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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个人生不苦楚(1 / 2)

第五章前世今生三百年谁个人生不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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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以来,各方人马都是蠢蠢欲动,在村子中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逢到稍有不顺者,轻则一脚,重则一刀。各人都明白这是向彼此的示威,所谓杀鸡儆猴,作给人眼前看的,背后说的。每天村中打骂声与哭声不绝,械斗声与刀剑声并重,正是声声入耳。一时间鬼哭狼嚎,蛇龙狂舞。屈璧湘本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况且习武之人,应是心怀天下,纵不能为国家立命,亦当为庶民请命。逢有此等事发生,他轻则痛加严惩,重则挥刀杀之。马本无罪,杀之,屈璧湘常心存内疚。而对于坏人,割头直如切瓜般毫无感觉。这各路豪雄都乃敌人,他日日都在拼杀。有时潇洒而回,有时带彩而归。幸得皆有惊无险,全身而退。人遂都知道用刀的屈璧湘挑梁了来了,暗里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或是祈愿他走路就摔在了青石板的路上,头破血流多好。而西湘村的村民也对之敬畏爱戴有加,口碑相传中接受膜拜。真英雄往往如此诞生的。

夕阳下的汨罗江边,徐徐行来一人,戴一顶斗篷遮住了半边脸,手提长剑,可见甚是瘦削。此人乃是西乙。

前方一群人正捉对厮杀,戈戟横搠,剑影翻飞。一人轻喝道:“尔等齐人来此作甚?可知要找寻那人是要丢掉性命的!”又一人道:“嘻!好笑!我齐人不该来,难不成止有你魏人该来么?”

西乙慢慢地走过他们,绝不扭头看一下,人死遍地又关他何事。酣斗之人但听得人嗤笑一笑,自也无暇顾及他。此时一人挥戟怒扫,另一人提剑一格。嚓砰,剑断为两段。剑尖飞上半空,掉将下来,正落在西乙脚前。

西乙转过身子,走到持剑那人身前立住,冷冷的道:“是你的剑罢?”那人只觉西乙行止突兀已极,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惧,点点头。西乙道:“很好!”突然抽剑,一招“白虹贯日”,剑直插入那人胸膛。那人手抬了一抬,似欲说话,终究未能说出,向前仆下。相斗的人都停了手,数十双眼睛盯着西乙。

西乙又走到持戟那人身前立住:“是你震飞了他的剑?”持戟那人先提戟舞个花,牢牢护住胸膛,道:“是。如何?”西乙仍道:“很好!”挺剑亦一招“白虹贯日”插至。那人戟身一立,欲挡住剑尖。西乙手腕颤了一颤,剑尖神奇如灵蛇摆尾,打个旋,径直又插入了那人胸膛。于是抽剑,那人向后倒下。

西乙道:“大家再斗罢,不奉陪了!告辞!”迈步慢慢的走了。姿势如先前孤独而执著。人群全部一呆,蓦一人大喝道:“杀了人就走么,走得倒也容易!还我齐人命来!”扑至西乙身后,抡戟狂风般砸下。西乙脚步一错,已自避了开去。此人一砸不中,戟顺势改横扫。西乙忽道:“何必枉自送死?”回剑一点,戟身倾荡开去。那剑再一旋,挽个剑花,刺入此人小腹,鲜血狂涌而出。西乙拔剑在这人锦衣之上拭一拭,却不回鞘,双脚微叉开立于原地,道:“更有谁前来送死?”众人见他立在那里一堵墙也似,且亲睹人神勇,瞬间即剑三人,谁个敢再上前。西乙方还剑入鞘,道:“待我想杀人之时,反无人来送死了。西乙要乃嗜杀之辈,尔等一干人一个也活不成!”

待得西乙行远,人群窃窃议道:“西乙,原来他名叫西乙!”“对,西乙,啊,西乙,一年前刺杀了本国将军成忘的不就是他吗?”“他是秦君的人呀,上西湘村也为找寻那人么?”

西湘村中。西乙很容易的持到了屈璧湘。屈璧湘正用刀给那月氏马马芟割草食。他的刀毕竟比芟草刀稍大而长,左手扶住了一篷草,右手即伸了刀去芟,直如锯树一般——姿势奇特而怪异,让西乙想起“西子捧心,东施效颦”之典来。西乙笑了笑,忍不住道:“看呀,我来见识古往今来天下第一位使刀的侠客,看到的却是这侠客用刀芟草,而非杀人!”

屈璧湘已即芟好一大堆草食,立起身来,刀归鞘,拍拍手,淡淡的言道:“剑亦能芟草。”西乙于剑发乎内心的爱,听得此言,仿若自家受了蔑视,道:“剑乃杀人之用,岂屑用于此等下流?”屈璧湘搂起草,簌簌地掉落地上一些,却也不管,道:“想我昔年使剑之时,竟尔用其杀过老鼠。刀芟草,剑杀鼠,并非贬低了它们的价值,反而,我们随时随刻使用,便是在乎它们,时时作友于孔怀之思。你应明白,我于刀剑之爱并不逊于你有几多。然而你将剑止当做了一件使来顺手的杀人利器而已,这方是实实在在的贬低。”

西乙听了道:“西乙素来不佩服甚人,即令于秦君,亦仅遵命而已。屈大侠于刀剑之论却让西乙着实敬服。是否西乙错在一直将刀剑当作了无生命的存在么?”屈璧湘淡然一笑,道:“也不必佩服。”

两人一前一后行向西湘村,屈璧湘抱了草,西乙牵了树上的马跟着他徐行。莫名其妙的,西乙忽道:“同祖同宗同种的两匹月氏马,其一遭你辣手劈死,死于非命,这一匹却蒙你优待如此,霸道得直拿你屈大侠做了马奴,真可谓是平步青云,想不引颈而嘶,聊以此感怀身世也难呀!”

屈璧湘黯然道:“无论是人或物,既已作为众多中的一员百存在,便再把握不住自家的命运,也正是如此,兼以有外力的作用,才使得各人运命归宿各各不同。然也不外乎好坏两途,是以说为归宿也许不尽为恰当……”

良久,或许只是片刻后,又道:“你之于江边杀人,我亦见了。山中客剑法的那一招‘心也无悔’果是凌厉非常,你末后杀那一人乃那群齐人之首,武功自是了得,在你手下却走不出一招。全套剑法使将出来不知如何令人心襟荡漾,心下遥追当年山中客老前辈之风范!”西乙就于屈璧湘于己行迹和武功了解如此细致,道:“你见错了,我是两招杀的他!”屈璧湘道:“你闪避的自当不计,那‘心也无悔’一招除点刺之外,还应有砍、削和斩三个式子,事实上杀他你连一招都没使完。””

西乙失声道:“你究竟何人?”屈璧湘道:“我知你此行欲杀我,我姓屈名璧湘,你想必早知了。”

西乙道:“我的确知道。”屈璧湘道:“你叫西乙,秦君手下最厉害的刺客,到这西湘村里乃是欲刺杀三闾大夫屈原,对么?”西乙点头道:“原也不必瞒你。因为你已是个死人。我知你一知屈大夫有难,便即由巴蜀之地来湘,初至汨罗江便以一刀之威吓退月氏人。江湖盛传屈璧湘热血热肠,名下无虚!”

屈璧湘微笑道:“那是过誉了。屈某虽与三闾大夫非亲非故,然他乃为官之大者。现下遭流,仇者怨者皆欲刺之,屈某虽无德无能,誓欲全他一身!”西乙赞道:“好汉子!”

屈璧湘不领他的赞,道:“市利小人,忽一日思欲扬名于天下,自也说得出此铿锵男儿言语!”又像是心有所感,不似遽发之慨叹。

西乙道:“你自剖心迹之语,分明却是自许自赞之言。王宫之中,官场之上,此等门面话我上已听得多矣。然而你放心,我赞你一句却非是刺嘲于你,只因我知你并非市名市利的小人。”

屈璧湘道:“秦君欲杀屈大夫,自因了张仪小人之谗,可对?”西乙道是。

昔年张仪阴谋说于怀王,幸有屈原识穿。虽后来阴谋终成,也费却了张仪无限心思。那张仪本是睚眦必报之徒,因此与屈原结下深仇。他闻得屈原遭顷襄王流于西湘,向秦君进谗道:“我王欲江山大一统,平心而论,楚实是强敌,那屈原又乃楚之脊梁。好在历来楚王糊涂颟顸,父子先后流放屈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又闻一着之失,满盘皆输。若顷襄王回心转意,召回屈原,——大王,后果难料哇!”屈原此时早已垂垂老矣,再想有所作为亦为不能的了,更况顷襄王决不是其父怀王,决不会再行召他回去。然秦君听了张仪之言,枉他自命英雄,英雄常短气,思忖片刻,即命西乙负剑来湘。

屈璧湘仰天道:“张仪呀张仪,恨未能杀你!”西乙忽而恍然道:“前年咸阳城中,大街之上,一人未蒙面当街而立,挡住张仪大轿,大喝张仪狗贼,出来受死者是你么?”屈璧湘道:“然惜哉未成!可恨那八人与我缠斗了近百招。”西乙道:“那八人乃秦君赏给张仪的八大刺客,剑术之高,当真当世罕有匹敌,三个我便敌之不过!可他八人与你街心一战,一个也未能活下来!”

屈璧湘淡淡道:“若是今朝再战十里长街,我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让他八人全伏尸刀下。你信也不信?”西乙大惊失色道:“你说甚么?”

两人一前一后行向屈璧湘的草庐。草庐在丛树之间,两间,门用小树枝柯再夹了一些蓑草绑缚而成。西乙把月氏马系于旁边的树上,马不时鸣一声。西乙站立得远远的看着,只觉幽深雅致之至。屈璧湘将草食放在地上,月氏马即引颈去吃。

屈璧湘走到西乙身前,道:“你想先杀我,屈先生的命自必在你手掌之上。对么?”西乙道:“你何必苦苦以性命相护屈大夫!”

屈璧湘笑道:“你戴着斗篷,拼命地想装得不可捉摸,我仍知你不过二十二岁。少年人,揭了它罢。”西乙果然伸手揭了斗篷,露出一张年轻且略带稚气的脸。屈璧湘道:“好一个寂寞、骄傲的少年!为甚么偏偏甚喜杀人?”

西乙道:“秦君令我杀谁,我便杀谁。我要杀一人,不是他死在我剑下就是我死在他手上。生命原是极简单的结束着。”屈璧湘道:“你只道杀了我,屈先生的命果真便是你的么?不然也。暗中要与你为难的有一位,明里要与你为难的有两位。他三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的刺客,有两位声名更在你之上。”

西乙惊问:“他二人莫不是马修身与端木口?”屈璧湘道:“然也。刺客们习的都是被奉为刺客祖师爷的山中客传下来的山中客剑法,不习此剑便做不成刺客。昨年天下名刺客齐集于终南之山,比剑排名,马修身夺得天下第一刺客之名,端木口第二,你排第三,还有一人叫童舌的第四。你对此排名心服吗?”

西乙道:“马修身的剑如鬼似神,不可逆料,我与他相斗不到十招,他已一脚将我剑踢飞出去;端木口的剑如影随形,摆之不掉,可料到他下一剑欲攻何处,防却防不住,我与他相斗至一百零五招之时,抵之不过;我的剑攻敌之不慎,出手则须见血,不血不归;童舌的剑喜走偏锋,亦是凌厉,终不免花里忽哨。对此我毫无异议。”

屈璧湘道:“童舌一点儿也不服,他只觉他应排那第一。比剑之后,他苦练剑法,意图杀了你们前三人,他自己来做那天下第一刺客。他投靠了南方的百越王,也到了这西湘村中。马修身为令尹子兰派来,令他杀不了屈先生,便不用再回去。端木口是湘楚之墨的矩子,来西湘村中暗里保护屈先生。”

西乙愈听愈是畏惧屈璧湘。这种畏惧是不由自主的,是略带尊敬的畏惧。西乙强自镇定,道:“真是好笑!我只闻人言墨家三派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以及邓陵氏之墨,那相夫氏之墨亦称柏夫氏之墨或称祖夫氏之墨,却哪有湘楚之墨?”

屈璧湘点头道:“本没有湘楚之墨,可世上只要有了端木口,三墨之外,偏就有了这一墨了。至于我刚说与你知的,则是我进村三个月控得的结果。我能探得他们如此清楚,可我连屈先生的影子都没探着。”西乙忽地冷笑道:“你告知我这些又有甚么用?”

屈璧湘慢慢道:“我只想要你知道杀屈先生多么难!且不说还有我护着,更且不说你根本杀不了我!”语调愈至后愈慢。

西乙冷笑着拔剑,道:“是么?”屈璧湘微笑着抽刀,道:“要杀屈某先得被屈某所杀。屈某不想人死,人为何都想屈某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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