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正要含咽的口水在那儿梗住,脚跟子抵床单向下擦去。
此情此景,陈寒心都被撕裂,咻咻喘气,又张口仰头,和她一起去到烟花放遍的云天。二人双双一软,两只湿答答的身子,血和汗胶着成泥,没有一丝缝隙贴在了一起。
然而不过片刻,这柔情诗意被瞬间斩碎,一言不发地,布轻突然敞着一副染血的身子起立。
套好衣裙后她在舱内左右扫视,最终目光投向了地上那根皮带。
她弯腰将皮带捡了起来,拿着皮带的手伸出根手指,定定指向她跟前一处地面:“站过来。”
本该是一记晴天霹雳,然而陈寒却无知无觉,此刻他已彻底没了思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去猜也猜不到。
就那么敞着披血的光裸上身低了头,摇晃晃面孔死白,立在了布轻指着的那处地面上。
布轻猛地一下皮带抽过他一整个胸膛,人接着退了一步,眯起眼朝他打量。
而这片刻间,船舱内仍响彻着皮带抽过皮肉的骇人声响。
陈寒那厢吃疼却未吭声,已经意识昏沉。
布轻将目一扫扬手一挥,韧皮带再度抽下:“知道为什么打你?”
陈寒抖着嗓,虚弱回道:“知道……也不知道……”
话音一落,紧随而来一下鞭笞,这一下比上一下更狠,鞭出狰狞开绽的一道血痕。
陈寒咝地一口寒气,身体不自觉已经前倾。
又一鞭就势把他身体抽到后退,陈寒被这一鞭抽的呼吸凝滞了。
等缓过来时陈寒已是冷汗连连,寒风一吹身形晃了晃,竟是让他一时吃消不起。
独独那双布满血色的眼——定定地,漆漆亮地看她。
布轻也下意识抬眼,于是一高一低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突然挥手,布轻捏紧那根皮带又是瞬间斜抽过去。
就这般被她抽打的时候他仍在看她。
象镜子一样让人避无可避将你映得毫发毕现。
而他月白胸膛在那刻血如匹练,飞溅上墙。
“痛吗?”她盯着他开口,“不许说谎。”
他垂头吞回满喉咙的血,回出这一字:“痛。”
听到这字,布轻抬手,用她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擦掉男人眉角凝起的痛苦,而后轻柔抚上他一夜间胡茬浮起的下巴:“这痛,恐怕是你这一辈子最痛。这痛,是我对你做错事的惩罚,你可一定要记住了,以后不要做错事,不要随便害人,不要轻视生命,试着和我在一起的同时,也拥有自己的生活,激烈的感情从来不长久,一段长久的关系,是平淡的,是有余地和空间的,懂吗?”
在这当口,真是神说有光即有光,以为再也看不到光的男人几要死去的双眼,霎时间光芒大盛,一下抬起!
“这是你该得的。”布轻再度开口:“付出生命需要勇气,为你的勇气,我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话间她伸手将他一扶,而那一身铮铮傲骨之人,这时象个失去支点的孩童一般倚上了她肩。
是整个的身体都倚上了她肩,颤抖又颤抖眼眯着又闭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她身上汲取到一点站稳的力量。
布轻迅速在舱内找到急救箱,给他熟练包扎好,看血止住。
那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呵护,让陈寒高高地杵在那里,喉咙里象被勾着一团棉,想开口,却不知如何表达,两片嘴唇泛着青,张张合合不断在颤,颤都不敢用力,害怕美梦惊醒。
“不要再伤害自己,下一次不会再管用了。”说到这里,她移开目光,那年轻的眉眼,竟是有了一种千年万年的苍老。
“我会为你改,所有我身上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都为你改。”男人几乎没有声音地急急吐着唇语。
久久,万物无声。
在海风再一次呼啸的时候,重新变得孤冷的女孩儿终于发话了。
“我喜欢干净,简单,真实的东西。”外头的光透进来,迫不及待和她相遇,她抬头:“请让我拭目以待。”
男人的热泪,刷地掉下来。
布轻侧在舱门前的日光里看这一双男人泪眼,想一想还有个人曾经也这么为她哭过。同样的为她一句话喜极而泣,这样的眼泪,该是值得被珍惜,被好好珍藏的吧。这个男人,其实有一颗纯粹的灵魂,因为太过纯粹,所以容易沾染黑暗。
这样想着的时候,布轻脸凑上前,男人则一眨不眨地含泪看她,痴痴地。
每近他一步,那目光就痴了一分,好像他胸中的整条江河都因她而翻涌奔流,整个天地都因她而春去花开。
她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为什么哭的这么狼狈。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永远永远不要给别人瞧见。你不给自己尊严,别人更不会给,甚至会以此作为武器,一刀一刀捅你,没有怜惜只会更用力。”
听到这句男人已经彻底回魂了,脸上那个苍白的笑容,象要撕裂了:“轻轻,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尊严,我早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我早就没有自主的权利了,我只能任你宰割。”
布轻叹一声,轻轻揽住他腰:“答应我陈寒,给你自己留点骄傲,作为最后的底线。”
男人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骄傲,自尊,底线,要这些有用吗轻轻?我就是把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交给你,要怎么珍惜还是践踏个粉碎,全凭你。”
他整个人都敞开了,让布轻感觉到,他象一株幼苗一样脆弱。布轻在他胸膛一吻,让嘴唇濡湿了男人火热要裂开的心口。
“啊啊……”男人情难自已,简直象被捅了心肝一样痛苦。
他低着头看她,感觉到她唇咬动,不禁身形立颤:“轻轻,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不是说已经整个人都是我的了吗?”布轻在他胸前绽裂开的鞭痕上一吻。
这一吻,陈寒通身一震,从皮到骨从骨到心。
明明刀伤未愈虚弱至极,却一个瞬间已将怀里的人儿打横抱起,大步迈开。
片刻后二人来到船尾,那儿显然是一处歇息之地,遮阳大伞架立,伞下两张躺椅,奇异的是,躺椅对面还竖着一块足有两米的穿衣镜。
那穿衣镜诡异的架设在舱门的尾巴处,将这四下邻里海天一线,将二人环抱之姿,映得个通彻犀利。
陈寒目标明确,抱着美人儿径直来到这块穿衣镜前,瞬间,将美人儿抵在镜面上,双手握着她领口,毫无征兆,布帛撕裂的声音当空响起来。
布轻只觉胸口一凉,便看见那可怜衣裙被咔嚓咔嚓撕成了两半,一只海鸥经过,一直羞煞煞地响到天边。
镜子里这时两人交缠,男人精壮白皙,女人雪白玲珑,就像彼此相依生长的两棵橡树。
男人冰凉的两片唇瓣,象乌云一样朝她压下来,遮天盖地。
那一刹那间她喘开来,脖颈高高仰起,身体里被一下进入,而这一刻在这露天的海洋之中,她忽然什么也不想隐藏,什么也不想顾忌,如果此刻有一个悬崖,她只怕也会想要跳下去,闻一闻那万丈坠空之中的疾风。
时间开始如此缓慢缓慢。
慢到给人一种天荒地老恍如隔世的错觉,而四下俱寂,只听云帆千里,乘风破浪的声音,流动在浓情四溢里。
旁若无人的,沉浸在这露天浓情中的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百米开外的海面上,一双美丽眯起来的眼睛,藏在一架望远镜的后面,将他们看了个从头到尾,彻彻底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男人女人缠绵忘情,望远镜后的人看的入神的时候,蔚蓝色的海面刮起了火红色的暖风。
从后方远处遥望,可以望见一只几近透明的穹顶如一个玻璃盖一样笼罩下来,而两艘游轮此刻正无知无觉地,驶向那只穹顶之中。
一个亮到仿佛照亮宇宙的闪烁后,穹顶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海面上的两艘游艇。
海潮象一阵梅浪,就地卷过,唆呐呐地声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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