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劣质香水酒精的气味、烟草燃烧后的烟味。各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女人在大声叫嚷着，尚惟分不清他们是真的开心还是故作开心。不过眼前的一切和他第一次出任务的场景很像，一样的混乱一样的灯红酒绿。
尚惟第一次任务是在巴黎。巴黎是个倒霉催的城市，你看飓风营救在巴黎，龙之吻在巴黎，眼镜蛇崛起也是在巴黎。评选特工人士最喜爱的任务城市，巴黎肯定榜上有名。
尚惟的任务是应某个爱国商人的请求，去某个安保极其严密的研究机关参加庆典。最重要的是要把研究所内一份原本属于爱国商人的研究资料带回国。说穿了就是技术窃贼，每一个战情局特工干的都是这类活，尚惟自然不会例外。
战情局的全称是“战略前瞻技术情报局”，他负责监控全球的高科技公司的技术进展。
尤其是那些可以提升国家军事实力的前沿技术，无论国内国外更是被他们重点关注。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有超级英雄的话，钢铁侠的盔甲、绿魔的药水还是绿魔飞行器都会是战情局关注的对象。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想到这尚惟有些兴意阑珊：他十五岁初中毕业后，被选中征召进入战情局。在那里接受了整五年的各种训练，总算圆满出师。还没等他在隐秘战线上做出什么突出贡献，迎来的却是一纸不合格勒令退役的评价。
“真是想不通啊！我怎么就不合格？不行，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得找个事情消消火。要不一会抓那个叫撸管的揍一顿出出气？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货，一个搞传销的骗子而已，权当是我为建设和谐社会做贡献。”
尚惟低声自语着，边上却传来了反对的声音：
“这样做不好吧？”听声音柔柔的，像是一个小女孩：“那些坏女人才做这样的事。”啊哈，难得有人出言反对，尚惟心底吐槽道：迁怒他人不只是女人的专利。
尚惟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姑且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这一身旧衣服都穿了两年，难道你就不想换件新衣服？”另一个女生劝慰道：“陆哥人很好的，花钱也大方。就是让你陪着喝杯酒，又不少你一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出手就是两千，你要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多久才能挣到？”声音像是从边上的女厕所里传出来的。
“我还是不去了”先前说话柔柔的女生连连拒绝道：“锦锦，是你说可以勤工俭学的工作给我，我才跟你来的。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事，我，我要回家了。”
“那好”后一个叫锦锦的女生语气平静道：“我也不勉强你，你的书包还在包厢里，我陪你去拿回来。”
“嗯，锦锦，你真好。”
“帮我拿着包，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等等我，我先上洗手间。一会我们一起去跟陆哥告别。”
不对劲啊，那个叫锦锦的女孩语气不对劲。尚惟听了小半段**劝良家的戏，仔细一琢磨：这个叫锦锦的**子是不是偃旗息鼓得过于痛快了一点？难道是业务不够熟练的缘故？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先生？”负责这一楼层的服务员看见尚惟老是站在女厕所门口不走，于是过来关心一下。他的声音很大，足够提醒厕所内的女士注意流氓。
“酒劲太大”尚惟摇摇手里的瓶子：“我站这醒醒酒。”
尚惟手里的东西是刚才从拐角处的自动售货机里买的饮料。服务员能很清楚的看到瓶子标签上的三个大字“格瓦斯”，他很有职业道德的扭头离开，把格瓦斯不含酒精的秘密深埋在心底。
就在尚惟摆脱服务员纠缠的一瞬间，女厕所内出来两个小女孩。两人的年纪都在十五六岁左右，左边那个女孩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很白，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这种程度的演技还瞒不过尚惟，一看就是个贱货。好吧，这叫做刻板偏见，做为学过心理学的特工不该犯这个错误。
去他娘的心理学，骗好友进火坑的家伙无论男女那就是一贱人！贱货！
尚惟把目光投向另一个女孩。
右边的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尚惟没能看清她的相貌，她只是飞快的扫了尚惟一眼就急忙低下头。看起来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不得不承认贱人挑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要不要当雷锋呢？还是坐看悲剧的发生？这是一个问题。尚惟满怀哈姆雷特的忧思，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个女生身后。
看清了两个女孩走进的包厢房间，尚惟默默的停下。已经不用再过去，开门的刹那他听见了包厢里有个熟悉的笑音：陆光。在这碰上正好齐活，省了大爷多少工夫！尚惟不无恶意的在心底冷笑：陆光啊撸管，你这辈子的好日子可算到头了。
尽管是隔着消音能力极好的大门，尚惟依然能够听见包厢里的动静，并根据声音的位置推演出现在里面发生的一切。
陆光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尽管他已经做到了骗子集团的头目，依然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骗人的机会。哪怕是在火车上萍水相逢的退伍兵，陆光也打算把尚惟的那点退伍费骗光。
没有犹豫没有歉疚没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骗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或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直接让他遇见了尚惟。在尚惟面前，陆光遭遇了第一次严重失败。
有个退役的特工曾经是尚惟的教官，尚惟记得他常说的口头禅就是：“如果必要之恶真有存在的必要，请把它交到我的手里。”他一直认为光明的力量不能惩治全部的邪恶，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黑暗英雄也是不可或缺的正义。
很难想象这个在隐秘战线上干了一辈子的特工，还能保持如此中二的心态。因此他的精神状况被评定为D级，极具反社会人格。即便是退役了，他这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训练中心。
尚惟跟中二教官的关系很不错，目睹过教官一生的之后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一生被束缚在那个小小的地方。但是他的行事准则却不由自主的向教官的口头禅看齐。
“假如漠视他人的悲欢离合，坐视悲剧在眼前上演；这便是成为正常人必须付出的代价。”尚惟不由的苦笑一声：“我做不到！”
伸手按了按反锁着的包厢门，尚惟认真的估算起破门需要的力度。
方恋蓉跟着她那个所谓的好朋友锦锦回到包厢的时候，她是真正后悔了！刚才还只有陆光一个人的包厢里面又来了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锦锦刚一进门就被人拉到一边去了，她此刻正在跟一个方恋蓉不认识的男人调笑着，说一些让方恋蓉觉得脸红心跳的话；丝毫不记得要告辞的事。
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告辞？方恋蓉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看见自己的书包被一个大汉压坐得不成样子，书包里的文具盒肯定会被坐扁的。眼泪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转，方恋蓉费了很大劲才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只有这一个文具盒，里面装着她仅有的钢笔和尺子。要是人弄坏的话，今天晚上用什么写作业呢？
“对不起，能不能请你站起来一下，你坐到我的书包了。”方恋蓉鼓起勇气，小声的对着眼前的男人说了一句。
那人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方恋蓉胀红了脸，又小声的重复了一句。还好那人没有为难她，挪开了半边身体。小方同学顺利的拿到了自己的书包，她匆匆向众人一鞠躬，慌乱中说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的告别语。扭头就要去开包厢的门。
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横在方恋蓉和包厢门之间：“小妹妹，就回家了？走之前也不过先过来跟我大哥喝一杯？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
“我我，”方恋蓉惊恐的往后退：“我，我不会喝酒”。入秋的夜晚已是天气微凉，眼前一身酒气的男人却是穿着一件大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胸膛上纹着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黑熊。
“好了，熊大，你别把人家小妹妹吓哭了”包厢主位上坐着一个带金丝眼镜，看上去很和蔼的男人笑着对她说到：“小妹妹不要怕，我兄弟就是喝多了酒，你别理他，来来喝杯果汁压压惊。你喜欢唱歌吗？唱一首歌就行，唱完歌后，你要回家也没有人拦你。”
方恋蓉犹豫半天，始终不肯接对方递过来的饮料：“叔叔，我要回家了。真的很晚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呢。”
金丝眼镜男闻言，脸色一沉。站在门口的熊大顿时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你大爷的！我们隆哥的面子你也不给？”酒杯碎裂的声音吓得方恋蓉浑身一缩，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滚滚而落。
熊大正想在出言恐吓几句，突然他看见坐在隆哥身边的冷老二脸色剧变，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身后的整个大门就从门框里整体飞出，平平整整地拍到熊大的后背和后脑勺上；然后是一阵针刺刀绞的剧痛瞬间漫布全身，他不知道那是因为门把手正好撞击到了他的左肾位置所造成的。
熊大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包厢门平整整的压在他身上。有个人就这样踩着门板走进来，一点也没有在意门板下还压着个人。
“真不好意思，开门的时候用劲太大了点。一不小心就伤到了熊大，真是抱歉啊。”来人口说抱歉，却不带半分歉意：“对于这个结果，全部都是因为光头强，要不是他砍光了树，熊大也不用来城里讨生活，他不来也就不会受伤，你说是不？”
来人的胡说八道让还在哭泣中的方恋蓉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坐在主位的隆哥本想破口大骂，他身边的冷老二先一步站起来：“阁下是谁？混哪条道的？”
“问我混哪条道？那可说不准呢！主要得看我往哪边走？往东走我就混106国道，往西走我就混107国道.”尚惟轻轻从门板上跳下，他落地的一刹那冷老二的瞳孔一缩，全身肌肉如猎豹般瞬间暴起。那一瞬间他仿佛化作噬人的猛兽，可是这种兽化的冲动又被他硬生生压制住。
他的不妥就连身后的隆哥也看出来了：老二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出手？
嗯嗯，这么大的破绽都居然不上当？是我演技还不够好？尚惟侧身对着冷老二，心里头有些失望：退役不到一天，我的老本行就退化到了连阿猫阿狗都骗不了的地步。难道是因为我吃了训练基地以外的食物？从早上到现在我一共也就是吃了两个炊饼而已，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都是炊饼的错”尚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扭头对方恋蓉道：“妹妹，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想在外面玩到什么时候？爸爸又该发火了！”
“啊？爸爸？”方恋蓉傻傻的重复了半句，突然间恍然大悟：“哦，我现在就回家。”她背起书包匆匆离开，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又回头深深地望了尚惟一眼：“哥，我先走了，你也要快点回家。”
尚惟微笑的应了一声，看着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又回过头来，眼光刚一落在那个名叫锦锦的女孩身上；对方就像被蝎子蛰到一般弹起来，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是陆哥的主意，”她惊慌失措的跑到戴金丝眼镜男人的沙发后面:“不关我的事，隆哥救我。”
只会坏事的贱货!被称隆哥的男人暗暗骂了一句，却不得不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有要求你可以提，隆哥我在西覃市还有百把个兄弟，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隆哥低声下气是有原因的，他今天出来没有带家伙。加上其他小弟也不在跟前，唯一能打的冷老二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上个月跟本城西边的家伙火拼，冷老二面对几十把刀的也不曾有过今天这种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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