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凯现在正好教政治,他也是党员。”
“是的,他是党员,一方面初中那一块我不愿动,另外还有下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
“第三,惚人昵幔澳芰η恳恍酶咧胁康慕萄嗽蔽倚枰髡讲盘颇壤戳耍猓1)班她确实不能教下去,改教初一,把现在教初一的江质彬老师改教(1)班和(2)班的语文,他也会觉得比教初一轻松,更加得心应手。你的班主任工作不变,(1)班的班主任想请罗罗出马,你们看这样调整行不行?”
“哎,他们倒是人尽其才了,这样可把(1)班的问题解决了,唐娜到初一,兴许能够胜任。要算优势互补了。万丈高楼从地起,这也是对她今后的发展负责任。但我教高二政治只怕也会跟原来唐娜教(1)班语文一样,实非其人。高考只有九个月了,我什么基础也没有,实在不敢贸然接手,我怕误人子弟呀。您说我学习能力强,可也总得有个地方、有个师傅去学呀!”
“不急,我会安排的。我的一个同学名叫吕省三,在七中任政治教研组长……”
“吕省三老师是您的同学?”
“您认识?”
“当过我初中的班主任。”
“那更好呀,你的家也住在那边,每周星期五放学后你提早回去,第二天到吕老师那里听半天课,再请他指导你备好一周的课。你的进度放慢一周,叫做听超前课。今晚我写好一封给他的信,明天下午你就去拜访他。当年我们在师范是同一个班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上次在那边开会我们还同睡一床,他会尽力帮你的。怎么样?”
“您都这样作了周密安排,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停了一口气又说,“我会尽力,但如果学得不好,您也得原谅。”
“要罗罗当高二(1)班班主任,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我还没有找他谈话呢。”
“什么愿意不愿意,他有的是精力,与学生的关系也不错,包在我身上,他会听从您的安排的。”
他送走志平已经是十一点钟了,看看课表,明天第一节是他的语文课。翻开备课本,明天该教第四课了,还没有备课。他卷起一支喇叭香烟,开始认真起教材来。
校园里十分安静了,大概同志们都进入了梦乡。窗外秋虫唧唧,它们享受着秋夜的凉爽,在唱着欢歌,近处的远处的,调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此起彼伏。偶尔也可以听到窗外发出轻微的一声“嘭咚”。那大概是夜鼠偷吃柞树上酱黑色的果实时,滴落到了那宽大的泡桐树叶上,发出声响……。
“叮铃铃铃!”桌上的闹钟响了起来,这是周塬自己定的睡觉时间,每晚最迟十二点必须睡觉。
这连续的熬夜,使他白天头昏脑胀,今夜他下决心要按时睡觉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用蒲扇在帐子里闹了两下,便躺了下去。
“唔……哇”几声刺耳的噪声突然传来,十分响亮,把还没有完全入睡的周塬又吵醒了。
“哇啦哇啦啦啦哩,哩——哇啦啦”明明是谁在吹唢呐,而且不会吹,“哩”音后面硬是转不过弯来。周塬循声细听,这声音就发生在校内,是谁半夜三更这么吹,存心不让别人睡觉,简直是神经病!他睡意全消,推开房门,穿过礼堂,走到四合院一看,只见刘尊严老师的房内,灯光明亮,那“唔哩哇啦”的唢呐声就是从他房子里发出来的。
他径直通过坍墀,走到刘老师的房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靠在椅上,双手捧着一支尺多长的唢呐,鼓着腮帮,一脸木然地使劲吹着。他见周塬走进房来,用眼睛瞟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继续他的吹奏。
“算了吧,刘老师,你这转不得弯的唢呐一叫,把全校都吵醒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来吹唢呐?”
“实在睡不着觉,烦死人!”刘尊严用力将唢呐立在书案上,无奈地垂头靠在椅子上。
“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心里头会要好受一些。”周塬把蚊帐往里拨了拨,在床沿坐下。
“唉!老婆和我娘又较上劲了,我只说了她两句,她一怒丢下三个孩子,冲回娘家去了。我明天的课没有备好,只好带着这最小的一个到这里来了。”他回头望了一下床上,那个孩子可并不理解爸爸的烦恼,也不受唢呐噪音的吵闹,正睡得香甜。
周塬和他共事已经三年了。他曾经听说过,老刘是个孝子。他是本地人,就住在坳那边大队。他父亲早年被抓了壮丁,抗日战争中阵亡了,那时他才四五岁。母亲带着他一边乞讨,一边到这金狮岭上捡点柴火卖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到十三四岁,解放了。他靠着在夜校里识几个字开始,1952年这里办高小,他就坐到高小班,老师见他十六七岁了,自己一心要读书,也就让他跟着听课。他每天放学后,还要到山上去砍一担柴,卖了柴来供养母亲。他每天晚上烧着松明读书到深夜,凭着勤苦,他不仅跟上了班,居然还考上了初中。又起起散散读了两年,在区公所找了个勤杂工作,后来一位领导又把他带到了一个省级单位。不过文化基础太差,只好保送他进了师范大学中文系。1968年他从大学毕业出来时,原单位已经散了,无人接收他,被安排到一所中学教书。为了能照顾母亲,他一定要在本地找对象,以致30岁了还是光棍一条。1968年底总算如愿在家乡找了个做裁缝的姑娘。为了照顾家庭他调回了本县二中,1974年这里办高中,他回到了家门口这所社办中学。由于晚婚,大孩子今年才九岁。他原本想妻子伴着母亲一起,便于照顾,谁知事与愿违。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年纪比他小得多的妻子,本希望领国家工资的他,能多一些钱用,不料这教书匠只有几个死钱,随着孩子增多,常常捉襟见肘,她种田兼做裁缝,屋里屋外都要到场。他尽管省吃笥茫蝗说墓ぷ世次终饬谥遥嚼丛郊枘眩畔敝湟苍錾ゲ粒矣萦摇F畔币坏┏称鹄矗删湍鸦盗肆踝鹧稀G骞倌讯霞椅袷拢不拐婺逊智逅撬牵嵌灾杏写恚碇杏卸浴>褪欠智辶耸怯敕牵帜茉趺囱考词故悄盖状砹耍膊幌胨称弈婺福豢墒钦馄拮右彩堑米锊坏玫模羌依锏亩チ褐慊怪凰狄俳布妇洌退的忝悄缸右黄鹌垩顾炙ε枳佑衷夜唤此膊辉伊耍站吭依昧烁挥卸骱糜茫故怯忠颓ブ疲谑撬锛乙慌埽粝抡馊霰Ρ矗悄懔跫业难觯怀钅阕婺覆簧焓郑怀钅愀盖追诺孟隆
这九月、十月是农村计划生育工作的□□时期。他妻子已经生了三胎,自然是重点对象了,大队做了许多工作,要她去做结扎手术,可都被她拒绝了。昨天一早大队妇女主任又上门了,妻子有事出去了,告诉婆婆,要她转告。下午妻子回来,婆婆如实传达,妻子没好气地说:“不去,谁爱去谁去!”
“这是大队妇女主任要你去。”婆婆再解释一番。
“我说了,我不去,你说要去就你去!”媳妇的调门提高了八度。
婆婆当然受不起媳妇的斥责,也提高了嗓门说:“你怎么这么横蛮,是大队通知你去。”
婆婆说了她横蛮,她可就真正发蛮起来:“你们就是欺负我老实,要我去吃这一刀!你们谁说就谁去,你爱去你就去!”
丈夫坐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她对母亲的态度:“妈妈只是转达一下,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一起来压我去挨刀,一个说我横蛮,一个说我不讲道理,离婚吧!”妻子起身清理两件衣物冲出门去了,留下满屋子娘哭崽叫。
说到这里这位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两眼发红,几乎要哭了。“老周,你说说,这烦人不烦人?”
孩子一个翻滚到了床边上,小脚把蚊帐也踹开了,露出胖乎乎的小腿。周塬撩开蚊帐看了看,孩子两手摊开仰睡着,像个大字。
“这是最小的吧,几岁了?”他轻轻把小脚移了进去,
“四岁半了。”
“两男一女,也够了,不必再要了。”
“谁还要呢,就是这三个也把我们背得成了箭弓。去年就把那个人流了。”
“这节育的事也确实是必要的,慢慢劝劝你爱人,把道理和她说清。”
“她倒并不是不懂得这计划生育于国于家有利,她就是怕结扎,怕那一刀。其实呢,也不能完全怪她,由于手术不过关,许多做了手术的妇女伤口发炎,有的还经常疼痛,劳动力变成了病秧子。像我家田里土里家务粗细又都得依靠她呀!她怎会不怕呢?”
“除了结扎,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可社队就不管这些,一把抓去,往门板上一按就切起来,医生技艺也不精,麻醉也不到位,怎能完全怪老百姓呢?当年马寅初提出要节制生育,毛爹爹还说是马尔萨斯人口论,还说人多热气高,弄到今天这局面了就急了,只怪群众落后,政府就不说自己的职能缺位,药物、技术、科研都跟不上来,只想着一刀了断,结扎了就一劳永逸了。”
对于老刘说的这些他也有些认同,周塬实在无法说服他,只能是劝解地说:“但我也劝你看开一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会直,终归有个解决的办法,太急躁了反而会把绳结拉紧。”
刘尊严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忍耐,我努力想让自己麻木,可是事情太具体了,你说我带着这么个孩子,我还要给学生上课呀!我也想睡觉,但睡得着吗?只好爬起来,把一肚子冤气对准这支烂唢呐来倾泻,我也便没想起这半夜三更妨碍了大家。”
“其实,老刘,你也要看到在你这个家庭里,充满着深情和大爱。比如说你们的母子之情,在这三五十里内外是有口皆碑的,我以为这工作恐怕也只能从您的母亲开始。她老人家六十岁才抱孙子,她怎能不疼爱呢,但媳妇一时来言不顺受不了,冲突便发生了。如果您向老母亲说清爱媳妇就是爱儿子的道理,我想她老人家一定能克让。至于你和你爱人的关系,你们几年工夫便是三个儿女下地,东徒子和老婆不是情深意笃?因而她对你也只是一时之气,因此我认为关键还是在你,因为在这个母子之爱、夫妻之爱的三角关系中,你是‘爱’的焦点,双方的化解工作还是只能由你去做呀!”
“我就是怕我娘不理解,她老人家为我是受过了大苦的,我不能顺妻逆母使她难受,便什么也不敢说,说妻子又担心得罪她无人做事……”
“于是,你便再也开不得口了,大概症结恐怕也在此。我建议你先回去劝劝你娘,开导好老人家,明天是星期六了,学薛丁山请樊梨花,一步三拜把妻子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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