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陈抟老祖把龙头杖举过了头顶,只见那枚夜银珠放出了七彩的炫光,顿时照得这间屋子里十分明亮。
姬飞峰从来没有去过金华洞,他也不清楚这个金华洞的洞门在什么地方,他只看到一片不同于阳光的霞光在身边环绕着,整间屋内流动着七彩的绚丽。
陈抟老祖在这七彩的绚丽之中又将龙头杖平伸出来,指向了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嘴里念念有词:道中道,天上道。
姬飞峰坐不下去了,在一个奇异的景象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坐稳的。
只见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慢慢地动了起来,他们分别抬起了左手与右手,两手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晶莹透亮的水线,那个水线向上下慢慢地扩大开来,而成为一道拱形的门。
这是一道水做的圆拱门,轻轻地立在了供台的前面。
姬飞峰被眼前的现象惊呆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这就是师父修行的金华洞入口吗?他真是有些意想不到,这样的门的确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来。
姬飞峰现在很想走进去,去看一看那个神秘的金华洞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里面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他还是没有动,没有师父的话,他绝不敢迈出这一步的,那个金华洞是终南山的禁区,除了历代掌门以外,没有人可以走进去的。
难道……
姬飞峰不敢想像,他十分清楚,走进去就意味着自己将要成为下一代掌门,可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姬飞峰对掌门一职没有半点奢望,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若大一个道观交在他的手里会如何处置,但这一切都不是姬飞峰真正害怕的原因。
姬飞峰害怕的是师父。
只有掌门才可知道的秘密,如果传下来,那就意味着这个现任的掌门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姬飞峰深知以现在自己的资历根本就不是一个掌门的最佳人选,那陈抟老祖如此急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死。
陈抟老祖要死了,师父将要故去,这是姬飞峰万难接受的事情,于是他跪了下来。
陈抟老祖看了看姬飞峰,慢慢地说:跟着我走吧,什么也别想,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姬飞峰想问,但他不敢问,他只能看着师父拄着龙头杖,进了那道水门,令人奇怪的是,当他走进水门的瞬间,姬飞峰就根本再也看不到了陈抟老祖的踪影。
姬飞峰站起身来,走到那道水门前,水门后的供台及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很真切地就摆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塑像在冲着他微笑。姬飞峰想不了太多,迈步踏进了水门。
侧殿外,卢生正好走了过来,他远远地看着那间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是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在那里,没有人看得出有任何变化。
这时,一个小道士走了过来,被卢生一把抓住:看到姬师兄了吗?
小道士看了一眼侧殿里面,摇了摇头:刚才他们还在里面。
卢生点点头,小道士走开了。
卢生知道陈抟老祖和姬飞峰一定去了金华洞,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掌门的位置非姬飞峰莫属了。
卢生摇摇头,转身离去。
水门的后面是另一片天地,这片天地远不如外面的明亮。
一个平台,向下有台阶,陈抟老祖正站在那里等着姬飞峰,姬飞峰很好奇地看着四周。在陈抟老祖手中的龙头杖上夜银珠在放着绚丽的光,四周只有墙壁,身后却看不到任何的门,只是在墙上画着鬼谷子与黄帝的像,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陈抟老祖对姬飞峰说:只要你进入这个金华洞,以后出入就自由了,你只要向那扇墙走过去就可以回到偏殿。
姬飞峰点了点头。
陈抟老祖顺着台阶向下走:这里就是金华洞的入口,这个台阶的长廊有一个名字叫兵廊。
姬飞峰跟着陈抟老祖的身后,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下:兵廊?
陈抟老祖走在前面,头也没有回:一会你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兵廊了。
姬飞峰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地走着,这条台阶好象很长,向下盘旋着,姬飞峰走得很小心,虽然那颗夜银珠的光很亮,但他一定要仔细地看一看。对于金华洞,他也是充满了好奇。
不一会,姬飞峰就看见了两边的墙壁上露出了许多兵器的尾柄来,这些尾柄有的很长,几乎挡住了前面的路,姬飞峰很是奇怪。
陈抟老祖停下了脚步,他举起手中的龙头杖,以便让夜银珠的光将那些兵器的把照得更亮一些,也让姬飞峰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
陈抟老祖转过身子来说:这里有历代名家的兵器,所以才叫兵廊,你看,徐夫人的匕首,干将莫邪的剑,关公的青龙刀及项羽的霸王枪……
陈抟老祖一边介绍着一边向前走,但姬飞峰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实在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情。
那些兵器的尾柄从两侧的墙壁伸出来,使得这条走廊显得格外地狭小,甚至没有留出任何人可以走过的空间,但陈抟老祖却偏偏在这些尾柄间走了过去,却没有碰到一件兵器。
姬飞峰站在那里犹豫着,他不知该不该跟着师父向前走,因为他难以想像自己是否也能象师父一样走过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一件兵器。
陈抟老祖还在向前走着,当他走到一处时,墙上出现了一个拂尘的柄和一个很宽大的剑柄。陈抟老祖站住了,他介绍说:这是咱们师祖鬼谷子的拂尘和人帝之祖黄帝的轩辕帝血剑。
说完之后,陈抟老祖回过头来一见姬飞峰还在后面站着,不禁笑了:飞峰,为什么不跟上?
姬飞峰面露为难之色。
陈抟老祖接着说:没关系,你尽管向前走,要眼中无兵器,你自然能够走过来。
姬飞峰:可我的确是看到了这些兵器。
陈抟老祖道:是你的心在看,所以你的眼睛也看到了。
姬飞峰不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果然面前依然还有那些兵器的尾柄。于是,他又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奇迹果然是极为普通的,姬飞峰走在那些兵器之间,却根本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一件件的只是虚无的幻像而已。终于,他走到了陈抟老祖的跟前。
陈抟老祖点点头:你仔细看这柄拂尘和这把剑。
姬飞峰走上前来仔细地看着,只见那剑把与拂尘的柄都是做工极其考究,却不失大气。
陈抟老祖接着说:当初魔泽的主人阴屠借蚩尤的身体与黄帝大战于涿鹿,这柄轩辕剑沾染了黄帝的血才战胜阴屠的,所以后来这柄剑又叫帝血剑。你拔出来看看。
姬飞峰愣住了:您不说这里的兵器都是心中的兵器吗?
陈抟老祖笑了笑:你以为它们真的是幻像吗?先拔个试试。
姬飞峰慢慢地伸出手来,上前向着那把帝血剑的剑柄抓去,他的手在那一瞬间果然是遇到了一个实体,真真切切的宝剑剑柄。姬飞峰有些吃惊,他停在那里转头看着师父。
陈抟老祖示意他继续,姬飞峰使了一下劲,却没有拔动,他再使劲,还是稳丝不动,最后姬飞峰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却没有将这柄剑从墙壁上拔下来,他大感意外。
姬飞峰自认功夫已是很了得,一柄入墙的剑在他眼里绝对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拔出的,但事实上他却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量来。
陈抟老祖叹了口气:算了,看来你果然不是这柄剑的主人。
姬飞峰有些不甘心,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抟老祖一字一句地说: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有生命,兵器也一样,这条兵廊实际上是一条兵冢,是这些兵器的坟墓,你是一个修道之人,自然能够看见这些兵器的魂,它们永远存在,永远在这里。
姬飞峰点点头,问道:师父,可是我刚才有确握住了这柄帝血剑的剑把。
陈抟老祖说道:我刚才说你以为它们真的是幻像吗?于是你的心里对这幻像产生了疑问,也就是说你心中已经当它是一个真身了,所以你伸出手去便真真切切地摸到了实体。不信,你现在再去拔他看看。
姬飞峰又伸出手去,这一下,他的手在空中一下子抓空了,果然那剑柄只是一个幻像而已。
姬飞峰还有一个疑问:既然这样,可是我第一次拔的时候,我心中想着我一定能够拔出来,为什么却没有拔出来呢?
陈抟老祖解释说:因为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好的兵器和人一样,它的魂是永远的不死之魂,它的真身也许会落在中原的任何角落,也许会被人发现,也许会永不见天日,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兵器是否能碰到它真正的主人,到那时,魂会归到真身,真身也许会自己来找它的魂。这就是兵器的生命所在,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你不能改变它的意志,当然你就只能看到他,或摸到它,却永远无法操纵它。
姬飞峰沉思了一下问:席方平能不能拔出这柄帝血剑?您让我找的人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能拔出这柄剑的人?他是黄帝的后人?
陈抟老祖愣住了,他看着姬飞峰慢慢地说:这是天意,我也很难说。好的兵器和人又不一样,因为人会累,兵器不会,因为人的灵魂会变,但兵器不会,所以阴屠能够收购人的灵魂,他永远无法收购兵器的灵魂。
姬飞峰点了点头:您说的乾坤八卦图也是一种兵器,阴屠无法操纵这件兵器的灵魂,而他又怕这件兵器,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毁掉这件兵器,对吗,师父?
陈抟老祖点点头:对的,正是如此,我们才要保护住乾坤八卦图,保护住席方平,他是乾坤八卦图的主人,他终有一天会将乾坤八卦图的灵魂唤醒。当那张图在主人的招唤下醒过来的时候,它的大道法力也就恢复了,咱们也就不怕阴屠了。
姬飞峰跟着陈抟老祖走到了那个日月岩的前面。姬飞峰对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地惊奇。
陈抟老祖指着那个日月岩说:这是由一块岩石构成的,完全天然,没有半点人工的痕迹。
姬飞峰有些纳闷,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这些。
陈抟老祖接着说:日月交合,阴和阳也本是一家,道也是如此,内含阴阳。
姬飞峰更加奇怪,这些话作为师父的陈抟老祖已不止一次说过。
陈抟老祖并没有理会姬飞峰的情绪:万物皆有阴阳,万事皆为阴阳,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飞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飞峰当然明白,他点了点头:是,师父。
陈抟老祖点点头:而阴阳调合才能达至平衡,阴屠却想打破这样的平衡,于是,他复苏了,不错,那张乾坤八卦图所具有的大道法力是这平衡中的极至,但它已经失去了法力,现在它根本对付不了阴屠。你知道如何让乾坤八卦图再度找回它的法力吗?
姬飞峰没有回答,他心里在说,乾坤八卦图是一件兵器,既然已经找到了它的主人,那就看席方平是如何让这张图恢复法力。
陈抟老祖似乎看出了姬飞峰的想法,他淡淡地说:虽然乾坤八卦图已经失去了法力,但终有一天它会再度拥有的,但那一天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到来的,也不是仅仅凭借着席方平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它需要你们这些人的勇气,忠诚和信念。
姬飞峰:我们?
陈抟老祖笑了笑;对,你们,就是我跟你说的七个人,我想你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对付阴屠的任务会落在你们的身上。
姬飞峰点了点头。
对付人界的敌人阴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一点姬飞峰没有半点疑问。
但从陈抟老祖的话中,姬飞峰明白了,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只能落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其它人选。
姬飞峰不是怕死之人,学道多年,他也清楚魔道向来不两立,他也明白人界绝对不能被阴屠主宰,他只是不相信这些人。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当年蚩尤就曾将灵魂卖给阴屠,蛮人部落从此才隐居神农架,这样部落里的人难道值得相信吗,他们是有野心再度回来的,魏图腾作为蚩尤的后人会不会犯下与他祖先一样的错误呢?
无颜是楼兰国的王子,此人不知在楼兰国犯了什么事情,一直是醉生梦死,此次接受这样的任务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这样的人能成大气吗?
玫公子是妖仙岛的少岛主,风liu成性,那次去妖仙岛,姬飞峰竟然没有见到他的面,据说是有一段风liu韵事正在了结,来不来终南山还不一定呢?
赏金剑客路奇轩倒是一个办大事的人,可惜为了他哥哥,他把陈抟老祖作为第一仇人,这样的人如何能一起完成大事。
至于南宫小子与蛮蛮,姬飞峰并没有见过,还不好妄下断言,但那个席方平一介书生能否完成这生死重任也在两可之间。
姬飞峰实在不敢想像这样的八个人在一起能否做成大事,能否除掉阴屠。
姬飞峰的疑问陈抟老祖心中更是清楚,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姬飞峰的话,而是将手一挥,只见那块日月岩石中又出现了图像,那仿佛是宇宙地初期,一片黑暗中只有一个炽热混圆的气团在不住的蠕动着。
陈抟老祖说:混沌初开的时候,天地分为魔道两界,道界是大道的世界,所谓大道即修行得道之人,你师祖鬼谷子已入此班,魔界是魔的世界,阴屠主宰了那里,也不用我多说,咱们所处的人界是盘古所开,女娲所创,这就是继道界魔界之后的人界……
陈抟老祖说话的时候,那个岩石上不继地出现了三个时空的景象,神的世界一片祥和的景象,魔的世界则被黑暗所笼罩着,而人的世界只有杀戮。姬飞峰认真地听着,也认真的看着,虽然这一切陈抟老祖都曾对他说过。
陈抟老祖接着说:魔界的阴屠,他很强大,也很残忍。他时刻关注着人界,当他发现人的世界中充满了杀戮与阴谋的时候,他认为他可以取而代之,于是便进攻了人界。
姬飞峰点点头,他有些疑问:那人界中的杀戮与阴谋不是和魔界的残忍一样吗?
陈抟老祖紧紧地盯着姬飞峰,冷冷地说:你果然和阴屠的想法一样。
姬飞峰一听,立即吓得跪了下来:师父,我……
陈抟老祖脸色和缓了下来,伸出手来扶起姬飞峰:不过你想得并没有错误,但你也许想不到,魔是破坏的,人是具有创造精神的,魔是没有感情的,而人是有感情的。所以,人界绝不能让阴屠来主宰。
姬飞峰点了点头。
陈抟老祖又指着那块岩石说:在人界里分为三个种,即是人,妖和魈。其中人的部落又分为蛮人与平常的人,而平常的人中又有阶级之分,帝王将相,江湖侠义,市井流徒及修行求道的人。所以你们几个正是这些人的代表,妖仙岛少岛主玫公子,冥魈府的捕快蛮蛮,蛮人部落将军魏图腾,楼兰国的王子无颜,赏金剑客路奇轩,市井神偷南宫小子和你这个修行之人。
日月岩里依次出现了几个人的样子,只是冥魈府的捕快蛮蛮让人有些看不太清楚。
姬飞峰点了点头,又问:那席方平呢?
陈抟老祖笑笑说:你们几个代表了人界中所有生灵的力量,但仅仅有力量还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能够阻挡阴屠魔力的兵器,席方平就是这件兵器,他是你们的平衡点,只有他能带着你们一起除掉阴屠。从人界通往魔泽是一条毁灭之路,前途是可怕而又艰幸的。
姬飞峰挺起胸来:弟子一定竭尽全力。
陈抟老祖点点头,话语一转,叹了口气道:可惜为师已老,不能与你们同去。这块日月岩的下面可以通往东海的龙人国,切记,切记。
姬飞峰一愣,龙人国,为什么师父突然说起这个来,他想继续听下去,但已经是不可能了。
陈抟老祖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变了样子,他气喘不断,手捂住了心口有些站立不稳。姬飞峰忙上前一步扶住:师父,您到底怎么了?
陈抟老祖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飞峰,你快去接应一下席方平他们,务必在七月十五之前到,那样我还可以看看那张图,也许能参详出个一二来,有助于除掉阴屠。
说着,陈抟老祖却扬起了手中的龙头杖,向着姬飞峰砸了过去,姬飞峰本能地闪开了:师父,您……
陈抟老祖根本就不容姬飞峰说话,一杖紧跟着一杖地向姬飞峰猛攻,姬飞峰只得一下一下地躲闪着,他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而陈抟老祖此时变得有些面目狰狞,双目赤红,须发皆炸,好象面对的就是一个敌人阴屠一样。
在一阵急攻之后,陈抟老祖仿佛一下子没有了力量,龙头杖掉到了一边,而自己也瘫坐在地上。姬飞峰忙上前蹲下扶住了老师:师父,您到底怎么了?
陈抟老祖看了看姬飞峰,仿佛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慢慢地说:阴屠真的复活了。
说着,陈抟老祖的手指向那块日月岩,姬飞峰也顺着陈抟老祖的手看过去,只见那块岩石上赫然出现一双眼睛,赤红色的泛着邪恶的光。
陈抟老祖慢慢地说:给我一点水喝。
姬飞峰放下师父,走到了水池边,伸出手来从池中掬水,就在他掬水的瞬间,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岩石,只见那块岩石中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眼睛里摄出动人心魄的光来,这个光令姬飞峰有些炫晕,他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回来吧,我们是一起的。
这个声音低沉而具有诱惑力,令姬飞峰无法阻挡,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向着水池中就要走去,好象那块岩石就是他的归宿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陈抟老祖发出了一声断喝:姬飞峰。
姬飞峰顿时清醒了,他后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
陈抟老祖坐在地上,声音缓和了下来:不要看那块日月岩,给我水喝。
姬飞峰听见了,他忙低着头从水池里掬了些水跑回来,捧在陈抟老祖的眼前,陈抟老祖低头从姬飞峰手里喝了两口,他的神色一下子好了过来。
姬飞峰忙问: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
陈抟老祖摇摇头:那是心魔,阴屠果然在强大,他竟然利用日月岩想控制你和我的心,不过,他失败了。
姬飞峰回头再看那块日月岩,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只岩石而已。
陈抟老祖对姬飞峰说:快走,记住,七月十五以前一定要带席方平和那幅画来,如果时间过了,就不要来了,千万不要来了……
姬飞峰看到师父如此紧迫的样子,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陈抟老祖一推姬飞峰:记住我的话,快走吧,为师没有事。
姬飞峰点点头:师父,我这就去。
说着,姬飞峰向着陈抟老祖拜了几下,然后转身奔向台阶处。
陈抟老祖看着姬飞峰走了,他喘了口气,坐了下来,好象是自言自语,又好象在与谁说话:我还有五天的阳寿,你控制不了我。
这时,陈抟老祖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极阴邪的笑声,就象婴儿的啼哭一般,陈抟坐在那里,浑身震颤着,看得出他在努力地阻挡着这个笑声。
只见那块日月岩上又出现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那笑声就是从日月岩中传出来的,笑声后是阴屠在说话:那不一定吧。
陈抟老祖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阴屠说: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的力量在强大,这次没有成功,还会有下次的,他们一定会知道自己是谁的。
陈抟老祖摇摇头:你没有下次,我永远不会说出去的,他们七个也永远不会发现自己是谁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说着,陈抟老祖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龙头杖,那杖升到了半空中,向着日月岩打了过去,日月岩一下子被打得粉碎,碎石与尘烟落到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
陈抟老祖没有想到的事情很多,阴屠的力量比他想像的要大。就在水雾与烟尘逐渐沉淀下来的时候,陈抟老祖突然发现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变了样子。
陈抟老祖是第一次来到魔泽,他已盘腿坐在了魔泽中那口井的前面。
陈抟老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井,阴屠在笑,那井里冒出一股黑气来,那股黑气直扑井旁的那棵歪脖树,笼罩住了,然后那棵树慢慢地动了起来,树旁所有的生物都跃了起来,如小虫一般飞走了。
那棵树突然活动了起来,构成了一个树形的人,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抟:欢迎来到魔界,陈抟,哈哈……
陈抟老祖坐在那里,他感到自己动弹不了,他强忍着:阴屠,乾坤八卦图已经找到了,你就要完蛋了。
那棵树手臂动了动:那张破纸吗?它已经没用了,陈抟,你师祖鬼谷子都奈何不了我,你就不要坚持了。虽然你有八百年的寿命,我杀不了你的道行,但你只不过还是一个凡人,七月十五日亥时,你还不是得死吗?还不是得受我的控制,变成一个邪人?
陈抟老祖有些奇怪:邪人?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那棵树淡淡地说:真的吗,难道你能象你师父吕洞宾一样有勇气毁了自己的魂魄?
陈抟老祖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没有那样的勇气,他害怕死亡。
谁都不相信人界中道行最高的人竟然害怕死亡,但这是事实,无法更改的事实。
那棵树接着自信地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从昆仑山回来后就一直没有闲着,着手组建着新的邪人队伍,是由你们人界中的死人组成的,从古至今,人的世界太奇妙了,你们喜欢相互残杀,所以死人也很多。我吸取他们的魂魄,用来恢复我的力量,现在已经很有成效了,而他们就成了我的军队。人的世界杀戮没有停止,我邪人的队伍就会不继地扩大。的确,现在我还没有恢复到最好,我还不能直接地操纵你们人的生死,但我的邪人会杀人,让死人把活人杀死,再变成邪人。
陈抟老祖知道,这样下去,人的世界必将会变成死人的世界,一个阴屠所控制下的邪人的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邪人,但他十分清楚当年邪人曾让三皇吃尽了苦头,他实在没有想到,阴屠竟然又能建立起邪人的队伍,他那失去的魔力恐怕也恢复得十分不错了。
陈抟老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知道乾坤八卦图一旦现世,你一定等不急了,会采取行动的,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对付你的方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棵树一下子笑了,半晌才说:陈抟,我必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七魂,完成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想用他们的力量以魔性对付我的魔性,让他们与我同归于尽,但那是不可能的,七魂,阴屠的七魂永远是邪恶的,他们不可能对抗他们的主人,你错了。
陈抟老祖很得意地说:但他们并不知道,你也没有办法可以告诉他们,人界与魔界唯一的通灵宝镜日月岩已经让我毁了,你无法再控制他们的魔性。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失败了,你的橙魂姬飞峰没有受你的控制。
那棵树好象在摇头:人啊,是那么地幼稚无知,又是那么的惯用伎俩,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们胆怯无能,你可以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他们是我的七魂,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可以欺骗他们,却欺骗不了他们邪恶的本性,总有这一天的会迸发的,你的如意算盘也会烟销云散。
陈抟老祖还在辩驳,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底气了:还有席方平呢,他会送你走上毁灭之路的。
那棵树认真地说:人?一个凡人?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是乾坤八卦图的主人,他也不可能将大道法力找回来。你的谎言只会欺骗一些毫无干系的人。
陈抟老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信,他十分清楚阴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在欺骗着那几个人,他现在所依靠的仅仅是一张嘴,一张强硬的嘴:席方平没有仇人,你控制不了他。
那棵树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文弱的书生,我控制他没有任何必要,倒是他的父亲……好了,不跟你说这些,还是谈谈咱们的合作吧。
陈抟老祖向后想动,却动不了:不可能,我是鬼谷子的后人,我不可能和你合作。
那棵树洋洋得意地说:你没有选择,还是来我的魔狱谷看看吧,看到我的力量,你也许会改变主意的。
树突然伸出了那根歪枝来,一下子缠住了陈抟老祖,将他高高地抛起,然后直落进了那口深暗的井里。
陈抟老祖在黑暗中疾速地下落着,他的耳边响起阴屠的声音:这由不得你,你死后注定要变成一个邪人,你知道我的肉体无法行动,而你就是我的肉体,会帮着我完成这一切的。你就是第二个蚩尤……哈哈
陈抟老祖的眼睛里充着血,狂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也许有着天壤的区别,但这天壤的区别在一瞬间就可以跨越。
陈抟老祖在一瞬间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狠狠地摔在了魔泽的下面,身旁是一条长长的甬洞,从里面呈现出一片红色,晕红的,沼汽一般弥漫着,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陈抟老祖突然有种冲动,他想走进那个甬洞,去看一看那个晕红里到底是什么,于是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陈抟老祖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是什么地,柔软的,细腻的,淡红色的。抬眼看过去,这个洞的上空是垂悬着许许多多的粗大的管线,透明的,里面流动着令人作呕的一种绿色液体,液体里似乎还流动着块状的东西,那是人体。这些管线交错在一起,缠绕着,向那个长长的甬洞深处延伸过去。
陈抟老祖抬眼看那些管线,只见里面的人却是各种死亡的人,死状都不一样,但大多数都是打斗而死的。那些人浸在绿色的液体中,向着洞深处流去。
陈抟老祖的眼睛有些累了,他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死亡的场景,这景像极为恐怖,但它们却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迫切。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们,病魔前倒去的人,失足落崖的药工以及悬梁自尽的人。
正常与意外,他杀与自尽,陈抟老祖睁开了眼睛,他再也不敢看那些死去的人了。
阴屠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怕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自杀,同时你也是为我所杀。
陈抟老祖已经没有力量再反驳了,他突然从怀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指向了自己的心房。
阴屠轻轻地说:你真的想死吗?匕首刺下去你就解脱了,你的灵魂也就死去了,那样你将不会为我所用,但你真的就这样死去,太不值了。
陈抟老祖突然感到手中的匕首出奇地沉重,他的心已经感到那刀尖传来的阵阵寒意。
自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杀需要的是勇气。但自杀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只是一个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
那瞬间是否美丽,只有自杀的人才知道。
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在自杀的瞬间,改变想法的那个刹那也许更需要勇气。
陈抟老祖并不想死,他尤其不想将自己的魂魄杀死,他怕死,但活着比死更可怕。
成为一个邪人,成为一个阴屠的走狗,这就是活着的必然结果,阴屠善于收买死去的人,活着的灵魂,陈抟老祖经不住阴屠开出的价格,那条件太诱人了。
人界的主宰。
阴屠在继续游说着:也许你将是人界的主宰,无数邪人的统领,你的魂魄还想死吗?
陈抟老祖活了八百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八百年太长了,长得他都不想死了,不死只有一种办法,借助于阴屠的魔性将魂魄浸染,一个永远不死的灵魂。
阴屠的声音极具诱惑力: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手下吗?
陈抟老祖手持着匕首慢慢地向着甬洞的深处走去,他渐渐地隐没在那片红晕之中。
在甬洞的深处是一个洞口,管线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开口处绿色的液体如废液的排水一样直冲下去,将里面死去的人抛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广阔无边的谷地,没有阳光,没有任何色彩,灰黑色,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这就是阴屠最邪恶的魔狱谷。
陈抟老祖站在洞口,他惊恐万分,手中的匕首没能拿住,翻转着掉了下去。
匕首从空中直坠下来,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没有半刻地停歇,将匕首向前刺去,一个眼中无神的人被匕首刺中了心脏,倒在地上死去了。
接住匕首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身材很魁梧,他的眼睛也是呆呆地无神,嘴里呐呐自语着:第八个。
他的嘴角挂着笑,冲进了人群中,相互搏斗着的人群,场面极为混乱。
阴屠的声音:人是无用的,邪人才为我所用。这里是淘汰的地方,不败的人将被留下成为邪人。我并不贪婪,因为贪婪所得到的一定不是精华。我相信,你是邪人中最好的一个。
陈抟老祖看着眼前巨大的场面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也放出血红色的光彩来。甬洞被这血红色的光彩所弥漫。
渐渐地,陈抟老祖的身影也消失在这血红色的汽晕中。
史书记载,陈抟老祖活有八百岁,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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