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老管家坐在了影月的旁边,声音亲切而慈祥。老人早以把影月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爱在老人的眼中、话语中流淌。
影月没有说话,他靠在老人的怀里开始饮泣。
老管家也不再说话了,他的手轻轻的在少年的身上拍着,即象是在安慰少年受伤的心,又象是在为口中的歌谣打着拍子:
…………
云和月、风与火
天与地、神成魔
本为兄弟、为何动干戈
…………
心与心、生隔膜
人与人、不相和
刀剑交错、战士何相博
…………
童子心、恐惊吓
慈母情、悲交葛
闭目无言、此泪汇江河
…………
壮士死、旌旗破
夜鸦鸣、若悲歌
妻倚门楣、耳回旧情歌
…………
古老的歌谣在夜晚的草原环绕,声音苍老、沙哑而又悠长。悲凉的歌声和营地里的欢笑声在空旷的草原里传得很远很远。
“马群!野马群——”
“真的啊!你看那是马群啊。”
草原沸腾起来,人们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无论老人还是孩子。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都在赞叹。
庞大的马群在草原上驰骋,数十万只马蹄在在不停的翻转,广阔的草原上刮起了飓风。
无数的野马向着共同的方向飞驰着,犹如一只利箭撕裂了翠绿的布幅。
这是只有草原才有的奇景,只有广阔无垠的草原才是野马们自由的天堂,只有草原才能容纳这犹如洪流一般的自由。
帐篷群里的所有马儿也臆动起来,它们努力的撕扯着缰绳,它们同样渴望自由,它们用嘶鸣作为自由的颂歌。
草原上的人们热血沸腾,他们翻身跃上了马背,挥刀斩断了马儿的束缚。
他们是大草原的儿子,在他们的血脉里流淌的同样是渴望自由的血,他们象胯下的马儿一样渴望汇入那奔腾的洪流。
他们欢笑着!笑声似乎用不会停歇。
他们号叫着!似乎惟恐嗓子不会变得沙哑。
他们奔驰着!耳畔的风声似乎在不断催促着他们。
奔驰的马队犹如一股急流汇入了江河,人们已经分不出那些马上有人了。
更加庞大的洪流在草原上奔涌,一往无前,不可阻挡。
耳边的风在唱着自由的赞歌。
身下翻转的万蹄在打着节拍。
马上的人们心已经飞了起来,他们觉得自己的身躯也在风中、在这奔腾的洪流中完全飞腾起来了。
他们不愿意静止下来。
他们已经完全溶入了这一切。
他们不愿意醒来,如果说这是一个完全舒展自己、完全自由的梦。
这就是蒙古人,渴望自由的蒙古人。
飞腾的蒙古人。
商队要离开了,部落里的人们并没有挽留。他们知道商队就象是天空的云彩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商人只能是他们生活的插曲,或许不久他们就会连商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
一个少年,一个叫做影月的少年已经把这个不知名的部落深深的记在心里。
短短的几天已经足够在少年的心灵上刻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影月记住了那张苍老而又狰狞的脸。
影月记住了那只有三个手指的残缺的手掌。
影月记住了老人那嘲笑的眼神。
影月记住了马棚边哪个老妇人佝偻的身影。
影月还记住了那奔腾的野马群;记住了那些飞腾的蒙古人;记住了那似乎不可阻挡的洪流。
影月记住了很多很多……
归途似乎比来时更加遥远。
来时那个欢呼雀跃、嬉笑怒骂的少年已经不在了,那个老是爱搞恶作剧的少年似乎已经不在了,连整个商队都变得沉默起来。
商人们也觉得有些不适应起来,虽然没有影月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
商人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影月起来,有意无意的在影月旁边讲起了他们在各地听来的传闻和笑话,可是影月却不再象来时那样兴致勃勃了,连有个商人在影月面前“不小心”露出的钱袋都没有引起少年的激情。
这些商人不知道有的人似乎永远长不大,但有人却会在一瞬间长大。
没有人可以在成熟后找会从前的稚嫩,虽然影月还没有完全长大,可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贪婪的小恶魔”了。
明天就可以回到绿洲了,商队扎下了这趟旅程最后的营盘。
老管家和影月靠着那匹头驼睡下了。
“爸爸说过我是个汉人。”影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少年人不该有的低沉。
“汉人就是宋人。”
这是影月在这趟商队之旅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天是影月十四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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