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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旗耀君山 一(1 / 1)



靖康元年十二月癸未,大雪,寒。

没几天就是元旦了,今天是衙门分“官酒”的日子,鼎州兵曹参军范世雄大早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带上小厮急匆匆奔向知州衙门,生怕去晚了,只能分到淡酒。

作为一项非常重要的财政收入,朝廷一向对酒类的酿造买卖实行国家垄断,通过官营酿酒作坊专利榷酒,官坊酿的酒统称为“官酒”或“官酝”。按规定,范世雄这样的官员均可按月领取一定数量的“官酒”,也是朝廷给官员特有的一种福利待遇。

碰巧,今天负责分酒的田推官是范世雄的熟人。很快,他就提着三斛好酒得意地打算回家了,心里美滋滋地想:回家把酒一烫,弄两样小菜,一边赏雪一边喝酒可是难得的美事。

刚出门拐过两条巷子,就听后面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范世雄转头一看,那人头戴一顶毡制笠帽,身上的皂纳绵披袄落满了雪花。范世雄认得,来人是鼎澧两州地方驻军最高指挥官——鼎澧兵马都钤辖唐悫的亲兵。那亲兵走得气喘吁吁,走近了唱了诺便道:“钤辖唤范参军,小的适才到知州衙门寻来,幸亏参军不曾走得远,倒省了小的到家中去寻。”

范世雄一愣,快过年了,这唐悫不好好给手下的军官士兵们准备年货,这当口找自己干嘛?这时节也不好多问,只得打发小厮提酒回家,自己跟着唐悫的亲兵朝兵马都钤辖衙门而去。

一进兵马都钤辖衙门的花厅,范世雄就觉得气氛有异。

往常在花厅里服侍的丫鬟小厮今天全都不见踪影,就唐悫和一个文人打扮的家伙呆在里面。那家伙范世雄看起来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记起来,那人名唤王靖之,是武陵一个财主,最是不安分守己,一向和唐悫走的近,指望巴结了唐悫弄个官做,他今儿进城又来干吗?

唐悫眉头皱得紧紧的,见范世雄进来,忙摆手唤道:“世雄,过来瞧瞧这物事。”说罢,把手中一张纸扬了下。

范世雄接过来一看,是张半尺见方的条子,上面写着:“赵家气数尽,贪魔要降劫,万民受兵革,我教有神人,神力与天通,若拜我教下,能使田蚕兴,有病不药安,渡劫免灾殃,身后归光明。”

刚刚看了几行,范世雄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从何得来?此乃反诗!”

唐悫摸了摸脑门,叹气道:“范参军,此乃钟相乡社里流出,各村坊俱有!”

范世雄一听是钟相,张大了嘴巴,不由得“啊”了一声,心中暗自吃惊。他是鼎州知州衙门六曹参军之一的兵曹参军,专门负责鼎州兵备,是知州程大卿和唐悫这一文一武面前的红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旁人不知道,前些年范世雄的老母得了重病,却是钟相治好的。另外,州衙里的同僚开拆官严奇又逢年过节就送钱送物,托他在程唐二人面前照应乡社。有此渊源,他没少在两位上司那里说钟相和乡社的好话。等钟相民兵成立,严奇送礼送的就更勤快了,范世雄对此心照不宣,欣然笑纳,又替钟相民兵帮了不少忙。

如今乍一听到这消息,范世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首先想到的是:不管钟相有没有反意,得先把自己摘出来。他很快定下心神,摆出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神情,说道:“这事未见得乃钟相所为,许是刁民混在乡社,趁机蛊惑。”

唐悫叹了口气,道:“王相公,你与世雄说罢。”

那王靖之一脸忧心忡忡之色,拱手道:“范参军,此事确是钟相指使,在下敢用人头担保!”

范世雄沉下脸,向王靖之道:“王相公如此说,须有真凭实据!”

王靖之瞧了眼唐悫,唐悫点了下头,他一咬牙,说道:“我与钟相乃同乡友好,自幼相熟,钟相民兵竖旗后,处处行事诡异,唐大人好生放心不下,在下就自告奋勇前去打探。那钟相素自夸,喜人从己,对我不曾疑心。如今在下已打探明白,钟相心怀叵测,暗中宣扬魔教,纠集民兵实是为了作乱。”

范世雄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一边痛骂钟相胆大包天,一边又恨王靖之多事,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替钟相说话了,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唐悫毕竟是个武将,比范世雄镇定得多,道:“找你来就是商议该如何处置,唉,如今天下大乱,此事若处置不当,不说你我身家性命俱成齑粉,这鼎州城里官宦士绅也难逃一场浩劫。程知州又去了江陵,既便他在……”

范世雄马上明白为什么找他过来了,花厅里的三个人心里明镜似的,鼎州知州程大卿是个庸才,只知道巧立名目搜刮地皮,遇事全无主意。自汴梁朝廷出降金兵,他便整天价惶惶不可终日,看着钟相民兵一天天作大,只会象鸵鸟把脑袋钻在沙堆里一样装睁眼瞎。这不,趁着新年将至,这位大老爷干脆借口给上司祝贺新年,溜到长江对岸的荆湖北路首府江陵去了,其实,谁不知道他是去找安抚使拿主意去了。

唐悫没程大卿那么无能,肯定早觉出钟相民兵不对了,可帝国打开国起,就定下了重文轻武的国策,严令军队武将必须受地方长官节制,程大卿不拿定对钟相民兵的主意,唐悫只能干着急。现在钟相想造反的事实已然摆在面前,他当然要找自己,大家心里清楚,鼎州里的官大多是废物,真正能办点事恐怕也就自己这个平素办事还算干练的兵曹参军,再有恐怕就是面前这个王靖之了。

范世雄飞快地盘算了一回,颤声道:“太尉,鼎州出不得兵马,不说钟相现今有李学士手谕,若真交锋,恐城里这点子兵马不济事。”

事情明摆着:鼎州装备训练较好的部队都被李纲带走了,只剩下了五千老弱官军,既要守鼎州城,还要担负鼎州下属三个县的安全;钟相手里起码有两万民兵,虽说装备要差一些,但真要交锋,没八九千认真操练过的官军难有胜算。

唐悫恨恨地一捶桌子,道:“可恨李伯纪误国!不是他,湖北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王靖之阴冷一笑,“二位大人莫急,不能力敌,便用智取!那钟相心思不密,所部亦无非是无知乡民,只须把钟相夏诚齐天为首几个贼人除去,余众不足虑!小可有一计,必教钟相民兵作鸟兽散!”

唐悫和范世雄眼睛一亮,忙道:“王相公有何妙计,请快讲来。”

王靖之不慌不忙,道:“过了新年,只推说州衙要慰劳钟相民兵诸头领,把钟相一行人诓进城来,只需几个牢子,将众贼下一索子捆了到牢里,再派一两千军马下乡驱散钟相民兵,何用大动干戈?”

唐范二人盘算了一会,觉得此计可行,如果钟相上当,倒不用大动干戈。范世雄想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一事,桃源知县钱景诗做事干练,这两月已募集了数千瑶苗洞丁,待捉了钟相,就由鼎州桃源两处同时发兵,扫荡魔教妖孽。”

唐悫又惊又喜,道:“想不到钱知县有此见识,湖北士民幸甚!若如此,便稳妥得多了。”

范世雄暗叫一声惭愧,钱景诗招募瑶族苗族山民时,自己还怪他惊惶失措,给衙门惹麻烦。现在想起来,自己素有能员之称,实在及不上这位八品知县,能未雨绸缪。不过,这一节可不能说明白了。

三人又细细筹划了一番,把诸如让谁来诓钟相,到时怎样捉拿诸般事体商量妥当,范世雄方告辞回家。回家刚换上便服,就听门首有人道:“参军在家么?”

范世雄出来看时,只见严奇带着两个人,挑着两担礼物,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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