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的脸色很苍白,眼睛微微合着,仿佛已睡了过去。
小藿站在她的床边,温柔地看着她。
她的神色虽温柔,可是眼神却并不温柔。
甚至还有些惊人伤人的寒意。
她的手边有刀。
直如剑的刀。
她慢慢地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慢慢,慢慢地喝着。
院门外已隐然人声嘈杂。
乔二老爷皱着眉头:“小姐是被一个带刀的女子送回来的?”
乔贵点头:“是,就在小人找遍了半个杭州城都找不到小姐的时候,小藿姑娘把小姐带了回来。”
乔二老爷:“小姐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乔贵:“据小藿姑娘说,她本是要去扬州办事的,路过咱府上时,看到两个男人从院墙里跳出来,于是就跟了上去,这才救回了小姐。”
乔二老爷沉吟着:“她有没有说要什么东西?”
乔贵摇头:“她送回小姐本来是要走的,是小人把她留下陪伴小姐的。”
乔二老爷:“为什么要她陪着?府里没有丫头和老妈子?”
乔贵:“可那时小姐还醒着,好象受了惊吓,死活不肯离开小藿姑娘半步。”
乔二老爷:“这个小藿姑娘是个什么来路,你可打听了?”
乔贵:“看行装打扮像个走江湖的。”
乔二老爷:“多大岁数?”
乔贵:“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很有一些味道。”
乔二老爷斜眼看他:“你也懂得欣赏女人的味道?”
乔贵:“自是不敢和老爷您比。”
乔二老爷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带我去见见这位有味道的小藿姑娘。”
——但愿她真的只是江湖过客——这个时候,乔乔可不能出事啊……
乔二老爷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小藿。
她站在那里,目光清冷而犀利。
人也是清冷而犀利的。
清清利利。
而且清清丽丽。
让人在盛夏的午后见了会打一个寒战的妩媚与温柔。
乔二老爷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微微地怔了怔,仿佛被小藿身上的清清利利伤了,又仿佛为她的清清丽丽倾倒。
“小藿姑娘。”他笑眯眯地走近,“这次我家乔乔可多亏了你啊!”
小藿只淡淡地挑了一下嘴角,伸出一只手:“拿来。”
“拿什么?”乔二老爷笑着走到她身边,眼睛里透出一种奇怪的光芒。
“你心里明白。”小藿说。
她看着乔二老爷,看着他的眼睛。
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绝不会让人失望的女人。
虽然她已不再年轻,可是她却比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更有魅力。
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的魅力,散发着令人无从抗拒的成熟与神秘。
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打过她的主意,可是却没有一个有本事得手。
她明白乔二老爷的眼神。
她熟悉乔二老爷的眼神。
所以她笑了。
乔二老爷好像忽然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了:“酬劳自是要双手奉上的。”
小藿冷笑,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解药。”
乔二老爷的脸色忽地一变:“什么解药?”
小藿:“夜夜心的解药。”
乔二老爷惑然:“我从没听过什么‘夜夜心’的解药。”
小藿挑眉:“那么你听过的解药是什么?七心杀?”
乔二老爷的铁青着脸:“你是什么人?!”
小藿:“我是落凤山庄的猎人,我叫小藿。”
乔二老爷皱着眉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七心杀’?”
小藿微笑。
她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阵淡淡的清风,就像那阵淡淡的清风拂过湖水时荡起的环环涟漪,就像那阵淡淡的清风拂过湖水时荡起的环环涟漪泛着的映着月色的光芒。
可是她说出的话却让乔二老爷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我是铁扇故人。”
他定定地看着小藿:“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藿:“我叫小藿,你知道的。”
乔二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已经镇定下来,可是小藿却清楚地看到他泛白的嘴唇仍旧颤抖。
“他……他叫你来的?”
小藿不置可否:“我只要你拿出解药。”
乔二老爷沉默,然后沉声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小藿冷笑:“你不会成功的,铁扇已决定要对付盗毒的人,衙门里也已经有人在调查你——只要他们查到你在乔乔的饮食中下了毒,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而且,你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乔二老爷颤声:“只要……只要你不说,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小藿:“只要你肯投案,我倒可以想想办法周全你的性命。”
乔二老爷一怔:“你……你!你要我投案,这和要我死有什么区别?!”
小藿:“至少你可以不用死。”
乔二老爷:“这是他的意思?”
小藿:“他是没有意思的。”
乔二老爷突然大笑!
“天下之大,你奈我何!”
小藿摇头:“你有罪,可是你却还不是最该死的人——既然你自己放弃了活命的机会,我没有办法了。”
乔二老爷:“你希望我投案,是因为你手上没有我投毒的证据!”
小藿:“因为还没有,所以你还能回头。”
乔二老爷:“哼哼!”
小藿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哼哼”是什么意思。
有太多太多的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这当然不是在学猪叫,它只是在表达一种不屑。
所以,她转身离开。
她的心情不好。
不仅因为乔二老爷的执迷,还因为人性。
不走到最后一步,不走到无路可走,人,为什么就不懂回头?
每一次遇到这样不肯回头的人,她的心情就会很恶劣。
酒。
真的可以解忧?
真的可以让人忘记曾刻骨铭心的往事?
抑或,是刻骨铭心的痛?
好酒。
清冽,清醇,冽香。
好酒通常是烈酒。
烈酒通常烧喉。
烧心。
她的喉,她的心在流淌过那火一般的液体后,她竟想起了他。
而他,竟不是她常常想起的人,而是一个在昨夜初次见面的人。
天狼。
他的目光恰恰就如这酒。
清冽,清利,冽冷。
也烧喉。
也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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