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一切执照、护照及伪装身份我们都会收回，你的关系也被转交给了地方，从今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地方部门的监管。请你遵守当地的一切法律法规，因为以后你一旦犯事不再有人来救你。”
“知道了，我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看着熟悉的林荫路上零星飘落的树叶，此刻还未到深秋它们就已经离开了大树。尚惟叹了口气：就这样被扫地出门？自从出师以后，一共就做了两个任务，都是圆满完成的。可是内务部给的那是什么狗屁评价？特工不就该以完成任务为优先考虑？我到底哪里不符合要求了？
算了，领导是对的，他们见过的风浪远超自己的经历。既然他们都认为我不适合，我也就不勉强。想到这里他摇摇头，甩掉那些纷纷扰扰的念头。现在只是孤身一人，所有的东西都上交了，除了一张以尚惟这个名字开的银行卡、一张以尚惟为名的身份证。
更多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再也不存在。
尚惟本是一个孤儿，无名无姓被特殊部门选中后也只有一个编号。但是三年前在参加一次内部的选拔时，他获得了第一名，并因此获得了上尉军衔。当内务部的美女问起他需要什么名字作为自己的正式称呼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既然颁发的是上尉军衔，那我就叫尚惟。”
“那么我先看看，领导要把我发配到哪里去？该不是刺配沧州或者去守草料场吧？嗯？西覃市？”尚惟看清纸上的地址后顿时满脸皱纹赛过苦瓜皮：“我勒个去，居然是那里！你们的心真是黑到没边。”
西覃市不在西边，而是在祖国的东南边。一个距离上海市只有几个小时的高铁车程的地方，是蔓萝省的省会城市。尚惟坐在开往西覃的列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叹什么气啊？”对面卧铺的中年人笑道：“第一次离开家出来上学对吧？舍不得爸爸妈妈？还是担心不习惯大学生活？”
尚惟扭头看看卧铺墙壁边的金属装饰板，镜子一般的光面倒影出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凹凸不平的镜面仿佛是一面放大镜，将镜中人的稚嫩青涩倒映得清清楚楚。
当下正值暑假末期，正是大学开学新生入校的时候。对座下铺的中年男人会误认尚惟是新生也就一点都不奇怪。
“我是去西覃找工作”尚惟淡淡一笑：“至于上大学的事先不急，等将来赚了钱再说。”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去找工作的人。”对座的中年人疑惑道：“出门就坐卧铺，也没有什么大件的行李。去西覃市打工的小伙子可没有你这样的。”
尚惟灿烂一笑：“大叔你是说我既没有出远门的经验，又没有吃苦的决心对吧？不要这么含蓄，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错。”
“不要怪我倚老卖老，你们这代年轻人啊就是不能吃苦，老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也不想想，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对座中间卧铺的老人探出头来：“小伙子，我给你一个忠告，在这个世界上凭力气吃饭很简单，千万不要走那些歪门邪道。”
尚惟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颇为纳闷想到：内务部的评价说我不合适出外勤任务，领导也说我不合适做特工。怎么出来一个个都像认定我是一定会往邪道上走的人。
中年男人听见上铺老人的话之后脸色有些不好，干笑几声后转向尚惟：“小伙子你贵姓？”
“叫我尚惟就可以了”尚惟笑笑道：“读完了初中后去当了三年兵，一直在自学高中课程。去年退伍后又回到学校。读了半年高三还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哎，结果发挥不利没能考上大学。”不愧是特殊机关训练出来的精英，一个谎言说得他自己都信了。
“是吗”中年男人呵呵笑道：“所以你打算先工作，这个想法是对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靠自己的双手，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我当初出来打拼的时候还没有你现在的条件。”
“看看你的手机，应该是国内最新款的。我当年出来的时候可用不起这么豪华配置的手机。现在部队发的退伍费虽然多，也经不住你这样乱花。”
尚惟笑笑，默默收起那个外形不知道像荣耀几的北斗卫星定位仪。这是尚惟随时都要携带在身边的定位系统。在未来的一年里，它会随时向总部发送有关尚惟身体的一切数据。包括血压、心跳、内分泌数据甚至尚惟的各种情绪波动，此类变化通常代表他有没有心理潜在问题、身体素质变化等等。
总部会根据这些数据判定尚惟能不能重新融入社会生活，并且要将退役特工的潜在反人类性格测底完全消除。
中年男人见尚惟没有出言反驳，于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的奋斗经历。
尚惟最开始本来还竖着耳朵听了几句，结果发现对方反复说的就是一些过期的心灵鸡汤。无非就是别人为什么能成功啊，你为什么不行。比起微软的比尔盖茨，究竟你还缺乏什么？完全无视了比尔盖茨母亲的伟大功绩。
渐渐的中年男人的语气一变，大力抨击社会上的种种不公，随后大力推荐尚惟试试自己正在从事的行业，据说是普通人实现成功的捷径。
“原来是搞变种传销的。”尚惟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懒得理还在废话的中年男人。这种骗术其实很简单，但是架不住这世界上鬼迷心窍的人太多。总以为能有馅饼从天而降掉到自己嘴里。
却不知道从天而降的通常都是鸟粪，只要你肯张嘴望天就绝对会有机会吃到最新鲜的。一个投资项目不去找风险投资，而是来找一堆普通人，那绝对是因为普通人比风投的老板更好骗。
中年男人见尚惟没有出言反对，竟是起身过来一屁股做到尚惟的卧铺上：“小伙子是不是有点心动啦？反正我也是在西覃市下车，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公司的实力怎么样？”
好吧，尚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原本想放你一马，这是你自找的。心下打定主意，他脸上却浮现满是迷惘的神色：“我可没有工作经验啊，再说了我和战友约好，一会他会来接我。他也是来西覃市找工作，不过比我早到几天。”
“没事没事，我欢迎你那个战友也一起来我们公司参观。”中年男人很大方的一挥手：“难得遇到这么谈得来的人，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尚惟感激道：“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
中年男人眼睛里喜色一闪，嘴上连连道：“我姓陆，单名光。”
尚惟把脸一沉，脸色明显有些不高兴：“大哥，我是诚心想和你交朋友，你怎么随口说个假名字骗我。看不起我是吧？谁家大人会给孩子起名叫漏光？太不吉利了。”他心底还在暗自发笑：撸管？起这倒霉名字活该你撸一辈子。
中年男人哭笑不得：“你别说，还真有这样的父母，就比如说我爸妈。”他右手掏出钱包，拿出两张卡片：“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这张是我的名片。”
尚惟接过身份证大略的扫了一眼，又将东西还给中年男人陆光：“陆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疑心太重。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指导员为这事批评过我很多次了。”
对方接过身份证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陆光干笑两声：“没事没事，出门在外多两个心眼是对的。仅此一次，下回可别这样。”
“一定一定”尚惟笑着扬扬手机：“我发条短信跟战友说一声，一会再跟您聊。为了表示歉意，这顿午饭我请！”
“那我就先不打搅你”中年男人微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
尚惟拿起手机躺下去，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不过旁人都听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愉快。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由尚惟的卧铺上响起。
“喂，是我”尚惟接通电话：“对对，刚才是我发的信息。”
“真不骗你，我在火车上，就在来西覃市的路上。很意外吧，哪能呢？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尚惟眉开眼笑的坐起来，“我告诉你，我在火车上认识一大哥，他叫陆光，人特好特热情。跟我刚才发信说的一样。”
“什么？你不信？”尚惟放下手机，冲着陆光笑道：“大哥，您也大声说几句，让我战友听听您的声音！他说我骗他，还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人？”
“我能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陆光咳嗽两声，像模像样的冲着这边大声说了一句。他的语气还真有几分大老板的派头。
尚惟冲陆光抱歉的笑笑，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对不对，我说的没有错吧？我还有四十分钟到站，你可要快点来啊。哎呦，有那么多人在呢？行行，大家一起来吧。我会和陆哥一块出站，到时再电话联系。”
这通电话一打，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被拉近了不少。四十分钟很快就过掉了，两人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的下车了。
“唉”方才出言提醒尚惟不要妄想天上掉馅饼的老人，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在为谁的将来表示叹息。
望见出站口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响起。尚惟掏出的电话：“你在哪呢？我还十多米就要出站了，别提了，好多人。哎呀，”尚惟不知道被什么绊倒，脚下一个趔趄，陆光赶紧扶住他：“你当心点，出站的时候就别打电话了，小心扒手。”
尚惟抱歉道：“不好意思，我那战友性子急，我怕他一会找不到我们又该发火了。”
陆光摇摇头，无奈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点耐心都没有。”
两人刚刚出站，不知从哪里一大堆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陆光本来还是笑容满面，等他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大变。正想扭头就跑的时候，尚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战友。”
“放手，你快放手！”尚惟的力气太大了，陆光费尽的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把他围住。
“骗子，还我的血汗钱。”
“你个狗日的，今天不见钱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老子跟你玩命！”
“陆经理，你躲了大半年，今天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每次去你的狗屁公司，你的**都说你不在。”
周围的人将陆光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喝骂，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哀求陆光还钱。但是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抓住陆光的衣服不让他脱身。
陆光满面笑容：“各位，各位，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公司有规定。”
他话没有说完，尚惟举起手中的黑色钱夹大声道：“陆大哥说了，这是他的钱包，他的卡里还有五十多万，密码是836952.现在就可以去银行转账。”
说罢他将钱包丢给离得最近看起来像是带头人的那个男人，冲脸色大变满身找寻钱包的陆光一扬手：“陆大哥，拜拜！”
陆光气急败坏指着尚惟：“你个混蛋！骗子！小偷！你别走快,帮我拦住他！”
“你省省吧，要不是这个好心的小伙子主动联系我们大家，这次又叫你给溜了。法院的执行法官也在，这次就让你把欠我们的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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