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新编七种武器系列:不了环(全)
作者:风吹连
《不了环》
天下和尚何其多也,有名的却是何其少也.有名的和尚未必受人尊敬,受人尊敬的和尚必定有名.天下最有名最受人尊敬的和尚是一位四方云游的高僧,其号“博僧“大师.博僧大师之受人尊敬,乃因经他手化解的恩怨实在太多.江湖儿女,崇尚武艺,快意恩仇,谋事不成,话不投机,或因己故,或为他因,皆能演为一段过节梁子.且不问是也不是,便各凭手中刀剑了结.流血无数,可悲可叹甚矣!博僧大师以慈悲为怀,入世江湖,发下宏愿,要化解一切可化解之恩怨情仇.
此时的博僧大师正在青城山同青城派掌门有清道长下棋.这有清道长与他一样是个老好人,誉名不在博僧大师之下.二人正下到尽兴之时,忽有一中年道士气喘吁吁跑进后院,竟顾不得有他,只嚷:“不好了!师父!他找着他了!穷追起来了!打起来了!“
“甚么?“两人推掉棋局,一齐站起身来.博僧大师长息一声道:“这两人也当真奇怪!连远祖如何结了仇也不知,却兀自追杀个不休!唉!“
有清亦道:“想冤冤相报,何时能了?江湖人都道我二人爱管闲事,既已逢此事又岂能不管?“
博僧大师也道:“唯愿我二人穷数十载之功,探得的如许因缘情由能有一用.“有清道长道:“要消弥恩仇,却甚是不易.我二人立即下山吧.“
峨眉山.
峨眉为蜀中名胜,山势绵远渺邈,兼有雄浑壮丽,爸赂挥?天下秀“.其地颇多传说,使之愈为神秘.李白<登峨眉山>>诗有云“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之谓,他又道,“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以为登上峨眉了志向可以实现,脱离尘世牵绊,追随了骑羊成仙的葛由成仙而去.
山风吹面未寒.全人美与任群迎面而立.全人美二十五,六岁,面容英俊可是憔悴,着鲜红大衫,趁手的兵刃是百尺铁竹竿.那任群约四十五岁,青袍,微有髯,提一柄落叶剑.却有几人隔在二人之间.博僧大师,有清道长自是在其中,更有南刀派的掌门“刀定乾坤“麻楚鲁麻老爷子,蜀北剑派的当家“剑震中州“白荷先白娘子,峨眉派掌门“女中豪杰“冰雪师太,江湖有名的游侠“吾走四方“水性流.无一不是热血热肠之辈.那水性流更是千里迢迢赶来的.
全人美之父全吉儿在他三十四岁厚重压人的春天里被任群所杀.
全吉儿似乎早料得自己逃不过任群之剑,早将妻儿隐到了一个隐秘之地.任群击杀了全吉儿之后三四年里,都欲图寻着全氏母子.可是中华之大,更兼全无线索可依,苦找不到,只索罢了.全人美自此在母亲的督导之下习文练武,稍稍懈怠一下便即遭母亲一顿毒打,打完又拥着他垂泪道:“人美,你父被仇人所杀,身为人子能不替父报仇吗?可如此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能练成武功吗?练不成武功仇便报不得,全家香火自你绝矣,___并且身为人子而不能为父报仇,还可算是人吗?那是狗,是牛,是一切的牲畜!想阿妈咽血嚼泪,最终想换得的是什么?是我的儿子手刃仇人呀人美!人美你听到了吗?你给我起来!“如此的刺激复刺激.
这么多年了,全人美每当一说起母亲,一想起母亲,头脑中只是出现一个好权威的轮廓,心里却是说不上对母亲的感觉.有时候是很恨很恨,有时候却不得不可怜她.爱么,却说不上.
全人美记得每当少年的又一次的听见母亲这些话语,总是头无限的膨大起来,心中充塞的是“复仇,复仇“,竭斯底里叫出的“任群,我要杀了你!“
如此八年.八年呵!是条怎么样漫长的路呵!
全人美在十九岁之时手执百尺竿跨出了家门.这么多年了,犹记得那时的风分外的急疾.
在这之前,他每天醒来后只做三件事:练武,吃饭,和睡觉.每当看见母亲不得不为母子二人的生计奔波,扛着一把锄头出去作种时,当那瘦削而倔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的拐弯处,全人美幼小却成熟的心灵深处,总是涌上说不尽的凄凉和惨恻.他总是冲动之下,一把抢去母亲手里的活计,哽咽着说:“阿母,请让我去吧!“母亲会一锄头怒砸而来,斥道:“滚开,畜生!去练剑去!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怎么死的了吗?“如此的刺激复刺激.每当全人美只不过简单之极的拾掇了一下破败不堪的屋子,便会遭来母亲暴打,打完又好阵苦诉.如此的刺激复刺激.刺激复刺激.
离开家的那一日,全人美终于涕泗交加,就像是要流尽三千年洪荒的眼泪.他对着母亲说:“阿母,人美走了.从今天涯飘泊,零落四海,自然谨记时刻寻觅仇人,为父报仇.有朝一日若不能提了那任群的头颅去我父坟前祭拜,人美便割下自己的头央阿母提去.“
每一个月圆的日子,每一个团圆的良辰,每一次普天下的喜庆和欢度,全人美总会忆起他那一天的话.
以后的全人美行走江湖,一门心思只是要找寻那任群.江湖如何新奇呀!什么比武招亲,天下第一,大到卫国捐躯塞外豪侠行,小到妙手空空儿窃得珍宝归,他都懒得去知,拒绝去想.其实以他身怀武功,要扬名立万,只是瞬间之事,可他现在仍是汲汲无名,正如他的敌人任群虽武功绝世却也是汲汲无名一样.如此七年,在恍惚中一晃而过,待得人察觉时,少年却也白头了.
而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呵,又有谁会去在意街头露宿的那个落魄浪子呢,并且有谁知道那个浪子正在想着他生命中那个遥远的一天离家所说的话所发的誓?那时才是真正最想家,最想母亲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回家去,可是他没有.
如此七年.
是否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踏进了一个百年的宿命.
谁料得来真的是全不费功夫呢?今年河北境内,一个小市集上,正月十五闹元宵,全人美目无余子的走着,那张一定比父亲的脸还熟悉的脸,那张一定比自己的脸还熟悉的脸,就那么蓦然的出现在了前方.全人美记得自己当时自己惊天动地的叫了一声,那声音竟比鬼哭狼嚎还难听.那一声是好大的一声“任群“,在他心底已藏了千年终于给叫了出来了.然后全人美拔步向他追去,很多人都记得当时那个青年人是那么颠狂.
任群惊疑一下,撒腿就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不,是为什么要逃.现在,迎着峨眉醉人的山风,任群仍在问自己我当初为什么要逃,可知是什么样的心境使我要逃.
世间最认真的一次捉迷藏的游戏开始了.任群开始漫长而没有尽时的逃避.因他在暗,全人美在明,故而竟躲过了几月有余.可是全人美二十六年的酝酿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全人美发狠似的追,从云南追到甘肃,又从甘肃追到四川,终于在这峨眉山被堵个正着.
是不是生命中,许多该来的终于会来,只不过有来早与来迟之分而已.自从杀了全吉儿,寻不到他遗孀和遗儿,他就一直在恐惧.平心而论,每个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对那种宿命似的死法,总会情不自禁的要反抗一下的.所以他才会全力以赴的寻找.
峨眉山的山风吹面未寒.任群滋润着山风,不由心潮涌动.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自己之杀全人美之父全吉儿乃正因全吉儿杀了他的父母.那时还很小,有一天父亲任敏中忽然叫母亲带着自己赶快走,母亲自然不肯走,说有天大的事情也要陪着父亲一起挺胸面对.父亲当时勃然大怒,还训斥了母亲,说为了孩子要母亲先走.一提到孩子母亲的心就一点一滴的软下来了.于是母亲垂泪带走了他,对他说:“孩子,你记住杀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人他名叫全吉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山洞中,只有他单独一个,那么幼小而孱弱.母亲不在身边了,后来才晓得双亲都在那天晚上被全吉儿给杀了.这些话是一年后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告诉自己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找到任群后就要任群从此后就跟着那他练习武艺.可是永远记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山洞里,好安静好怕啊.他只有一人顽强的,艰难的生存下来.山中的夜真是吓人呵,至今每当他夜晚听见起风时都会情不自禁的瑟缩一下身子并且手也情不自禁的要去蒙好耳朵.
再后来呢?再后来,便是找到了全吉儿,杀了全吉儿.
那一次击杀全吉儿于落叶剑下,是任群一生中最宏伟的一次战斗____是的,除了宏伟没有词能形容____也是他整个生命中最可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峨眉之颠,吹着吹面未寒的山风,他犹能得暇忆起那场拼斗.
全吉儿一身雅淡的深灰色衣服,兵刃是今天重现全人美之手的百尺竿.他穿着黑丧服,是为了纪念自己死在全吉儿竿下的双亲的.动手之前全吉儿说了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人生,人生就是辛辛苦苦学好了武功杀掉仇人,然后等着仇人的后人也就是把自己当成仇人的人学好武功来杀掉自己.“他当时听得很是懵懂,还想这人有神经病.这一刻处于相同境地的自己,面对着那个把自己当成了仇人的人,心里忽的理解了.
开始动手了.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千年.全吉儿挥手一竿打来,他全力举起落叶剑一挡,震得手腕几欲发麻,他忙告诫自己,不可轻敌大意不可心浮气躁,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么.他便尽力避免与全吉儿兵刃相撞,落叶剑却是招招直指全吉儿胸膛.翻翻滚滚的眨眼已经斗了近五百招.眼瞅着那全吉儿已经出招谨慎起来,已不似开初的大捭大阖,百尺竿横扫竖砸中竟有了些许的凝滞.又斗百余招,他内力充盈,剑光暴长,越打越是顺手.全吉儿看似也出了全力,百尺竿指东打西,竿影纵横,曾出现过的凝滞荡然无存.两人愈斗愈无顾忌,左掌对一掌,右兵碰一下,半斤八两,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他毕竟克制不住,渐渐心焦起来,如此剧斗下去,何时方是了局?这本来就是一场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的拼斗,不行险招难以取了全吉儿性命.他身形缓了一缓,迎了上去.全吉儿立时一竿戳中他大腿.他只感痛如骨髓,一条腿好似已不是自己的了.全吉儿虽一戳即收,但其攻势却也缓了一下,守势也缓了一下——只因戳必吐劲,收亦必吐劲,势必会慢那么一瞬半瞬.
你知道你要为这一瞬半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
那一瞬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手上早扣定了三枚柳叶镖——他身上还有诸多暗器子,为必杀全吉儿于剑下,他实已动了全部的心思_____那百尺竿甫一触及他皮肉,他即扬手掷出了柳叶镖.三枚柳叶镖分上中下三路直奔全吉儿要害而去.百尺竿方戳进皮肉,他感觉到疼痛.全吉儿收竿之时亦即中镖之时,他快速已极的闪过两枚镖,中路的那一枚无论如何也闪之不过了.镖甫一中全吉儿右腰,他已纵至全吉儿跟前,挺剑刺出.按说长竿长而不能及近,那全吉儿的百尺竿练得炉火纯青,竟能横过竿身格挡.嚓,剑尖刺在竿身之上,立折.可是全吉儿没有发见他左掌也拍了来.呼,全吉儿趔趄后退,竿身也高高扬起.若避不过,必脑浆迸裂.他横一下心,一式“扑地滚“滚至全吉儿近旁.全吉儿一脚踏下来,危急之时,他又自身上掏出一枚镖来.全吉儿一脚踏下正踏在镖身之上.扑,想那镖尖何等锋利,割破全吉儿履底,直入脚心.呀,全吉儿扔掉百尺竿,抱脚狂跳.他落叶剑上挑……全吉儿伏诛了.
任群眼神复杂的瞧着全人美,着装深灰色的全吉儿,全吉儿那出神入化的竿法,在眼帘前挥之不去.年轻的全人美总让他疑惑又瞧见了年轻的自己,一样的武功绝顶,一样的自负,一样的有着狂热的报仇yu望.二十几岁,本该是指点江山年少轻狂之时,只是,因了心中那一缕仇,那一缕恨,脱离了这一切,使这一切都变为模糊.一旦得报大仇,自然狂喜.可是谁能告诉我,我如何应对那接踵而至的空虚,和漫长的等待自己的仇人,期间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孩子长大,为我复仇.生命如此这般的进行着,轮回着,像一片茫然的死灰色.明明厌倦透顶,可是宥于其中了又怎逃得出.他完全懂得全人美此时还有的热切正如自己曾有过的热切.他已准备放开架子领教全人美的百尺竿法.至若结果是输是赢,他都要成全这还与他一样可怜的少年.可是,任群想,我是已不在乎我的性命了,我的亲人是多么在乎呵。我能阻止儿子任倚楼再为我复仇么?为人子者便当为父报仇,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悲乎哉!
“阿弥陀佛!”蓦听博僧大师诵声佛号,开口道,“所谓能解则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位之间的恩恩怨怨,老衲已听闻一二了。似这般冤冤相报下去,实在大可不必!是以我等今天来,原是想奉劝二位,就此两相罢手如何?”
全人美仰天狂笑,眼泪也笑了出来,可是他并不管,道:“老和尚谁呀?”冰雪师太道:“不可出言不逊,他即博僧大师!”
全人美反问道:“博僧大师?却关我何事?博僧大师又谁呀?”有清道长道:“少侠终日执著一念,为一事牵绊,脱身不得,对江湖中人和事果然知之甚少,也不得你。江湖中人都知道,这博僧大师作和事佬却是出了名的!”
全人美道:“非是知之甚少,是一事不知——又何必知也?适才言语多有冒犯了,请勿怪才好。不过我却想请问各位,你们可曾历过丧父之痛吗?”那白荷先白娘子已是脸现怒容。他这话问得也大是不敬,没来由的却去诅咒别人。
博僧大师摇头。全人美道:“道长,师太呢?”有清,冰雪苦笑着摇头。全人美话锋一如他从来性情,仍道,“三位呢?”麻,白二人阴沉着脸不作答,只那水性流爽然道:“倒是没有。好好的活人,你说死却是不该了。不过听小兄弟问得凄恻愁惨,我等局外人自是体会不到!”他很是喜欢这少年,是以一出口就称作“小兄弟”。
全人美道:“当冰凉的剑锋撕开我父胸膛,刺透胸骨,往里划破肚肠,最终在我父心脏上留下浅浅的一道口子时,我作为我父与生最亲近的人,不能挺身而出为父亲挡上一剑。隔了几天我与我母去收殓我父遗骸之时,见到的只是一具无头尸体罢了,血已凝结,伤口上的皮肉翻腾,向外露出惨白的殷红之色。尸体已行腐化了,苍蝇,蚂蚁还有蜈蚣爬得到处都是。我母恸哭着把我父往棺材里放,我在一边欲哭无泪,心里是清楚的知道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远了,我咬牙切齿,一忽儿又想要随了父亲而去。棺盖极慢极慢的阖上,我想只要它一合缝了,就连父亲的尸首也自此见不着了,产生了疯狂的想法,竟想割了这尸体上的一块肉下来,时常带在我身边,当想父亲时,便拿出来看看。我真的那样做了……那是我毕生干过的最禽兽的一件事,惟一的……埋了我父之后,母亲烧了纸钱见我仍跪在那不起来,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我真疼啊,于今脸上还火辣辣的……”
听者无不泪光盈盈。任群哽咽道:“孩子,我想不到……”全人美双目喷火剜他一眼,清清口音,继续道:“我孤儿寡母只得离家远逸以避追杀。一路乞讨为生,但母亲从来不让我也去,——从来不。后来终于在南海之滨安顿下来,母亲便要我苦练我父遗下的百尺铁竹竿。八年之功,艺成踏入江湖,今日终教我觅着了仇人!”
……许久,有微微的抽泣声响起。哭的非是两个女人,竟是水性流。水性流毕竟是性情中人,道:“兄弟,说到底水某今日上这峨眉之巅,本意你定已知晓。你两家怎样结此深仇,我亦是略知一二,以为其起因固然简单,自是不深。听兄弟适才一说,方知大不然也。忽然想,你两家的寻仇倒像极了我这对不了之环——”一边自怀里摸出那不了环来。却见那环以生铁铸就,通体黝黑亮泽,显是以为兵器,“——环既名不了,首即身也,身即首也,循环往复,永也无有尽时。水某不自量力,尽发异思想解这不了之环,当真可笑亦复可叹!我听兄弟之意,此仇必报,旁人之阻挠,有何用处?此环无解,又如何解?水某不忍坐看血腥起,亦不能阻其发生,还傻呆一样留此作甚!这环不如就送了给你罢,好自为之才是!水某却先告辞了!”将环掷与全人美,径自掠去。
全人美接住铁环,忍不住叫声“大哥”。水性流已掠出丈远,闻听后扭头看得一看,随即泻下山去。
任群已回复平静,道:“我早知此乃是不了之局,亦存抽身之想,人伦、纲常却捆死了我!大苦深仇岂可沦为一空;而此后众人的责难,我心对我身的拷问,又如何过得去?”
全人美道:“是极。人生的第一要义便是要自己心安。”可是报得大仇后,我果能心安吗?他不禁自问。却才水性流遁而未遁那一番话,实让他有如履薄冰之感,就好像自己随时要掉进一条看不见的暗渊之中。
博僧大师道:“老衲亦想如水大侠一般黯然离去,不忍卒见你二人性命相搏。但老衲是个死性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之人。既知你二人必不肯罢手,早斗迟斗可不都是斗么。还是应当知道你两家先辈自何时结仇?如何结仇才是!
“诚如水大侠所言,你两家结仇之因确乎甚为简单!
“大唐年间,蜀中之地任侠风气极盛,小至街头巷末相斗,大至帮派间互食,无论大事小因,都能衍生出一桩血腥。一时间,几乎人人不可免之。诗仙太白便深染其风,他的《侠客行》中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句。
“且说其时蜀中有两大帮派,一唤群英帮,一曰百尺门。两派都是雄心勃勃,秣马厉兵,无一日不思做那蜀地第一大门派。蜀人思想当真奇怪,以为大派之大,不止要兵多将广,财大气粗,更兼要势力广布与地盘之大地皮之多。两派同时看上了一块地皮,又互不相让,便约定以比武定地皮归属于谁家。
“转眼到了比武这一天,两派皆是倾巢而出其各自好手。先始的约定是点到即止,三场二胜为胜。
“群英帮帮主任雀桥与百尺门门主全晋上场比试。两个兵刃交错,掌影如山,斗了一天一夜,兀自分不出胜负。第一场只得平了。第二场他们各派出的是他们各自的大弟子。此二人相斗虽无那两人精彩,但狠毒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彼此都想重创对方,招招阴险毒辣。斗到分际,百尺门的大弟子使出了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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