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颜懒懒的弹着琵琶,无精打采的。她已经是月半楼的主人了。惊寒阁买下了月半楼,交给了她。而代价就是收集情报,整理资料。黛颜凭借着博闻强记,使自己在惊寒阁中有了立足之地。
黛颜不是清倌人,只要出的起钱,陪夜,出堂她都作的。那夜,秋语梧醉的很厉害,他是被抬进黛颜的屋子。沉沉的龙涎香弥漫在整个屋子,熏人的沉醉。黛颜点燃桌上的红烛,推开窗。萧瑟的秋风吹进来,秋语梧露在锦被上外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黛颜移在窗边:“秋公子,既到月半楼有何方一醉?古人披发佯狂是为避祸,你这装醉又是为了那般?”秋语梧动了动,终于作了起来,“那难道姑娘不知什么叫切勿锋芒太露。”
黛颜笑道:“公子是为萧去,公子见黛颜与萧去同在一条船上。而公子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秋语梧紧了紧身上的被,“那你可愿为秋某解惑。”
“十年。公子可曾记得十年前的咸阳的积香楼?”
秋语梧一愣,“你?怎么知道?”
“腾蛟起凤的传奇,十年前谁人不知?”黛颜捋着鬓间的发。
秋语梧一笑。
黛颜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秋语梧道:“以卓浩天的实力,怎么会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便能搬倒的?又怎会让我们全身而退?我中了毒,身上忽冷忽热,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有一个青衣人找到了小小,却没有听叫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那是小小就走了,我没想到我最后还能清醒过来。那个青衣人只是对我说,‘萧去不会再回来见你。’让后他就走了。我就在那破庙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我再见小小时,她在杀人。他居然对着一个孩子拔剑。我去质问她,可是她只丢给我一句话,‘道不同,不与为谋。从此割袍断义,黄泉路上莫相见。’哈!从那以后就真是黄泉路上莫相见了。我们再也没有相见,即便相遇,她都像遇到鬼一样落荒而逃。”
黛颜居然笑了,“化作天下千年酒,依旧难解此一愁。莫问从头肝胆裂,寂寞英雄总无路。她说我的歌很好,其实她的歌也很好。”
秋语梧一愣,黛颜续道:“其实这个江湖总是夸大其词的。萧去只是对我说了两句话,‘你的歌很好,你也很年轻。’”其实黛颜并不知道,那样的诗让萧去在心底有多了一个在乎的人。而黛颜这辈子都难忘萧去了。
秋语梧默然。
夜凉如水。萧去凝视着梧桐叶上的霜。卓远行在石桌上沉沉的睡去,恍惚间竟听到了萧去的歌,绵长而悠远的歌,属于萧去少年的歌。
少年游,慕王侯。
金樽酒,且消愁。
歌罢繁华新雨后,
栀子花开香满袖。
巫山梦,神女愁。
相思豆,枉凝眸。
春意落花三分景。
沧桑峥嵘数风liu。
剑歌龙吟转瞬休,
山河倥偬无良谋。
莫击缶,何不匹马赴凉州。
无所求,为取关山二百州。
叹王侯,当年纵横亦称寇。
后来的歌便不太分明了,“酩酊一场,忍尽世间荒唐。爱无常,恨未央。别尽红尘痴想。挥两袖,勿带风霜。”
经过风雨亭的时候萧去在那窗外站了很久,屋内残灯如豆,卓浩天坐在案前。书案上高高的案宗挡住了他的脸。十年了,卓浩天依旧显不出衰老。可是萧去眼神中的疲惫却日日极增。不知过了多久,卓浩天走出风雨亭。月雾凝霜,早已湿了萧去重重衣衫。夜深了,没有人再在庭院中走动。卓浩天坐在台阶上,拾起不知道是谁落下的烟杆。他看了好一会,又随手放在一边。树影挡住了萧去,萧去在阴影中看见卓浩天的脸。细腻的肌肤,姣好犹如女子,消瘦的下颚,褐色的眸,浓重的眉。
“剧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萧去低低的喟叹,清冷的就似这个秋天。
“这个江湖,剑上有霜,花间有酒,有杀戮,有救赎。可是,这不是你的江湖。萧去啊,萧去,你可懂得这些?”卓浩天抬头看天空的星云。深沉的黑夜,一片火红的星云仿佛是二十八年前的那夜。
萧去一惊,却见卓浩天恍若自语。
这一年,萧去二十八岁;卓浩天四十岁。
萧去在树下发呆,而卓浩天却进了风雨亭。风雨,风雨,萧去不禁微笑,卓远行去的名字倒还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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