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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州来使(1 / 2)

河北的天气总是这样,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但春风中带着的凉意,仍叫路上的行人寒意阵阵,时值永和四年,南北割据之下,战事虽然时有发生,但比起永嘉之乱时的烽火连天,却是好了许多,至少,百姓还有一点修养生息的时候。

其实,也不是双方不想开战,咸康五年,康帝在位之时,都督六州军事,征北将军庾亮就曾经筹谋北伐,命豫州刺史、征虏将军毛宝屯兵长江北岸与襄阳隔江而望的邾城,结果惊动了石赵,石赵大将张豺,李农,石闵以两万骑兵围攻邾城,毛宝求救不得,数千军士死者七八,只有极少数人凭水性游过了长江,毛宝战死。晋室元气虽不伤,但却吓破了胆,急忙撤军固守长江沿线。而石赵军队因为不习水性,往往驻马长江,望着滚滚波涛无可奈何,止步不前。双方皆是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庾亮死后,其弟庾翼当政时也曾经筹谋北伐,但梁州刺史桓宣兵败丹水,粮道无法保证,最后不了了之,而一代名将桓宣因此郁郁而终。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过去,康帝驾崩,幼子即位,健康政局充满变数,江左君臣皆没有了北伐的心思,而石赵国王石虎渐渐老去,也没有了当年千骑追十万的勇气,晋赵两个世仇,也就以淮水为界,双方不时的发生一些小的摩擦,不再有大型的战事发生。

邺城为曹魏旧都,经袁绍,曹操,数十年经营,又在永嘉之际免于大的战火,此时已经是河北第一城,而石赵也就建都于此,西晋太康年间,左思做三都赋,赞道“飞陛方辇而径西,三台列峙以峥嵘。亢阳台於阴基,拟华山之削成。”,今日的邺都,却还仍是太康时那般熙熙攘攘的模样,大街之上,川流不息的胡商将西域的香料,奴隶,奇珍,异兽贩卖到邺都的王公贵族,然后将中土的丝绸,麻纸,书籍,铁器转运到西方。一路看去,不时可见皮肤白的吓人的白奴,还有黑如木炭的黑奴,穿着艳丽的胡女打着奇特的乐器招摇过市。路边的行人却早已经习以为常。偶尔瞟瞟长的俏丽的女奴,吹上几声呼哨。

人群中,一架马车缓缓而行,车上一名中年人清瘦而俊朗,一缕长须飘然而动,微眯着双眼,还有一名青年男子,也是一幅贵家公子的打扮,脸上说不出的稀奇,不时的左看看,右看看,又和老者说些什么。御者是一名青衣小帽的小吏。而马车边随风飘拂的节,标志着车上两人的身份可能是外国的使节。

“让道了,让道了”,那武士大声吆喝着,不时的在空中甩着响鞭。两边的百姓纷纷闪开,唯恐冲撞了车驾,遭来一顿鞭子。

“小哥,到卢大人府上还有多久?”那老者问御者道。眉头微皱,似乎对这吵吵闹闹的环境感到不适应。

“呵呵,大人可是嫌太吵了,没有办法,这外城就是这般模样,等进了内城就好了,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这方圆五百里的商人都到这邺都来做买卖,那时可叫热闹呢,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摩肩什么的,流汗什么的。”那小吏挠挠头。

“是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那是形容春秋时齐国的临淄城。”

“呵呵,那是,还是公子有学问,不过不是小人夸口,如今这两句话,也就只能来形容邺都了,临淄算什么,鸟毛都没有一根。”那小吏显然以邺都的繁华自豪,笑呵呵回头对少年说道。

“何止临淄,当年洛阳那般的繁华,如今不也就是那个样子,多少名城毁于战火,长安,咸阳皆是如此,城池的命运自有天数,邺都只怕也难免有这么一天。”那少年有些不服。反口一击。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人,真是个酸秀才。”那小吏心中暗笑,嘴里却道:“公子的话让小人长见识了,不过这邺都可不比洛阳,长安那般的土城,公子你看,这城墙可都包着砖呢,三丈多高的墙,简直就是不可攻破的城池。”

那少年顺眼望去,果然,只见不远处隐隐露出的城墙有砖砌的痕迹,以砖砌墙,世上还真没有过,按照这城墙三丈高,两丈宽来算,那得要多少砖啦。那少年也不禁暗暗心惊,这砖以黄土,陶土混合烧制而成,费时费力,以石赵的国力,这么大的邺都都用这种城墙围起来,所费钱粮人力绝对不在少数,河北百姓之苦,可见一般。

那公子摇摇头,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冷声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世上哪有攻不破的城池。只不过多费些手脚罢了。”

那小吏心中不以为然,便不再作声。忽然又指着远处道:“大人请看,那边似乎打起来了。”

这时,那中年人也不由睁开眼,远远望去,只见数名兵丁将一人围在中间,中间那人身材十分高大魁梧,显得气势雄壮,反倒将那周围几个兵丁的气焰压了下去。

马车渐渐走近,只见那个褐发碧眼的士卒刀剑出鞘,手拿着铁链锁着那猎户打扮之人便拖,那猎户身高八尺,相貌颇为丑陋,却是力大无穷,大喝一声,猛一用力,只将几个兵丁拖了几个跄踉,一个士卒叫道:“好大胆的贼子,竟然敢公然攻击官家,怕是不要命了。”虽然说的汉话,却有些不熟练。他挥了挥手中的长矛,作势要捅,却又有些害怕似的。

那大汉左手手臂上有一道伤口,看来已经被刺过一枪了,鲜血直流,他也不管不顾,大喝道:“你们这些贼兵,偏生要冤枉我,老子便拼了这条命,也不叫你们讨了好去。”

那士卒喝骂道:“你这匹夫,陛下早已经下旨,不能杀害野兽,你犯了犯兽之罪,其罪当诛,老子只要你百十个钱,算是给你大便宜了。哪知道你这匹夫如此不知好歹。今日定要将你锁拿到邺城尹那里去问罪。”

那猎户粗声道:“饭都没吃了,不吃野兽难道饿死,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不也要这野味么?老子千里迢迢来邺城投军,一路上就靠着打猎才能够活到今天,并州到冀州,一路之上虎狼遍地,不杀野兽,难道要被野兽吃掉才对,自古以来便没有听说这般的道理。”

一个士卒骂道:“和你这个黔首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乱枪捅死便是。”说罢挥枪便欲上。那大汉虎吼一声,顺势一拖,一个拖着铁链的士卒把持不住,飞出去五六步远。几个士卒又是一阵喝骂,一阵乱枪招呼上去,那汉子只有一把猎叉,早被打飞到一边,片刻之间,身上又多添了一道伤口。但那几个士卒也不好过,那汉子身手敏捷,拳力又重,空隙间将一个士卒打得满脸乌青。

马车上两人看得暗暗心惊,都暗自赞叹那汉子的勇力,赤手空拳之下,面对五个手执长矛的士卒,也不太落下风。

那公子悄悄问道:“封先生,什么叫犯兽之罪啊?”

那中年人暗叹一声,道:“这是赵主新颁的律法,百姓攻击邺都附近长林苑的野兽者,轻则罚没,重则杀头。”

那公子听得这话,一阵热血上涌,压抑着愤怒,恨声道:“率兽而食人,这是哪里的道理,岂有此理,待我前去理论。”说罢按住腰间长剑,便欲跳车。

“且慢。”那中年人一把拉住那公子,低声道:“切勿心急,只怕还有戏看。”他用手微微一指,只见人群之中,一个中年华服大汉满面怒容,眼见便要发作,那大汉衣衫华丽,一身紫袍,身后还有几个随从,皆是气势不凡,看排场,定然是封侯拜将之辈。

那公子按奈不住道:“一个看热闹的,有何稀奇,小子是忍不住了。”说罢又要跳车。

正说话间,那几个士卒已经将那猎户逼入街角,乱枪之下,那猎户险象环生,忽然只听见那猎户一声痛呼,大腿上又中了一枪,顿时脚一软,跪了下来。几个士卒一阵狞笑,就欲当街格杀,便只见眼前紫影一闪手中枪已经被一个紫袍大汉抓在手中。那大汉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只瞬间便到眼前,将五人手中的枪牢牢夹住,任凭怎么挣也挣不脱。那几个士卒突然见眼前多了一人,莫名其妙间,正欲痛骂,却见那汉子眼中厉芒一闪,手臂梦一用力,只听见咔嚓几声,五根牢如铁石的白蜡杆被拦腰折断,白蜡杆是作枪的材料,硬度,弹性都是极佳,要弄折极其困难,那汉子却举手之间弄断五根,丝毫不见费力之处,就光这一手功夫,便可以教这几个士卒喝一壶的了,何况那人紫袍青绶,自然不是什么百姓黔首,几个士卒当下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作声了。

那汉子冷眼环顾四周,只见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只有那猎户一人跪在地上,鲜血直流,心中又是一阵怒气,当下洪声道:“当街罗织罪名,敲诈勒索百姓,这还有王法吗?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还真当这邺城是你们家后院?某家今日便要为这猎户出头了,这天下如此之大,你怎知这狐狸是在邺都周围打的,陛下治犯兽之罪本是一片慈悲心肠,到你等这些小吏手中便成了敲诈勒索的手段,真是可恶之极。”说罢冷哼一声,道:“你们是那位将军的部曲,说来听听。”

那几位士卒见那汉子言语间颇有些来头,不敢接腔,稍稍几个眼色,一个看起来似乎为头的士卒施一礼道:“不知道是大人到来,多有失礼,不敢隐瞒大人,在下几个是太子殿下的亲随,原本在东宫服侍太子。此次是奉太子令出来公干,见竟然有人公然违抗陛下的禁犯兽之令,当街叫卖野兽,心中也是十分不忿,这才动起手来。”,言语间却有些跋扈,隐隐有“告诉你,老子是太子的人”的意思。

那汉子目光一转,冷冷的盯着那为首士卒,看得他心中直发毛,直将目光转开。这才冷笑道:“如你所说,你是东宫禁卫,据我所知,东宫禁卫只负责东宫的警戒,无权在邺城逮捕或是处罚百姓。维持邺城治安,外城是京兆尹和东南西北四部尉负责,而内城则是执金吾的辖区,你是何人,敢代他们行使职权,越苞代俎,其罪之一。

这猎户明显不是河北口音,你为何不去问问他这些猎物是从何处打的,陛下的犯兽之令只限于皇家园林的野兽,莫非这并州雍州的百姓打了只野味便要被斩首,擅自曲解法令,借此敲诈勒索,其罪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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