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吃了你的饭以后,就再也吃不下我现在吃的饭了,这样我就会死。”
——“你还不能死是吗?”
——“在我成为大人物之前,我就是不能死。”
——“大、人、物——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物?”
——“不求翻手云雨,覆手风雷,只要能怒杀王怒杀。”
——“淮南鹰爪王王怒杀?”
——“淮南鹰爪王王怒杀。”
——“你会武功?”
——“不会。”
——“那我教你好不好?”
——“你要我做什么?”
——“不求你翻手云雨,覆手风雷,只要能怒杀王怒杀。”
——“好。”
白斩想到这里便停止了他的回忆。
他的胃已经开始收缩,他的喉咙已经泛起了一丝涩意。
那是一段改变他一生的对话。
然后,他有生的八年来第一次吃到了肉。
鸡肉。
一碟白斩鸡。
他娘姓白,所以他姓白;他斩的是人,不是鸡,所以他叫做白斩。
他这次到杭州来是为了杀一个人。
一个早已死了却还活着的人。
掷杯不是我轻狂,且吟明月照飞霜。
十四个字就挂在墙的两边,力透纸背,笔意狷狂。
桌上有熏香,香炉旁是剑。
香是凝香,剑是慧剑。
燃凝香摄人魂,挥慧剑断情丝。
一个容貌清癯的老妇人站在窗旁,遥遥望向窗外。
她常常这样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在这里,望着外面,外面是市集,有许多的人,远方是栖霞山,再远方就是她的青春。
她的名字叫做越吟月,在六十年前,她有个绰号叫做“飞霜”。
“飞”是说她的轻功冠绝武林,“霜”是说她的人冷如霜,她的剑也冷如霜。
她年轻时的美丽在六十年后的今天还依稀有迹可寻,可是她却真的是老了。
虽然她的眼睛还是很明亮,但是那摄魂的眼波却已随着岁月消失了;她的头发虽然还是很柔顺,可是那多情的青丝却已染上了一冬的霜雪。
她在窗外望的,究竟是人还是她的往昔?
自古英雄美人,都是人间不许见白头的。
她轰然老去。
她安然老去。
“那人还在大厅吗?”她忽然问,问的是一个刚刚走到她身后的小姑娘。
“回小姐,那人还没走。”
一个像越吟月这样的女人,无论她的年纪究竟是多少,她都是可以被称为“小姐”的,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她已是神话,她已不生不灭。
尽管,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越吟月:“他知道向他出手的人是谁吗?”
“回小姐,应该还不知道。”
越吟月:“告诉他,那个人是白斩——淮南鹰爪王王怒杀的儿子。”
“是。”
吕书贤的嘴张得足可以装下一个拳头,眼睛瞪得就像鹌鹑蛋。
“那个人就是斩人如斩鸡的‘搏鹰凤爪’白斩?”
“就是。”
“……我可以走吗?”
“当然可以。”
“……”吕书贤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谢谢。”
陆王看到吕书贤的时候,太阳已升得很高。
他的精神很好,可是吕书贤却好像很憔悴。
他什么都没问,吕书贤也什么都没说。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吕书贤终于沉不住气了:“你知道我昨天遇见谁了吗?”
陆王摇头。
吕书贤:“我遇到了‘搏鹰凤爪’白斩。”
陆王一怔:“淮南鹰爪王王怒杀的儿子?!”
吕书贤苦笑:“就是他。”
陆王:“你没有被他斩了?”
吕书贤:“差一点就被斩了。”
陆王:“被他的爪?”
吕书贤:“还有他的剑。”
陆王斜眼看着他:“白斩的鹰爪功早已凌驾于王怒杀之上,更练成了连王怒杀都望之无奈,不敢妄修的一招‘破天颜’,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跟他过上二十招,更何况他还用剑——按说,你不应该活着出来。”
吕书贤狠狠地瞪着他:“你好像很希望我死在他手里?”
陆王摇头:“我只是好奇。”
吕书贤“哼”了一声:“因为有高人出手相救——他一招就击断了白斩的剑。”
陆王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斩人如斩鸡的白斩也来了,而且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高人——而且,这个高人只用了一招就击断了白斩的剑。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他会不会就是“掳走”灾星的人?
如果,那人是为了灾星而来,那么白斩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那人若是友非敌,他为什么藏头露尾?
那人若是敌非友,那么他何必出手救下吕书贤?
还有那个白斩,他难道只是单纯地路过杭州城?
陆王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可是他又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他在江湖,他们在江湖。
斜街,陋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腐烂的臭味,在巷的尽头,有一座庙,一个人,一只风筝。
白斩。
他站在破烂不堪的土地庙前。
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这只风筝。
这是一只用白纸糊成的四角形的,有着两条红色尾巴的风筝。
他的手已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已清楚地凸现。
——风筝,我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你竟一直匿在杭州,一直在落凤山庄的眼皮底下!难怪江湖上一直没有你的踪迹!
他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仿佛他已经看见了“风筝”。
风筝究竟是什么人,白斩究竟和他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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