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子挺利索嘛,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了。”巫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天璇皱了皱眉:“你对徐姑娘有敌意?”
“没有。”巫瑶否认得十分干脆,可她脸上写满不屑,却分明不是如此。
天璇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声道:“徐姑娘端庄大方,善解人意,进度有节,可为世人表率。你为何不喜她?”
这位星君大人当真是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姑娘家若是讨厌另一位姑娘,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第一眼看上去就想看两相厌;也可以是讨厌她的妆容,讨厌她说话的腔调,讨厌她走路的姿势,讨厌她抹的发油,讨厌她衣带上熏的香味,讨厌她穿和自己同色的衣裙,讨厌她性情软弱或者骄横,讨厌所在意的人对她另眼相看。总之,她们可以有百万个理由,让另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在自己心目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哦?你倒给她立起牌坊来啦。”巫瑶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听说她不仅善解人意,刺绣工夫也是极好的,不如我去跟她讨教讨教。”
不待天璇答话,她便当真提足而去,走向徐碧草,扯了个和气的笑容出来:“还在担心二姐?”
徐碧草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以前二姐犯错被罚跪祠堂,每次都是大姐偷偷藏了吃食给她送去。一晃数年,难为你还是这么为她着想,真是姐妹情深。”
徐碧草苦涩一笑:“二姐身子不好,我多操点心也是应该的。”
“嗯,可不是么?”巫瑶也跟着笑了笑,“这不,连嫁衣也亲手为她缝制,倒叫我以为成亲的是大姐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徐碧草的笑容却凝了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
“昨夜在二姐屋子里看到花钗大袖衣,绣工极为细腻,像是出自文绣院思白娘子之手。不知你那粗放散漫的二姐,几时也和思白娘子学起了‘闺阁绣’?”
徐碧草四下一张望,将头凑近,低声道:“二姐不会针脚工夫,我也是不得已为之。求姑娘莫要向外人道,免得二姐在婆家没法做人。”
徐家二姐幽境随父修剑侠,而大姐碧草却武学天赋奇差,只在琴棋书画上有所造诣,便被当成了大家闺秀养在深闺。早年间,她曾得汴梁文绣院思白娘子的指点,那位思白娘子绣的一手好“闺阁绣”,正与徐幽境花钗大袖嫁衣上的针脚如出一辙。
巫瑶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笑道:“怕什么,左右这婚仪也成不了了。”
徐碧草却郑重道:“李公子通情达理,必不会因此事而废除亲事。”
月余之内失踪数十人,这本身就是件大案。不管那些失踪的弟子是死是活,幕后可有指使,此事一捅去官府,按照大宋律令,必是以命偿命。今日徐宗主私囚嫌犯,暂且压下了此事,可接下来呢?那些作别的宾客不可能守口如瓶。时隔数年,他又想怎样来保全一念之差行差踏错的家人?
“哦?大姐觉得,杀人害人,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巫瑶声音发寒,裹着一层薄薄的怒气。
徐碧草显然不明白她在气愤什么,怔怔道:“自然不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徐碧草自个也编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声。是啊,光说徐幽境的生母是个杀人犯,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更何况妹妹也遗传了她母亲的疯狂。就算李沧澜自己不计较,他的寡母再通情达理,也不会放任他娶这样一位姑娘呀!
“对了,那嫁衣,巫姑娘在何处见到的?”徐碧草柳眉微蹙,“我曾入二姐房中为她收拾,寻了半天也没寻见,二姐一贯不记事,也不知是搁哪了。”
天璇闻言,神色肃穆地瞟了巫瑶一眼,只见她面不改色地道:“我也记得不甚清楚了。”
徐碧草低声言语道:“不会是被宵小之人顺走了吧?”
“宵小之人”干笑了一声,神色自若道:“哦,那你可得好好找找。虽然二姐的婚事没戏了,但嫁衣别致,的确难得。兴许待你成亲时,还能用上呢。”
此言过于刺耳,徐碧草略微疑惑,还没细想哪里不对,忽闻天璇清咳了一声,微微扬头,只消一眼就垂眼飞红,没了深究的念头。
巫瑶便将目光转向了他,似笑非笑道:“喉咙痒了?”语气听起来蛮关切的,只不过听在了解她秉性的天璇星君耳中,实则例如“皮痒了”之流。
真不知她盗走了别人辛苦缝制的嫁衣,怎么还会有脸去挤兑别人的。
天璇忍无可忍,冲徐碧草婉言告辞,拽了巫瑶的衣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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