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道:“朝延不是一个人的朝廷,内部的斗争也很激烈。这个说来话长,现在懒得说。先说姑苏慕容的造反,那还不是明摆着吗?全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但朝廷呢?被逼得没办法,才随便处理两下,抓住几个小人物,做做样子。朝廷打的是什么目的,大家还不清醒吗?无非就是姑苏慕容喜欢四处挑拨离间,惹起江湖中人自己杀来杀去,很符合朝廷的需要。准确的说,可能是符合朝廷中某些人的需要。这些小算盘确实打得精,但如此没有人情味,能得多少人心呢!”
两女想反击,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才能反击。
秦朝想了想,又道:“再说你们自身。为何八大美人要过着半隐姓埋名的生活?道理很简单,不就是怕你们太得人心,太得名声。但就算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们还是太得人心,太得名声,所以——不太忠的奴才,要趁着还忠时作棋子牺牲;太忠心的是自己人,要趁着人心和名声还未登峰造极时染黑,特别是像你们师父那种漂亮的女人,现在不就黑了吗?这样才能继续忠心下去,对上面那些人的威胁最小。不忠的,不管是以前开始不忠,还是现在才开始不忠,结果还用着我说吗?你们自己恐怕都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人吧!”
两女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以前确实追杀过不少脱离朝廷的师姐妹,还自以为理直气壮,现在被养生堂主揭穿,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顿时觉得既惭又愧,暗道:“难道这真的是报应?”想起那些师姐妹被抓住后遭受的各种刑罚,不寒而栗,冷汗直冒。但犯了罪总不能不受惩罚反受嘉奖,因此再不忍目睹也没办法改变现状。说起来,不杀她们是一片好心,但最终她们大都难免一死,却因而多吃那么大的苦头。以前还有理由可以骗自己,说主要是因为那些师姐妹不忠,现在见了师父和师妹太忠心的下场,再也无法自圆其谎,继续用忠心来催眠自己。
凝霜心想:“我们这些人生来命苦,如果不是朝廷的大力培养,如何能过上这种比常人精彩百倍的生活?朝廷确实对咱们恩重如山。但从一开始便不怀好意,施恩不过是一种最常见的收买人心的手段。羊毛终究是出在羊身上,最大的赢家终究是朝廷。猪养肥了要宰,咱又不是猪,又怎么能任人摆布?”在此之前,在秦朝没有撕破那一层纸之前,她早就知道官府不会动用主力来支援,想暗中渔翁得利。正因为她明白官府,也明白上级的想法,所以才主动配合,利用秦朝。总之,能将养生堂主拉下水,就是巨大的成功。
冷月突然说道:“忠臣不侍二主。”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师父这次是主动做诱饵,真正的大鱼是养生堂主?”想起最近一连串不是巧合的巧合,想起师父对她俩的了解,这猜测至少已经有九成的可能。但就算完全可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绝非自愿。就算再自愿,诱饵就是诱饵,得先牺牲自己。何况还有小师妹,她知道,师父宁愿牺牲自己十次,也绝不愿牺牲小师妹一次。这或许正是这个计谋最绝的地方。阴谋中藏了阳谋,阳谋中藏了阴谋。不管明不明白,不管愿不愿意,都行得通。而且不用走到前台来,只需顺水推舟,轻轻地推一把。
凝霜道:“话是没错,但第一个主人是谁,不是咱们的父母吗?那已经是二主,你再拜别人为主,那更加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话好像说得冷月无言以对。可她心底深处想的却是:“怎么能为了养生堂主而背叛师父?”她也和冷月一样猜测养生堂主才是真正的大鱼,因此更加地痛恨养生堂主,也就更加地不能表露出来,甚至连想都不能想,担心被秦朝察觉。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养生堂主对朝廷的威胁,也就没有她师父对朝廷的牺牲。一切归根到底,还在于秦朝这个恶根。所以,不管秦朝是不是真的大好人,都要让他因此而吃个比师父还大的亏才甘心。
因为担心秦朝的读心术,师姐妹俩都强迫自己在这些方面不要再多想,却不知道这也有反效果,使秦朝知道她们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信仰。
秦朝一招‘时乘六龙’把两女带至峨嵋山脚,自己准备离开,其它事情留给两女去办,忽然一个苍老的女声远远传来:“贵客远来,贫尼有失远迎。”
秦朝哈哈一笑,道:“不用客气,秦朝自己来见白发神尼。”话是那么说,脚却没动。他早就知道,与少林尽是些男人相反,峨嵋尽是些女人,虽然不禁止男人上山,但确实有居多的不便,特别是自己这种特别加强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
虽然他只是说一说,开个玩笑,那白发神尼却被吓得不轻,不得不快点走出来见他。
那白发神尼声音虽然苍老,年龄却不大,才四十余岁,相貌才十四、五岁,白发如雪,比身高只短三寸,迎风飞舞,多而有序,长而有力,确实是难得的奇景。
凝霜和冷月都瞪大了眼,羡慕之极。半晌才回过神来,上前行礼,旋即发现秦朝消失不见。那白发神尼秀眸微微眯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字都不说,只静静地听着。两女轮着来都说得口干舌燥,嘴里都起了泡,肚子空空,饿得要命,却更加不敢停下来,不得不说个不停,一直说下去。就怕那白发神尼连听都不听,直接赶人。又过了不知多久,那白发神尼突然开口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请回吧!”两女差点被这句话气得吐血。
“慈航静斋就是这么待客的吗?”冷月再也顾不上是否得罪人,不吐不快。
“贫尼亲自陪了你们这么久,还不够吗?”那白发神尼淡淡地回道。
“你不想帮忙何不早说,累得我们说了这么久。”冷月不满道。
那白发神尼表情还是丝毫不变,语气还是那么平平淡淡地道:“贫尼不想听都在听,嘴长在你们自己身上,你们想说,贫尼管得着吗?”
冷月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那你一直站在这儿干嘛?”她原本没指望得到答案,不料那白发神尼轻轻一叹,回答道:“斋主不想见养生堂主,让贫尼陪他。贫尼更不想见他,却不得不见。传言他有读心术,看来有些道理,他似乎看出贫尼的心思,因此戏弄一番后就走。但贫尼不知道他是真走还是假走,为了完成斋主的吩咐,只好呆在这儿。”两女心中许多疑惑顿时解开,随之又生出一大堆新的疑惑。
冷月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那白发神尼道:“我是无名无姓的孤儿,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任何的男人,也不想见。何况……”迟疑了一会儿,续道:“何况,斋主说贫尼的精神修养太低,根本抵挡不住养生堂主的男性魅力,一旦陷入情网就再也无法回头,除非有一天,我的实力能够超出他,才能以他为磨刀石磨炼自己。但那个时候,他对我已经没有多少吸引力。因此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见他为好。”
冷月呵呵笑道:“你现在见了他,不是半点事都没有吗?”
那白发神尼道:“怎么没有?那养生堂主为什么不肯和我多谈,大异平常?因为他怕我缠着他。”
冷月大笑道:“这真是异想天开!”
凝霜道:“没这么夸张吧!”
那白发神尼道:“你们懂什么?后天有为,先天无为。想在有为和无为之间有所成就,最重精神上的修养。但这方面,就连斋主都自认不及养生堂主,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自言自语道:“既然他说我是白发神尼,那贫尼以后就叫白发神尼吧!斋主算无遗策,肯定早就料到这些。这也是我命中该有的一劫。”盯着两女仔细打量了一番,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贫尼陪你们走这一趟吧!斋主肯定早就算定,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并不难算。贫尼远不如斋主,中了算计,直到此时才知。至于将来的结果是好是坏,恐怕连斋主都算不定,好坏都在贫尼自己。”
两女大喜,却又担心白发神尼再来一次峰回路转,让自己白高兴一场。虽说这白发神尼肯定不如慈航静斋的斋主和传人,但至少是位先天级强者。虽说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养生堂主,但她们很快就决定做出更对不起养生堂主的事,把他的青木剑送给慈航静斋,因为她们害怕慈航静斋出工不出力。虽然那种可能性极小,但她们认为收了重礼自然更加用心办事,远比没收好。至于对不起养生堂主的问题,两女早就想好对策。
凝霜经过长时间的仔细观察和分析,发现养生堂主有收藏美女的爱好,之所以送上门的反而不要,不是不喜欢,而是担心美女们容易变心,更担心破坏原有的家庭团结,得不偿失。冷月对此表示赞同,觉得只要她们能弥补这一点,养生堂主肯定会接收她们。说不定因此更宠爱她们。既然连自己都已经牺牲,也就无所谓对不起养生堂主。反而,在此之前,应该更加地对不起他,才算勉强抵得上自己将来的巨大牺牲。如果将来他知道了却没有容人之量,那就成了他更加对不起自己的牺牲,所以现在一点也不用担心更加对不起他。
两女递上青木剑,白发神尼接过,却什么都没说。说明此剑的来历时,白发神尼才脸色大变,叹道:“贫尼果然只是个武痴,精神上的修为远不如斋主,更不如养生堂主。”两女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白发神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剑心远比人心更难测。当世有此能力者不超出五个指头。贫尼当然不是,她都不是。这把剑对贫尼现在没用,对她来说却是至宝。小姐本来就快领悟,有了它,更是如虎添翼,相信最多三个月,快的话三天都不用。咱们不如等一等,半个月再说。”两女开始将‘她’听成了‘他’,脑袋大了几圈,才发现白发神尼嘴里所说的‘他’指的是慈航静斋的‘她’,也就是那每代只有一个的传人。不到‘剑心通明’的境界不出世,一出世就是先天中的宗师,宗师中的大宗师,大宗师中的绝顶。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不过现在却是越恐怖越好。凝霜和冷月不担心这份恐怖,反而担心半个月后没有这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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