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就是一只手镯。
而且是一只非常精致的手镯。
一只精致得能够夺人性命的手镯。
灾星在喝完最后一口酒的时候起身。
然后离开。
青子没有拦他,当然也没有问他。
他知道这个名字叫做的“灾星”的男人是会回来找他的。
也许不再是为了“天诛”,而是为了其它的什么事。
他的名字叫做灾星,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他自己的灾星还是别人的灾星。
想着,他浅浅地一笑。
仿佛他不在江湖,仿佛他只是一个扎风筝的穷小子。
事实上,他也确是一个扎风筝的穷小子。
“他去哪儿了?”叶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
青子:“去做一件他必须去做的事吧!”
叶子:“这世上有什么是必须去做的事?”
青子:“你在江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叶子:“你不在江湖,我也不在。”
青子看了她一眼:“你放得下?”
叶子摇头:“放不下。”
青子:“那么你又何来‘不在’?”
叶子:“此时不在,他时在。”
青子:“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叶子:“这不是我关心的。”
青子:“如果他是去找主人呢?”
叶子浅笑:“他是找不到主人的——除非主人自己来找他。”
青子挑眉:“你确定?”
叶子点头:“我确定。”
青子:“这次的‘天诛’不是你们策划的?”
叶子:“‘十字星’从不偷偷摸摸地杀人,也从不白白的夺人性命——你应该知道的。”
青子淡淡地无声微笑:“那你知不知道关于这次‘天诛’的事?”
叶子摇头:“义父没有提起过。”
青子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义父……他的腿有没有好些?”
叶子:“天下虽大,却只有主人和越大小姐能取出他膝眼穴上的银针。”
青子:“主人却是不会轻易地为他取针的。”
叶子:“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话题?”
青子:“我只是想说所有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就像当年主人在你义父腿上刺针一样,这次的‘天诛’背后,也一定有个原因。”
叶子笑:“愿闻其详。”
青子:“我见过乔三的尸体。”他慢慢地舒展开身体,“他的颈间有一道细若发丝的红线,这伤痕来自一种奇门兵器。”
叶子:“莫非是绕指柔?”
青子眼神温柔,仿佛水般注视着叶子:“不错,当年雁昔洞主在滇边一战后失去了踪迹,这绕指柔也一同消失。”
叶子:“但是在今天却又重新出现?”
青子啜了口茶:“或许一直都在的反而更容易被人忽略吧!”
叶子不再说话。
沉默。
许久。
青子放下茶杯:“灾星是来追查‘十字星’的,‘天诛’要是和‘十字星’没有关系,你就告诉主人,这个人是个扎手的角色——要是有关系,最好就按主人自己的意思去做。”
叶子瞟着他:“你这么担心主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和他说?”
青子苦笑:“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生绝少服人,却着实地服了他——就算他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吐半个不字——但是这一次,我却一定要帮小灾的。”
叶子:“因为他在替你洗刷恶名?”
青子:“我已足够恶,又何惧恶名?”
叶子:“那是为什么?”
青子:“因为我实在是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和主人相比,到底谁会赢。”
叶子:“你在质疑主人?”
青子:“你还没有真正地见过主人,所以你没有这种想法。”
叶子:“你见过?”
青子:“见过,而且,印象相当深刻。”
叶子冷笑:“那也该是八年前的事了。”
青子不语,只是遥遥望着天际,仿佛那里有的不是空旷而是他的历史。
——一样的清风似水,一样的月色如烟。
只不过那时的人却是那么地年轻……
十年,长长短短,究竟是长还是短?
青子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萧放吗?”
叶子点头。
她不可能忘了萧放,他曾杀了她九个弟兄,他曾在她面前施展那天上地下唯一的至杀!
她怎么能忘记他?!
青子:“他的武功你也该见识过的——想他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要留在主人身边,你知不知道?”
叶子:“主人也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青子摇头:“主人要是在每个人身上都做手脚,那么谁还肯为他做事?”
叶子:“难不成萧放是心甘情愿的?”
青子:“他是——而且多年来一直在主人身旁。”
叶子奇道:“为什么?”
青子:“因为主人当年只用了一句话就打败了春风得意的萧放,从没有人能那么容易地使人屈服,而主人却好像有这样的魔力,让最骄傲的人放下他的骄傲。”
叶子:“这和灾星有什么关系?”
青子:“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就发现他和主人一样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叶子:“屈服力?”
青子摇头:“不知道,他的武功或许并不是最厉害最高强的,可是他却总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尤其是他一伸手就抓住了白斩手腕的那一招——实在是熟悉得不得了。”
叶子:“你的故人是不是‘十字星’的故人?”
青子:“他是我的前辈——如果没有你的义父,他很可能就是‘十字星’的主人。”
叶子:“你是说,因为我义父,所以主人才成为主人?”
青子:“应该是说,因为主人,你的义父才能在他手下留下一条命。”
叶子:“你说的不明白。”
青子:“还没有到你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不会明白。”
叶子:“如果灾星和主人动手,你会站在哪一边?”
青子:“我赌他们很难动手。”
叶子:“哦?”
青子:“面对面的时候,我赌他们谁也下不了手。”
叶子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她是一个好女人。
一直是。
一双蝶。
一副画。
春天本该是蝴蝶飞舞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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