降,饶你一条狗命!”
桂友清沙哑的吼叫:“老兄弟们冲啊,为祝参谋长报仇,活捉侯光煜,赏每人一千大洋,官升三级!”
百多名士兵蜂拥而来,将指挥所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侯光煜对姚其昌和蒋天禄说:“你们快从暗道撤出去,指挥部队按计划歼灭郝诸葛!我在此抵挡一阵。”
蒋天禄说:“坚持五分钟,我马上去调部队解围。”
范人鹤说:“侯副司令你也一起走,这里由我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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