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园精舍的钟声，
奏鸣无常之回响。
娑罗双树的花，
显出盛者必衰之理。
——取自《新古今和歌集》意译
***
“来不及了！”
从舢板换乘上大船的苏立文看着岛子另一边蜂拥上岛的武士绝望的喊道，在岸上还有好近两百人拥挤在海边等待小船回航。
“怎么办啊！”
苏立文焦急的问道，在他旁边是刚刚上船的凯达，此时的凯达满脸铁青。
“升剑旗！”
随着凯达的命令在旗舰上一面在一轮新月上交叉双剑的旗帜升了起来，这是海盗上岸的旗帜，纵横地中海的强盗决不是只会在海里游泳，他们在陆地上同样是彪捍的战士。
双剑之旗曾经指引着唯京海盗纵横整个欧洲；曾经和威尼斯的勇士们一起登上马耳他、登上小亚细亚；曾经引导着欧洲的战士和阿拉伯勇士在大海上、在陆地上决死拼杀。
新月之旗引导的是阿拉伯的勇士。他们在对真主的赞颂中曾经面对百万十字军而毫不退缩；曾经与凶残的蒙古铁骑浴血奋战；曾经称霸整个印度洋；曾经与双剑之旗共同覆盖了繁荣的地中海。
这就是凯达舰队的战旗——新月剑旗。
凯达的舰队并不是只有阿拉伯人，也不是只有欧洲人，凯达的战士是亚平宁海盗和阿拉伯战士的混合体。
虽然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虽然他们加入凯达舰队的理由各不相同；虽然他们本来应该算是仇敌；虽然经常相互嘲笑、怒骂、殴打、甚至决斗。
虽然他们有的是阿拉伯的士兵，有的是威尼斯的罪犯，有的是圣地麦加才“圣徒”，还有的是奴隶市场上待售的羔羊。
可是他们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
他们都是凯达的兄弟；他们都是凯达的战友。
他们有的曾经和凯达一起在阿拉伯的大沙漠上奋勇战斗，有的曾经和凯达一起在地中海纵横驰骋，有的是凯达重新给了他们尊严和自由，还有的是为了完成保卫康提斯坦家族传承者的使命的“圣徒”。
就是凯达，还有凯达的兄弟们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财富。他们在跟随凯达的两年里个个都拥有了富足。
可是，金钱并没有让他们失去血性！
长年的朝夕相对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兄弟，真正的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兄弟。他们相互之间，他们和凯达之间维系的是生死与共的感情。
长年在海上的战斗让他们心连心，无数次拼杀让他们血连血。他们可以为了兄弟而无所畏惧，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交换战友的生命。
他们绝不会独自逃生！
他们绝不会抛弃还在岸上的战友！
***
“是剑旗！剑旗——”
还在海边上的人们看到了旗舰上升起的旗帜，他们停止了拥挤。虽然海滩上主要的是明国的复仇者，可是半年的海上生涯同样让他们了解了每一面旗帜。
人群中那些水手和明国的复仇者向那些被解救出来的汉人们解释着剑旗的含义。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首领的命令，那是战斗的命令。
当他们看到那些小艇又开了回来的时候，他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任由那些价值不菲的物品被海水浸泡。
当他们听到了小船上那只“公牛”的咆哮的时候，他们抽出腰间的弯刀、拿起了地上的长矛。
“所有人听着！非战斗人员全部上船，尤其是妇女。”凯达在小艇上分派着一切。“马汗——，由你指挥。每艘大船留二十五个长弓手，小船十个，其他人全部下船。”
“没听到老大的话吗？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快动！”
作为凯达四个副手之一的马汗在旗舰上咆哮着，而苏立文在他旁边紧张的搓着手。
“小艇不够啊！”旁边一个穿着锁子甲的海盗说道。
“笨蛋！给我下海游过去。”马汗一脚把海盗踢下了水。
“救命啊——，我浮不起来啦。”
当这个倒霉蛋好不容易在水中扑腾着向岸边游去的时候，周围十几艘船上象下饺子似的往海水里掉人。这些都是真正的海盗，他们在海里的身手绝对高超，他们就象是一群冲滩的鱼儿一般象岸边游去。
此时的赞歧岛的两边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
一边是直接把船冲向沙滩的武士们，他们顶盔贯甲把武器举过头顶直接踩着齐腰深的海水奔跑。
另一边是从海水之中不断的出现一条条人鱼，他们要么只穿着布衣，要么穿着各式各样的杂牌铠甲。
很快的，一个以村子为中心奇异的战场出现了，一边是凯达带领的依托大宅子的五百海盗，而对面则是楠木正时为首的八百武士。两边的人全都是湿漉漉的，可是他们仿佛都感觉不到海水的寒冷，相同的战意在不同阵营的战士身上一起高涨。
“你们干什么？”
“我不是叫与战斗无关的人全部回船上吗？”凯达发现人群中居然有连拿刀的手都在颤抖的人，这些人都是被救回来的汉人奴隶。
“我们也不是孬种！我们要报仇！”
这是个年轻人，正是因为他的年轻和强壮才被抓为奴隶，虽然他手在颤抖，虽然他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拿起杀人的武器，可是他的语言却非常坚定。
他叫吴大步，泉州人，三年的非人生涯让他对倭寇有了无法形容的仇恨。
“对——，我们也要战斗！”
“我们也不是孬种！”
…………
“他妈的——小鬼子，老子和你们没完！”
“我们不能光看着你们这些外国人为我们拼命，我们也会杀人！”
…………
“兄弟们——，小鬼子烧了我家的房子，杀了我家的所有人，可怜我那两岁的儿子，今天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
…………
“前些天杀平民倭狗我们没份儿，今天拿那些武士大人开荤！”
…………
“好！是男人，是好汉子！”凯达看着这些叫喊着的人们也被他们感染了。“凡是杀一个倭狗的就可以上我的船，就是我凯达的好兄弟！”
“哦——”
随着凯达的话语两百多汉人全都举着武器高声呐喊起来，不论他们是从松江来的复仇者还是倭岛上的被解放者，他们都用呐喊表达着刻骨的仇恨，仇恨已经让他们已经从平民变成了战士。
当汉人们呐喊的时候，那些阿拉伯的、欧洲的海盗们则开始了各自独特的战前祈祷。
那些跪在地上往胸口划着十字的人毫无疑问是跟随凯达的“逃兵”，虽然他们早就违背了无数教廷的教条，可是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
至于阿拉伯人则趴在了地上，他们向着圣地麦加的方向诵读着真主的赞歌。
当赞歌结束的时候，八个阿拉伯人走到了最前列站在了凯达的旁边。他们八个是康提斯坦家族派给明月的“圣徒”，可惜明月从来都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所以他们变成了凯达的随从。
凯达和他的另外三个副手则在人群中穿行着，这三个副手有两个是和凯达一起从大马士革逃到威尼斯的“逃兵”，另外一个则是凯达在威尼斯时的大副。
在他们的指挥下本来有些纷乱的人群结成了战斗的队列，其实那些海盗根本不需要指挥他们对于战斗的队列早就一清二楚，连那些松江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出发之前他们在崇明岛上被明月、凯达操了整整了两个月。唯一麻烦的是那一百多个刚刚被解救出来的人，虽然他们有无比高涨的士气，可是他们毕竟只是拿起刀子的平民。
当凯达回到最前面的时候，海盗的队伍已经依靠着大海边的大宅门列成了战阵。
最前面是凯达和八个武装到脚趾的“圣徒”，他们将作为战斗的先锋。
在凯达之后是一百三十个身穿铠甲手持各式弯刀、短剑、木盾的海盗，他们将是接触战的主力，领导他们的是凯达的二号副手——来自两河的“暴徒”萨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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