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带,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没了银子,可如合是好?”姚志远有些着急了。
江云神秘的一笑:“哎呦,有点内急,我先到草丛那边小解一下,哈哈......”姚志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云回来的时候,却拿来了一张银票:“哈哈,此地有银三百两。”
“啊?三百两?你哪儿弄来的?”
“方便的时候从底墒捡的。”
“别逗了!我怎么就捡不着?都没听说或能拾到这么多的。”
“哈哈,那好,我告诉你,我啊——来的时候早有准备,把它缝到内库里了,刚才去那里把它拆开又换了一条......”
“你小子就是阔啊......”姚志远也欣喜的笑了,刚才的晦气一扫而光,他跃到了车前笑道:“车夫跑了,路费也省了,这辆车也送给了咱们,又省下好几十两银子,哈哈!”
两个人抛下车,骑上马,离开小路走上大道,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京城的南门。
但两人湖反发现城外卖字,乞讨的人倒是特别多,已经到了快关城门的时刻从城里出去的道比进去的多,不由的感到奇怪。
京城新修的南城墙高有五丈,城门也有三丈高,近两丈宽,门前四五十名身着软甲,手持长枪,弩箭的军兵,戒备森严,凡是见到二三十岁,书生摸样的人全都拉到城门洞内壁的侧室中。
“出什么事了?看这驾势有点够戗啊,我看咱们还是......”
“哎!怕什么?咱们心里又没鬼,胆小不得将军座,进去吧!城外恐怕也不太安全。”江云劝道。
来到城门前,两个人下了马。几名军兵走了过来,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只见其中一个六尺挂零的个头儿(新汉市尺,合一米八零左右)羽扇纶巾,一身素白,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年轻朗俊,倒像是个读书人摸样,可言谈眉宇之间却透着不同于寻常秀才举人那种成熟稳重之气。
“你叫什么!”
“姓江单名云。”
“是来进京赶考的吗?”
“正是。”
一个军兵中的头目又看了看另一个人,相貌平平,淡灰色的长衫朴实而干练,道像是个买卖人:“你们一块儿的?”
“是,我叫姚志远,和我朋友一起来进京应试。”
“那好,随我来吧。”几名军兵把他们带进了门洞内侧室的一个单间。
“脱吧!”一个军兵喊道
“脱什么?”
“衣冒鞋袜裤,凡是身外之物,一概不剩!”
这下可好,两个人脱了个精光,比进澡堂子还少条毛巾,少双拖鞋。这时那军兵走来,拿来另一身显得有些陈旧的粗布行头:“赶快换上吧!”
“啊?这也忒破了吧?为什么啊这是?”姚志远不解的问。
“以防作弊,上头有令!统一换所有行头!”
“做手脚城里也可以啊,在这里检那么严有什么用。”姚志远暗道,却没敢说出来。
可是两人刚一出来,姚志远又忽然想起点什么:“包袱呢?”
“换衣服的时候拉在城门侧室里了吧。”江云好象早就知道。
“那银票还在不在?”
“哎呦!银票好象在包袱里!”
于是姚志远与江云一起又回到了城门前,去要刚才的包袱行囊。
当头儿的军官有意把脸一沉,翻脸不认人:“什么行囊!你们哪儿的?!敲竹杠着套敲到我们头上来了?滚!”
“......”
“哎!这真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通’了!”姚志远叹了口气,几百两银子与干粮一起叫人掳了去,连生气牢骚的精神也打不起来了,与江云一起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只听街上不少的人都怨声载道,仔细一听,原来不少人与他们都有大致相同的经历.......“哎!天子脚下都是这样,有点权的就官匪勾结,*!没想到新朝开国竟是这般景象,比起蒙元,赵宋也好不到哪里去!”“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来如此”......还有一些便纯粹难听的发泄的脏话了。还有人提醒道:“嘘!祸从口出,大庭广众,这种话还是少说吧。”
“看来,你我以前是估摸错了,所谓的新朝比以前更加黑暗,想必这皇帝坐了江山也是昏庸无能之辈,你我即便能够高中,又能怎样?空有治理世之才,结果还不是身陷险境与官场中人同流合污?唉!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云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忽然郑重的问道:“对与世之英杰而言,是水深火热黑白颠倒的世道好呢?还是安详美满,大同,清平的世道好?”
“这......当然是美满清平的世道好了,有谁是生来愿受人间之气,吃人间之苦的?”
“是啊!若是天下所有的人都能享受幸福与公平那时最好不过了,可现实往往不是这样,我们当如何?难道就因此放弃人生的理想吗?”江云继续说道:“世上的确人分三等:乱世之间,逆来顺受,不思进取,怨天尤人或是自甘堕落同流合污者,谓之俗人;善于适应环境,在逆境中进取,世道虽乱,仍能守本义而立于世者,谓之贤人;真正的当世英雄是有着改造人间的气魄与才能......正所谓天道常变易,运数杳难寻;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丈夫在世当有为!”
“哎,气语轩昂的话我年少的时候也说过,可是话总是容易说,理想又何其遥远?”姚志远却并不乐观,又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诸葛孔明虽有扭转乾坤之才若不是遇上刘宣德三顾茅庐也只能老死于田垄。”
“人不同于牛马,伯乐要自己去利用,机会要自己会寻找。”江云依然说道。
姚志远无奈的一笑:“可是现在,最现实的问题还是摆在嘴边上的,先解决嘴和肚子上的吧,总不能和‘丐帮’一起抢地头要饭吧?”
“哈哈,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要饭到也未尝不可。”江云笑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唉?你不是有个亲戚在京城吗?”
姚志远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
可等来到城西姚志远表哥的小舅子的堂兄的弟妹原来住的地方,却是大失所望:出门相迎接的是一个陌生人,说是上一户人家昨天刚刚搬走......
两个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夜幕早已降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走了能有二十几里的路,都感到了饥饿,尽管那多一半原因是来自于心理的恐惧,江云也摸了摸衣兜,的确是身无分文,却笑道:“今天估计我们真得露宿街头了,不过坐卧阶台,背依墙壁,仰望星空而眠到也不失情趣,哈哈!”
“我看我们还是拉下架子,做一回要饭的吧!”姚志远苦笑道。
“唉,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我们再转转,找个‘露天客栈’对付一晚再说吧......”江云依然那样胸有成竹。
第二天,江云与姚志远从那偏僻的小巷中露宿醒来,拖着酸痛而饥饿的身躯又足足的转了三个时辰,终于在北城墙城头底下看到了城墙上无数劳作的工匠。
“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也卖卖苦力如何?”江云笑着问。
姚志远总觉得读书人干这种活实在有些不合适,但事到临头也没有办法,心道:“总比伸手要饭强些吧?”
工头见到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翻:“你们以前干过筑城头的活吗?”
“噢,没有,不过在见乡确实干过不少活,身体绝对没问题,只要是不太求技艺的我们都能干!”姚志远答道。
工头儿似乎有些不相信:“瞧你们这样儿,倒像是个读书人,干这活儿,你们行吗?”
“没问题,我们过去还习过武,当过兵呢!”姚志远半扯谎的说。
“唉,好吧!看你们那样儿,想必也是走投无路混口饭吃。先干十天吧,到那边记个名,领身干活的衣服到二队干活吧,去吧!别偷懒!”
京城的城防工程,是兵部与工部直接督办的,由于并无大敌当前,期限也并不紧张,上面也曾交代过三条:质量保证,不求进度,不许死人超过十个;所以比起以前的苦工们可幸运多了,每天只劳作四个时辰。可即便是如此,也把江云,姚志远两人折腾的够戗,尽管过去习过半年几个月的武,也曾是一起走南闯北,体质也不算弱,不过这运石头,拉箩筐的事儿却是头一次尝到.......虽然仅仅是四个时辰,却总盼望着日落,只要一进工棚就倒在铺上再难起来啊,算深刻理解度日如年的含义了。
年纪稍长一点的工友们却不以为然暗暗啊,临铺一名中年工友叹道:“现在强多啦,你看一天只忙四个时辰,还能勉强吃饱喝足干活,得了重病好歹还有地方看,每天还年能发四个铜板这要是以前,想也不敢想......据说秦始皇修长城的时候,一天往死里干七八个时辰,一拨人七成活不过半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苦力之命贱如蝼蚁,古来如此,现在好多了,至少我在这里干了小半年了,只见过两个人是病死的。”
江云和姚志远听了这些话,才勉强感到一丝欣慰与庆幸:“过去的劳工的确是太苦了,要换我,一天要是连续八个时辰这样,就算不挨鞭子,吃饱和足也活不过三个月,真不知道过去修长城那一两成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姚志远叹道。
那老工友答道:“祖上传了几辈的经验,做苦力的要大难不死,这骨子里一定是内敛的,也就是看着不能强壮,箭打出头鸟,但必须是吃过苦的,结实,二是必须‘偷懒’的技艺精绝,也许才能大难不死。”
“偷懒?”
“对啊,这偷懒是几前年来,苦力们为求生存被迫与监工斗智斗勇留传下的绝艺,少挨打少受累的权衡就是装出十分或八九成的力的样子,实际也要使七八分,尽管如此,过去也有许多老手苦工摆脱不了劫数——唉,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学,偷懒之术是为了保命而生,现在不错拉,九,十成力干也出不了人命,条件也算好了,做什么工也得有点儿......哈哈。”
江云沉默许久,叹道:“若身居庙堂之高,指挥千军万马,也只不过是纸上的镗报,图上的标记;千万人的尸骨血汗也只不过化做纸上冷冰冰的数字,指点江山,完成浩大的功业,做为君主也只不过是几句话,几道旨,做等时日而已,难怪既是当年的秦皇汉武也会不惜民力,其实天下所有的丰功伟业,每一砖,每一瓦都凝结着劳动者的心血与汗水啊!”
在城头的工地上,江云与姚志远整整煎熬了十个昼夜,却有渡过了数个月的感觉,对钱的感念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江云握着手中那第一次用两个人十天的血汗换来的八十个铜钱,(一百个新铜钱为一两银子),却如同捧着人间最珍贵的至宝一样,自信而郑重的说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有了这点本钱,一切都可以开始了!只需要一点点时运,一点点而已!哈哈!”
姚志远还是有些怀疑,不知道这位兄长又能耍出什么把戏。
“走!去旧货店看看,随便弄几样文房四宝即可。”江云笑道。
“弄那些个东西干什么?”姚志远问。
“找个老地方就要施展我的老本行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道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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