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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烛暗穹庐寒 二(2 / 2)

李奭英俊面孔上一丝难过的神情闪过,“你耶律大石是断不肯降的,我也不多言。我只问你,我父亲如何了?”

耶律大石一挥手,左右把几十颗人头扔到李奭脚下,在里面李奭看见了那颗长长苍白胡须的熟悉的人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滴下来,缓缓跪下把人头抱在怀中,“父亲,求仁得仁,您心中当无怨恨……只可惜,我父子终没看到念念不忘的汴梁元宵花灯……”

说罢,这个英俊青年转回头去,瞧向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萧普贤,“贤儿,我骗了你。不过,我心里只喜欢你一个女人……好想能拉着你的手去看看大宋江南的垂柳、江边的燕儿,听说那儿美的象画一样……”他垂下头,声音逐渐低沉下来,“贤儿,能让我死在你手里么?”

耶律大石抽出腰刀,默默递给萧普贤,周围的契丹将士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绝美的契丹女人身上。萧普贤咬紧嘴唇,心中一阵绞痛……一阵神伤后,萧普贤毕竟是草原生长的女儿,知道此刻是契丹人的生死关头,她毫不犹豫地把刀插进了李奭的心窝。

李奭眼睛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随即点点头,“不愧是契丹萧氏……”,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萧普贤把一缕秀发咬在嘴里,拔出沾满李奭鲜血的腰刀,捧过头顶奉给耶律大石,“我萧普贤被宋人奸细所惑,冤枉了将军,今日愿同将军、众将士与宋人决一死战,决不苟且偷生!”

耶律大石挥刀长啸:“儿郎们,让宋人看看我们契丹儿郎的身手!登城!”士气大振的契丹武士们昂首奔向皇城的城墙。

…………

因擒获方腊已升为承节郎的韩世忠浑身浴血,他和卢进义带着一些军中勇士组成先锋队向皇城突进,越接近皇城阻力越大。不少契丹族军民在街上筑起街垒,拼死抵抗宋军,甚至不惜点燃自己的住宅来阻挡宋军的前进步伐。

先锋队在付出沉重伤亡后,终于远远看见了皇城的城墙。这时,一个巨大街垒却横亘在他们面前,再攻下这个街垒就可以直达皇城了。

在这里先锋队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几次冲锋都没能拿下这个街垒,韩世忠从街垒后射出的箭只和闪动身影的甲胄上,准确判断出这里有契丹勇士参战。“卢兄,如何?”他向宋江过去的副手问道。

卢进义挥动下酸麻的胳膊,长长出了口气,断然道:“这次我带师弟亲自上,韩将军,你用弓矢掩护我等。”

韩世忠恨恨道:“可恨火箭用光了,直娘贼,那些管军仗的个个该杀!只与我等配备如此少火箭!银子都花在何处了?难不成童枢密拿去盖宅子去了?”

卢进义苦笑一下,却不敢接口。他和韩世忠不同,他是随宋江投降来到军中的,根基薄弱。消灭方腊后,太行山好汉伤亡惨重:“五虎将”里“豹子头”林冲重伤瘫痪,已成废人;“花和尚”鲁智深内伤太重,在杭州不治身亡;“行者”武松断臂后万念俱灰,在西湖边出家了。就这样朝廷还不放心,把剩下的都拆散开,“青面兽”杨志被调到帝国陕西部队中,“大刀”关胜随张叔夜到了济南,宋江给个虚衔监视起来了,自己则被派到了河北军中参加伐辽,他一天到晚谨小慎微,可不敢象韩世忠那样直言不讳。

韩世忠停止了谩骂,和卢进义商议了阵,韩世忠开始带神箭手们用神臂弓对街垒和旁边的屋顶压制射击。卢进义和一个青年军官率领一群勇猛战士冲向街垒,距十几步远的地方,他们停住脚步,把一根根火把投向街垒,街垒的守卫者们不顾韩世忠他们的箭只,拼命朝卢进义他们放箭,几乎一半宋军敢死队倒在了街垒前。

卢进义不愧是“大宋武艺第一”的周桐的徒弟、“豹子头林冲”的师兄,武艺高强的他左手持盾,右手把宝刀舞成一团银光,没有一支箭能穿透这团银光;几番腾挪后,他象股旋风似的跃上了街垒,如同恶魔般挥舞着长刀猛扑向契丹守军,转眼就有两个契丹武士死在他凶悍的刀法下,落在后面的宋军趁势纷纷登上街垒,双方殊死搏杀在一起,由于所有人都只顾厮杀,没人顾得上扑火,街垒燃烧起来。

……等韩世忠带人冲进街垒,疲惫不堪的卢进义才缓了口气,自己仗着精熟的武技,长刀下夺去多少契丹人的生命?十个?二十个?他环视一下周围,猛然发现那个青年军官和一个契丹青年僵立在一起,他们手中的武器互刺入了对方的身体,不知是谁先刺中了另一个,另一个临死前也用尽全力刺死了对手。卢进义登时感觉一颗心飘到了空中,他一下子把那青年军官的尸体抱住,放声大哭:“师弟!师弟!师傅诺大年纪,只有你一个幼子,你让我回去如何向他老人家交待?”

就在卢进义痛不欲生的时候,谁也没注意血泊中一个契丹青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就是:自己的弟弟和一个宋人同归于尽了,那个恶魔般的宋国军官正抱着那宋人尸体痛哭……那契丹青年心中一阵刺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跃而起,死死抱着卢进义滚进了火中……

韩世忠呆呆地望着被火焰烧的面目焦黑的卢进义的尸体,街垒被攻下了,下面还有坚固的皇城,不知自己身边的战友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在这场街垒战斗中,耶律大石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几个月后,被称为“大宋武艺第一”的周桐接到了自己徒弟儿子同时在燕京阵亡的消息,先是仰天长笑,随即老泪纵横……他的小徒弟,汤阴少年岳飞见此情景,在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象两位师兄一样尽忠报国,不愧师傅一番教导!

燕京城内激烈的巷战使宋军偷袭部队损伤过半,等郭药师来到皇城下,发现宋军虽然还勉强保持着五、六千人,不过里面有很多是主动赶来助战的城内汉儿,战力已大大下降。

燕京辽皇城原来是五代时藩镇刘仁恭父子修筑,高大坚固,还有条护城河围绕,这让宋军感到十分棘手,看到这情形,潜伏燕京的宋朝暗探发动汉族居民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在契丹武士的利箭下无数汉儿倒在河边、水中、桥上……

耶律大石如个天神般在皇城城头督战,他留下一队精锐契丹武士作为预备队,哪段城墙守卫发现松动的迹象,他立即带他们去增援;无论他奔到哪里,守卫者立刻感到压力减轻,于是防守重新巩固;萧普贤头戴凤翅银盔,一身软银甲,也带着宫女们在城墙参加战斗,哪怕宋军的羽箭纷纷在她身边落下,绝不肯离开半步。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都精疲力竭,在苦苦支撑。这时城外传来一阵呐喊,越来越大,宋军各个欣喜若狂,但映入他们眼帘的不是刘光世援军的紫色军服,而是萧干契丹骑兵的黑色旗帜……

城内的宋军抵挡不住,纷纷溃散。高世宣战死,郭药师拼死突围,城门紧闭不得而出,只得率领部下弃马缒城而下。

…………

远离燕京的平原上,一支军队慢吞吞行进着,刘光世摸了摸袖中父亲的密信,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信里暗示了蔡京的意思:只要他拖一下童贯的后腿,高俅可以把他调到三司当高官。这正合这位公子哥的心意,去燕京城那儿太危险。

宋军听到燕京败讯,人人惊恐不安,耶律大石与萧干率军回卢沟河继续同宋军对峙,并遣精骑断宋军粮道,擒获宋军押粮官、伐方腊时韩世忠的上级王渊。十月二十九日晚,辽军举火佯攻,卢沟河对岸火光遍野,号角大作。刘延庆以为敌至,心胆俱裂,烧营撤退。宋军叫嚷奔逃,自相践踏,在夜里一路狂奔,摔到山沟崖涧里的不计其数。辽军一路追杀直至白沟,宋军溃不成军,帝国自神宗皇帝和他那倔强的宰相王安石靠变法所贮备的军资,损失殆尽。

收复燕云的希望现在只能寄托在马植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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