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定行动所有细节后,百地宗秀便立即告辞,动身把这边的情况回禀德川家康。
在百地宗秀离开后,三人又走到地图前,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又反复做了推演。简单看任务核心是刺杀丰臣秀吉,连带铲除东方不败这个大明皇朝的隐患。但这要协调各方势力,必须在主攻同时进行大量佯动,令丰臣秀吉顾此失彼,才能一击得手。这需要高度的组织和精准的时间安排。
推演完毕紫阳仍感不安,他以探询的语气对安平侯道:“扶桑人向来奸狡,他既然可以出卖东方不败,同样也会出卖我们。侯爷,我们真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他的忧虑不无道理,这些天他作为安平侯亲卫,耳闻目睹下深感扶桑政局波云诡谲,要对付丰臣秀吉的远不止德川家康,各路人马彼此间既携手合作,又互相算计。明国使团在异国他乡本就耳目不灵,再把行动交由德川家康一手安排,等于是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很容易就成为扶桑内部倾轧的牺牲品。
一旁的汗青语气惯有的简洁干练:“皇命不可违,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身为孟极的成员,对于这个皇室神秘组织力量的了解,汗青远甚江湖中人的紫阳,他绝对相信,侯爷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后手准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他只是条想去舔主人的脸却被一巴掌扇出去的狗,但我也欣赏他。”安平侯笑容可掬的从椅子上站起,先是双拳上举悠哉悠哉的伸展筋骨。接着又用手揉着腰侧,嘟囔着:“这趟差事可真辛苦,漂洋过海都快把这身老骨头折腾散了。赶紧的把事办完,我还回我的高密吃大煎饼,再也不出来了。”
听到堂堂皇亲贵胄,王侯之尊的人口中说出如此粗鄙话语,汗青和紫阳面面相觑,均是无言苦笑,被他这么插科打诨的一搅,原本紧张凝固的气氛大有缓和。
安平侯踱了数步后蓦然仰起脸把手一挥:“话说多了肚子空,陪我去吃点宵夜,要为国杀敌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汗青和紫阳相视大笑,把地图收好后陪伴安平侯离开大殿。
三人走后,偌大的佛堂内变得空旷寂静,除了偶尔蜡烛爆出火花的噼啪声外再无动静。
约莫半盏茶时光,临近房梁下处的几道烛火忽而弯曲扭动,一道黑色人影自梁上轻轻跃下,落地无声。
落下的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天青色衣衫,身背一个长条形布包,浓眉朗目间露出丝丝不羁之气,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愁云。
他身形两个起伏便落在外面的空地中央。此时夜色已深,之前负责值守的卫兵都已回去休息,他四下确认无人后接着便把目光投向北面。
那是寺庙的正门,也是百地宗秀之前离开的方向。
他身躯微微下沉,便准备一跃而起。
倏然,数十道火把从四面同时腾起,把偌大空地映照的如同白昼,令来人无所遁形。
朗朗长笑由远及近。
“来人可是令狐贤侄,我们说了大半夜,也辛苦你在房梁上爬了大半夜。今晚夜宵吃火锅,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打个边炉。”
安平侯迈步走来,笑意中带着六分从容,三分嘲讽,以及一分杀意!
汗青、紫阳以及数十名护卫跟着鱼贯而出,把令狐冲团团包围。
来人苦笑着吐了口气,慢慢卸下身后斜背的长条形包袱,从中取出一把银光闪耀的长剑。
便如安平侯所言,来的果然是独孤九剑传人,令狐冲!
令狐冲最近伤势大为好转,多数伤口已经结痂愈合,也能下床行走。东方不败虽然看上去很是欢喜,但言谈举止不经意间流露出郁结之色,尤其一人独处时经常发怔,似乎满怀心事。
令狐冲曾试着旁敲侧击了几次,但都被东方不败有意岔开话题。他百般无计下想起紫璇曾讲过明国使团来此是为了对付东方不败,便猜想是不是与此事有关。索性趁着今日东方不败外出采买药材,独自动身前往明国使团驻地想一探究竟。谁知竟扑了个空,使团早已人去楼空。
令狐冲正准备折返时却意外遇到了百地宗秀,见他行踪诡秘,便一路偷偷跟了下来,直至来到这个深山荒庙。发现庙中竟然内有乾坤,原本消失的明国使团系数在此,显然所图非小。他更加笃信他们是为了对付东方不败而来。
趁着守卫换班的时机,令狐冲出手点倒了一名孟极,然后潜入大殿,躲在房梁上偷听下面的谈话。
从百地宗秀开始讲解到结束,整套阴谋他听得字字如耳,开头听到东方不败为了朋友情谊,甘冒奇险去刺杀扶桑第一高手丰臣秀吉。令狐冲震惊之余,更漾起一种复杂难言之感。
然而接下来令狐冲竟然听到原来这一切都是百地宗秀一手导演,那个救过他和东方不败性命的人短短十几日竟然变得面目全非,和德川家康串谋,故意上演苦肉计来骗东方不败入毂。
人心竟是险恶如此。
口是心非之辈,滚滚当道。
惊怒交集下,令狐冲心头杀机大炽,杀念一起,便恰如岳不群所言的气浮如流水不安。
安平侯这等绝顶高手感应何等敏锐,立时便有感知,但并未当场出言说破,只待他要离开时再
突然发难。
群敌环伺,场内近百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令狐冲身上。
“令狐冲,你也是正派出身,想不到行事如此鬼祟,竟做梁上君子窥人阴私。”。紫阳本就对他无甚好感,开口便出言呵斥。
令狐冲哈哈一笑:“这位小先生好犀利的嘴上功夫。若说行事鬼祟,我令狐冲无非做个梁上君子,比起各位深夜聚集荒庙,密谋害人性命,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紫阳年纪不到二十,之前又不曾行走江湖,论口才急智那里比得上令狐冲,当时被噎得满面通红。
见这少年发窘,令狐冲玩心一动,便又故意把两手张开放在嘴边,作势大声道:“哎,这里有人要密谋杀人了,快去报官啊。”
“住口!”汗青和紫阳齐声呼喝。
“不说便不说,何必动气,火大伤身。不如我就此别过,各位接着吃火锅,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可好?”令狐冲笑嘻嘻的说着,同时已经看清周遭的环境。
紫阳和安平侯分列东北两侧,隐隐成夹击之势,尤其是安平侯位于北面,恰好卡住他的必经线路。所幸的是顾长风和那个异族高手姬无双不在。
“放你走?然后去给东方不败通风报信!”紫阳说着啐了一口:“真不知你被什么邪法迷了心窍,如此袒护那个妖人!”
汗青也在一旁劝道:“令狐兄,东方不败血债累累,树敌无数。今日你也见到了,就连扶桑人也要取他性命。你何必执迷不悟,回头是岸啊。”
“多谢好意,我已在岸。”令狐冲答道。
“自甘堕落,无可救药。”紫阳两道剑眉竖起,他向着安平侯的方向施礼道:“侯爷,我要与他比剑,还望应允。”
看着战意盎然的少年道士,安平侯略一颔首,等于默许紫阳的请求。
紫阳双手解开腰间丝绦,甩掉外面宽大的黑布道袍,露出内里紧身短衣,迈步走入圈内,把掌中佩剑横于胸前。
剑长约四尺三寸,剑身也比寻常宝剑来的宽大。剑柄外包裹的木把色泽深沉光润,露出类似玉石般的纹理,看来便是年代久远的古剑。
真武剑,历代武当掌门佩剑。
手持门派圣物,紫阳一派肃然,五指握紧剑柄向外缓缓抽出。
一道银色剑影碾过全场,场外火把被剑气吹拂的四下飘摆。
长剑出鞘后紫阳运劲向上一挑,嗡嗡颤动的剑尖平直令狐冲,用的正是武当七星剑法中的一式:真武降魔。
真武大帝全名真武荡魔大帝,专职铲除天下妖魔,乃是武当供奉的主神。紫阳以此招为起手式,俨然已把令狐冲认作邪魔外道。
令狐冲把掌中长剑向上一抛,食、中二指夹住剑柄尾部横着一拉,沉水龙雀跃鞘而出,薄薄的剑身鼓荡弹动,犹如活物。
同样的凛冽剑气激得对面紫阳脸上不禁一寒。
令狐冲长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剑尖斜斜下探,以华山派剑法中的苍松迎客为起手式。
两人一为华山大弟子,独孤九剑传人,一为武当数十年来最优秀的二代弟子,未来掌门继承人,如今这两大用剑高手在异国正面开打。
紫阳双肩前倾,左腿斜步跨出,似猎豹扑击,真武剑挟着劲力,化作一道白虹直刺令狐冲心口。
令狐冲气定神闲,只待来招行将用老的刹那,以剑背向侧面轻巧一顶,便把对方长剑斜斜荡开,令紫阳杀气腾腾的一招落空。
安平侯暗自点头。
他是行家,自然看得出内里门道。
这看似普通无奇的交锋其实很不简单,真武降魔本以刚猛为精要,但紫阳用来更加入太极中的柔劲,刚柔并济,剑招中途可有七种变化,能攻令狐冲十一处要害。
但令狐冲一眼看出招式破绽所在,在招式用老,所有花巧已不及使出但又还未刺中的那个瞬间出剑,把它干净利落的破掉,可谓火候拿捏得极准。
紫阳一剑刺空,丹田运气,长剑再次舞动,一波银色剑浪横卷令狐冲下盘。
令狐冲依旧不慌不忙,剑尖倒转下指,以如定海神针般再次点中紫阳剑路的破绽。同时向他右臂望了一眼,紫阳脸色微变,赶忙撤招后退,连舞几个剑花护住右臂。
右臂此时便是他的破绽,若再不撤招,令狐冲只消把长剑向上一扫便可卸掉他的手臂。
紫阳旋又欺身没入令狐冲左后方震位,手臂高高举起,四尺长剑带着裂锦之音兜头斩落。
令狐冲犹如背后生眼,身子猛地向后弹出,脊整个背对着紫阳便撞过去。让这势大力沉的一剑从面前划空而过,同时右手长剑从左侧腋下刺出,直戳紫阳小腹。
紫阳原本想的是这招攻令狐冲左后方死角,他右手运剑来不及转身格挡,应该向右侧身闪避,届时自己变招由竖劈转为横扫,便可把他拦腰斩断。
但眼下令狐冲以奇招反而攻入自己死角,小腹有洞穿之虞,无计下只得再度收招跃开。
连续进攻未果,紫阳不再贸然进招,他转而脚踏八卦绕着令狐冲身形不停转动,长剑连刺带削,快慢无定,和前几次不同的是每每招至半途便立刻回撤。
令狐冲心如明镜,这少年道士虽然古板无趣,但在武学上倒也肯花心思。他三次进招失利,立刻便改变战略,现下不停游斗,目的就是想诱出独孤九剑的招式套路,再想法破解。
若是换上旁人,这份心思自是有用。但独孤九剑的精要在于破解天下招式,剑意随心而动,招式千变万化根本无迹可寻。
两把长剑攻守交错,无论紫阳怎么变换招式角度,令狐冲总能一眼看穿其中破绽所在。要不是他念在紫阳是后生晚辈,手下留情,对方早就中了不止一剑。
汗青看的直皱眉头,饶是他武功不高,也能看得出这么打下去等于紫阳毫无取胜可能。
所有孟极成员全部紧握兵刃,只待安平侯一声令下便一拥齐上,来个以多为胜。
但安平侯始终只是静静旁观,没有插手的意思。
又是十余招过后,紫阳向后一跃,深吸一口气,剑法陡然大变,真武剑转为向前平直划出,和方才剑招讲求快、险、巧大相迥异的是,紫阳这次施展的剑法则是坦坦荡荡,几无变化,且愈近愈缓。
招至半途,紫阳手腕搅动,长剑隔空画圆,越画越大,剑尖割裂空气发出丝丝风声,真武剑剑身发出雪亮光华,三尺青峰似是凭空溶解,化作大小不一的光圈层层叠叠,海浪般徐徐推进。
令狐冲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这才是紫阳的真功夫!
那日紫阳曾在酒肆外和果心交手,令狐冲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年纪虽轻,但剑法造诣很是高深,方才那些招不过是对独孤九剑的试探。是以也不敢大意,集中精力,沉水龙雀抢前快攻,施展独孤九剑中挫剑势,或割或切,最前几个光圈瞬息陨灭。
但随即更多的光圈涌现,不但弥补了之前的缺失,整个攻势更显强大,气势汹汹的对着令狐冲挤压过来。
令狐冲招式立变,沉水龙雀不在正面猛攻。他腕底翻转,剑走偏锋,贴着紫阳的光圈攻势外围游走,然后兀地一推一顶,企图以巧劲卸掉对方剑势。
刚一接触,一股粘稠的阻力便自剑柄传来。沉水龙雀仿佛刺入淤泥沼泽,剑路运转变得艰涩难进。
令狐冲丹田运气,劲力灌于长剑,沉水龙雀破开阻力,一鼓而入。
在卸剑势推挤之下,几道剑影光圈相互碰撞,但并未如令狐冲所愿分崩离析,相反,它们水**融,结合的天衣无缝,形成新的光圈,自然顺畅的仿佛本应如此。
紫阳道袍大袖膨胀,剑尖越画越急,破风之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声如雷鸣兽吼。
彼此勾连萦绕的无数光圈,如同一张张大张的兽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向着令狐冲噬去。
在安平侯眼中,紫阳的剑势看似缓慢笨拙,实则精巧灵活,后招变化无穷,那一个个光圈组成一张天罗地网,把令狐冲牢牢罩住。
眼见紫阳大占上风,安平侯却并不喜悦,独孤九剑名震天下,号称无招不破,武当太极剑法虽然厉害,只怕也未能讨得便宜。
令狐冲在紫阳剑势挤压下已连退三步,却依旧轻松自如。他双肩突然放松,向两侧软软垂下,右手长剑斜斜指地,中路空门大露。
这违反武学常识的举动,令紫阳不明就里,没有人敢以这种毫无防范的姿态面对太极剑法,那无异于自杀。下一个呼吸他就会被光圈绞碎。
安平侯心中一沉。
在下个呼吸前,令狐冲的真正反击开始,手里沉水龙雀突然毫无征兆的向上扬起,如扑火的飞蛾投向紫阳营造的厚重剑势。
刚一搭上光圈的边缘,粘稠的引力便从剑身传入剑柄,再到令狐冲的掌心。
面对吸引,令狐冲毫不抵抗,反而五指松开,中指在剑柄轻巧一弹便任由长剑脱手。
长剑在他一指之力下由平刺转而旋转着向紫阳的脖颈割去。
招至半途,脱离主人的无主孤剑便被太极化劲向一旁斜斜引落。
琉璃般莹白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光弧后向下摔去,就在里地面还有两尺高时,被一只大手稳稳抄住。令狐冲抢先一步,正等在紫阳甩开沉水龙雀的路线上。
汗青瞠目结舌,在他看来,这一招就好像同门十几年的师兄弟练习拆招,紫阳故意把剑抛回给令狐冲一般默契。
安平侯拈须微笑,仿佛在说这还算有点意思。
自交手以来,紫阳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愕。
方才那招若不是巧合,那么就意味着令狐冲对太极剑的招式已经了然于胸,完全可以预判自己剑路运行轨迹。
令狐冲马上就印证了这个担忧。他手掌伸开,似握非握,似离非离,沉水龙雀在指间辗转飞舞。每当对上太极化劲,便随意一推一弹后脱掌而出,在紫阳身前上下来回盘旋,角度每每出人意料,防不胜防。而当紫阳把沉水龙雀甩开的时候,令狐冲总是能先他一步等在线路上及时接住,然后再度重复上面的过程。
任谁也看得出,紫阳正在被令狐冲耍弄。
大滴汗珠从紫阳额头、鼻尖淌下,他被令狐冲这怪异的剑法弄得心浮气躁,心乃剑之魂,心乱了,他的招式也不免有些错乱急躁。
当剑锋再度搭上对方的剑柄时,他预想令狐冲肯定还能接住,索性强行改变太极剑精要,真武剑宽阔的剑身风车般舞动,然后用力一甩,把沉水龙雀高高向天空抛去。
令狐冲嘴角扬起,右臂伸展如剑,对着紫阳左胸直直刺来。
这突然的变数让紫阳始料不及,他先前施展出的那些剑影光圈构筑的体系看似无懈可击,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就如同再坚固的大门也要有一个钥匙来开启,他需要一个招式作为调节维护整个体系的钥匙。
紫阳虽是右手用剑,但这个体系的节点却是在左路发起,被一层层剑影光圈深深隐藏。
但现在令狐冲就把这个节点给找了出来。
要害被攻,紫阳赶忙出手维护,但他上一招用力过猛,仓促回撤变化难免慢了一点。
嗤得一声,紫阳向后飞出,踉跄着连退数步,真武剑横于胸前,胸膛微微起伏,一块巴掌大的布料自左胸口处无声滑落。
“承让。”令狐冲撤招止步,单手扬起稳稳接住从天落下的沉水龙雀,他适才虽然空手,却用的也是剑招,本可直接点中紫阳的死穴,但依然手下留情。
紫阳扬起脸冷冷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只可惜你空负一身好本领,却自甘堕落。若不是我、、、”说到此处,他瞄了安平侯一眼,脸上悻悻之色甚重,似乎并不真心服输。
眼见紫阳落败,围在外面的孟极刚要群起围攻,安平侯把手一扬制止他们,和气的对令狐冲道:“心中有剑,世间万物皆可为剑。我这贤侄也算得了武当剑法的精要,却还是拘泥有形之物。你能如此快就找出他的破绽,足见剑法高深,佩服佩服。”
安平侯仍未放弃最后努力。
在他眼里,扶桑人是外族仇寇,东方不败是反贼蛮夷,皆是可杀。但令狐冲和他们不同。他是汉人,是大明的子民,理应站到己方这一边。
这种源自族群的天然亲近,在异国他乡凸显得更加明确。
虽然机谋有外泄之虞,己方首战失利,但安平候处变不惊,言谈落落大方,从容自若,当真是心静如高山不动。通体周身上下内息真气运转圆融,毫无破绽。令狐冲看在眼里,心中也吃惊不小。
如此可怕的高手,竟然在江湖寂寂无闻。看来东方不败当年兴兵造反真的是把朝廷惹恼了,时隔三年后也要千里追杀。
安平侯继续说道:“小伙子,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你所见,本侯身负皇命,来此就是为了诛杀酋首丰臣秀吉和反贼东方不败。扶桑人鬼打鬼,正好便宜行事。此事不但为武林正邪之争,更关怀我大明国运,你要分得清是非黑白。若是没记错,你的独孤九剑源自风清扬,本侯和他曾有一面之缘,也不想为难你。听一句劝,你就在此盘桓几日参佛养性,莫要插手。”
“你觉得可能么?”令狐冲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可能。”安平侯微笑着说:“朝廷是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高官显爵,金钱美女我知道你没兴趣,你喜欢平静,做一个陶渊明那样的隐士?没问题,牛背山方圆百里全都封给你。喜欢美酒?你将有喝不完的好酒。小伙子,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但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人生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何必为了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相信我,等有朝一日我们回首往事,定会笑看人生。”安平侯说到这里,词锋一转:“当然喽,你的独孤九剑是很厉害。不过我想告诉你,敢玩这这最后一局的,没一个武功比你次。如果硬来,不会有你希望的结果。”
说完,他看着令狐冲,等待最后的抉择。
听到牛背山三个字,令狐冲不禁一怔,立时明白对方真是做足了功课,连这些都掌握了,显然是志在必得。但他依然不愿放弃,还剑入鞘,向安平侯拱手一礼,诚挚的说道:“承蒙前辈错爱,令狐冲不过一介布衣,已不在江湖,对江湖纷争、国家大事这些也不感兴趣。况且日月神教早就烟消云散,东方他不会再跟朝廷为敌,我们马上会一起离开扶桑,也不再回大明,此生浪迹天涯。今天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我可对天盟誓。”
“他不再和朝廷为敌?你们两个退隐江湖?”安平侯像是听到天下间最荒唐的笑话,放声畅笑,颔下胡须随之抖动。
倏然笑声止住,他大袖一甩,高声喝问:“若是如此,那他当初何必大费周章的夺取葵花宝典,何必夺取日月神教教主的位子,何必勾结扶桑人,何必起兵造反弄得生灵涂炭!你又何必为师弟报仇而把他打下山崖!你是要告诉我,你的那些师弟,还有那几万人的性命只是你们对这个天下开得一个穷极无聊的玩笑!”
面对这番义正词严的质问,令狐冲先前轻松的表情彻底消失了,他的头颅微微低垂,黑色阴影掩上他的眉眼,隐隐生出一股悲戚萧瑟。
沉默过后令狐冲开口自语:“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师傅对我最好,可是为了一本葵花宝典他可以出卖我们所有的人。曾经我以为一干师兄弟和小师妹是我最亲的人,可我连累他们全部丧命。”
当令狐冲再次仰起头,驱散阴郁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竟似有一种悟道般的安宁:“或许你说得对,我和他从开始就错了。不过现在,我已知道内心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会守护它。”
对于东方不败和令狐冲种种传闻,紫阳听过不少,但今天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令狐冲肯定他和东方不败的关系,对于从小接受名门正派熏陶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不知廉耻,荒谬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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