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侧眼
或许每一个人都应该出去走一走,生活中的偶然可能会让一个平凡的人变得精彩,也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对于我是如此,对于很多人也是如此,对于大明懿文太子朱标而言同样是如此。
朱标没有想到他的松江一行居然成为了他今后无数次出行的第一次,他同样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他一生都在梦想但也一生都没有拥有的东西,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生也因为这次旅程完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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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商行坐落在松江城北,过去这里算是松江城里最荒僻的地方了,不过自从明月商行和明月织造场到这里落户之后就变得热闹起来。商行的主人除了买下一座小楼之外还买下了周围一大块空地和破旧的平房,现在这里已经一点看不到过去的破旧样子,一座又一座相同样式的漂亮木楼拔地而起,这些小楼已经变成了明月织造场的工人们骄傲的资本,虽然说最开始那两座只是给那些加班的人休憩的场所,可是那些工人进来之后就不想回自己破旧的家了,连那些家境不错的也是如此,最后以郭庆阳为首的几个工头得到干脆搬家到这里,还在老板面前还振振有辞的说是为了就近监督。后来明月商行的主人干脆又加盖了十几座出租给工人当宿舍,不过由于工程量比较大,而且中间还碰上了倭寇来袭所以直到现在才完成。由于这里环境变好了,而且那些工人们的收入也不错,所以那些商人们在附近开了不少店铺酒楼,生意还相当好,尤其是外地商人们大量过来的时候生意更是好得没话说,让那些早先一步的本地商人高兴的不得了。
现在的松江城北已经变成了松江最繁华的一个区域,房价也直线上涨,不少外地来的商人被松江的繁荣吸引过来之后都在打听商行主人原不愿意把剩下的空地也就是过去的小楼主人的后花园、现在的‘苗圃’卖出来,价钱是越说越高,可是商行的掌柜却一直说主人不在自己做不了主。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打过歪主意,可是大多数在松江府一打听就没敢再动了,有几个自以为财雄势大或者是有后台的跑到松江府衙想找知府直接批给他们,开始是知府不在,好不容易等到知府回来了,他们赶紧带着包裹去拜会,结果一说完来意就看哪个李知府眼睛一瞪然后就高呼送客,瞧那架势似乎还不走就是衙役的大棍子了,所以现在那些空地依然空着,看得那些商人流着口水直呼“可惜”。
在一片崭新的小楼群里有一座最不起眼的建筑,其实在一年多以前这里还是北城最豪华最显眼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那座两层的小楼在周围崭新的房子面前已经变得很不起眼,院子外面依然是那座不大的门洞,连那两扇木门都还是和围墙一样遍布伤痕,不是房子的主人没有能力休整它,而是主人根本不想休整。
自从周围几座小楼的下层开成明月商行的店面之后,过去的明月商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繁忙的样子,丝绸布匹的买卖已经转移到了那几个铺子里,除了偶尔的大买卖老的明月商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民宅,原来哪个经常堆满货物的前后两个一大一小的院子也变成了花园或者说是苗圃,都只有一条土路伸到门口,让那些进来洽谈大生意的很是奇怪。
那些贩来大批生丝和棉花或者是丝绸的大商人的心中本来以为这么大的一个商行的大老板肯定是个老奸巨滑的老油条,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接待他们的居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而且这个年轻小伙子也不是真正的大老板,碰到重大的事居然还要请示一个蒙着脸的外族女子,哪个女子话不多,说话的腔调很奇怪,听她的声音也很年轻,不过都是由她一锤定音。
这个女子就是妮拉蕾娅,明月的妻子,一个对自己丈夫望眼欲穿的女人。
丈夫走的时候,丈夫的好友就是哪个叫做鹿角的胖子来到了松江,不过他也没有来多久,在整顿了一段时间生意之后就留下了一个杭州来的掌柜,而杭州的明月居也已经改名了,是在明月离开松江的时候明月要求的,鹿角虽然很不理解但还是按照明月的吩咐把杭州明月居改成了马鹿居,不过这个名字到是鹿角的妻子玛琳取的,鹿角反抗无效只好认了。
威廉现在也不再是妮拉蕾娅的保镖了,由于这两年他们在杭州造了整整八艘船,再加上过去就有的和西奈造的,即使除掉一直跟随凯达的六艘和后来跟着苏立文过去八艘之外都还有十一艘,虽然他并不是很熟悉航海,但由于他在水手中很有威望,所以由他代替了凯达率领起了商船队专搞货运。
在旧明月商行里平时除了几个明月专门让凯达从威尼斯买来的侍女之外就只有妮拉蕾娅一个人,连哪个年轻的掌柜都在外面的铺子里坐镇,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搅她,所以她把前后的两片空地全都弄成了苗圃,再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幼苗已经长大,而现在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花园’里照顾那些花花草草。
说这是个花园,但是在那些进来过的人的眼里这里更应该说是个草园,因为在这里杂草实在是比鲜花多多了。不过那些帮着种花草的侍女却干得很乐意,既因为她们和女主人一样来自西方,在这里没有几个朋友,也因为现在的她们也算是粗通医术了,所以她们知道这些草并不是杂草,而是可以救命的药草,已经体验过当大夫的感觉的她们非常乐意和女主人一起做那些工作。可是她们还是觉得奇怪,因为女主人总是不让她们把‘花园’弄整齐一点,而更让她们奇怪的是女主人的理由居然是“它们喜欢这样”,不过可能是真的如此吧,整个苗圃里药草居然长势都非常好,似乎还没有几株是枯死的,当然这也可能是妮拉蕾娅和她们照顾的好的原因吧!
不过,所有人中对苗圃最上心的还是妮拉蕾娅,除了外出采药苗的时候她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苗圃上,而她的时间好象全部是空闲时间,谁叫她是个少奶奶呢?所以她一天到晚都在这里。
这不,刚刚吃过午饭的她又来到前面苗圃了。
妮拉蕾娅拿着个小药铲在苗圃里走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因为上午的时候已经松过土,水也已经浇过了,可是她好象还意犹未尽似得在园子里晃悠,当晃了几圈之后她靠着墙坐了下来眼睛直直的望着面前的翠绿。
妮拉蕾娅在想着心事,一个小妻子的心事。
妮拉蕾娅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放下药铲站了起来走到了苗圃的中间,随着她的脚步药草被压弯然后又重新立起,最后妮拉蕾娅躺在了中间的草地上,或者说是直接躺在了草上。
妮拉蕾娅闭着眼睛,薄薄的夏衫无法阻挡草叶赋予肌肤的感觉,一片片的草叶随着她的呼吸在她身上划动着,就象是调皮的孩子。
妮拉蕾娅感受着身下的一切,一丝丝凉意透过衣裳让她觉得非常舒服,一种凉凉的、痒痒的感觉在她全身弥漫,就象是丈夫温柔的怀抱。
妮拉蕾娅在回忆,她在回想过去,她仿佛又回到了米兰的花园,仿佛又回到武夷山上的山坡,她在回想和丈夫一起的日子,因为她的丈夫不在她的身边。
妮拉蕾娅的心越来越平静,而她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灵敏,虽然她从来不能如她丈夫所说那样听清小草的说话,可是她似乎已经听到了草儿的依恋,就象是孩子在依恋母亲,也象是当初她对嫫嫫的依恋。
“或许应该有个孩子。”
妮拉蕾娅在自言自语,沉迷于心事的她对外面出现的一点喧嚣好象一无所觉。
此时,在墙外有一群人走过,一个虽然年老但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强健的人对前面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里就是明月商行,就是当初倭酋授首之地。”
“是吗?”
哪个年轻人走到墙边的缺口掂起脚尖向里面望去。
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躺在草地上,雪白的小腿细腻的反射着阳光,纤细的腰肢似乎只盈一握,在同样白色的腰带上面挺拔的胸脯正随着呼吸缓缓的起伏,而再上面,一块薄薄的白色面纱搭在女子脸上,挡住了女子的面容却无法挡住女子精致的侧线,只有几丝金色在闪耀着光华。
“太子——,太子——”背后的老人在呼喊。
“哦,走吧!”
年轻人放下了脚尖又向前走去,却好几次回头望向那个围墙上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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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单昭庆禅寺是佘山上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寺庙,佘山上众多的寺院道观无与之能比者。寺中楼阁殿舍多达一千零四十八间,最辉煌的是大雄宝殿和另外四大殿,据说单单是大雄宝殿中如来金身的一次重光就花用泥金九斤九两。即使是平时,上香还愿的信徒都络绎不绝,至于什么初一、十五的时候更是人声鼎沸。
不过今天庆禅寺却和往日完全不同,不但平常众多的香客没有了,连庙里的和尚都看不到几个,除了那几个陪着贵客的“高僧”之外所有的和尚全部躲进了自己的禅房。整个寺庙变得无比干净,而且无比清静,金碧辉煌的楼阁在苍翠的松竹的掩映之下到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是因为大明太子驾临宝寺,闲杂人等自然要回避了。
朱标正和松江知府里贤边走边说着话,本来计划的是有那几为高僧为太子讲佛法,可是没想到朱标对佛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开始的时候,虽然他心不在焉,但偶尔还点点头表示在听,后来可能是受不了那些和尚故作高深的唠叨,把那些和尚们晾在了一旁直接和李贤说起了府事,结果让那些“高僧”的国师梦当场打了个粉碎。
聊了一会儿府事,朱标瞧了两眼周围整齐的禅房随口问道:“李知府,你知不知道哪个秦明月什么时候回来?”
李贤站定对着太子一鞠然后回答道:“微臣不知,平常都不是他亲自出海,而且这次他又不是出海贸易,故微臣实在无法确定他的归期。”
朱标看着面前谦恭的知府,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成为太子只是几年前的事,小时侯那些和他一起玩耍的玩伴儿现在看到他一个个都和面前这个人一摸一样,再也不复当年的亲近了,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初哪个敢把泥巴往爸爸背上糊的顽童了,成为了太子的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我们是出来游山的,你就不要拘礼了。”朱标的声音有点无奈。“你再跟我说说这个秦明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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