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说:“你在等我一句话?”
书生道:“不,我等着告诉你一句话。”
张居正说:“洗耳恭听。”
书生道:“如果他无罪,我会为他洗清冤名;如果他有罪,我会将他活着带回来,生死由你们自己定;如果两者都做不到,我会选择我们活着回来。”
灵儿意识到,此行的凶险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玉婉意识到,他终于开始明白,他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是别人的丈夫。
“我们”而不只是“我”,真好!
张居正笑了笑,说:“那么,我什么都不用说了,多加小心。”又看了看玉婉,对书生说:“我视玉婉如同小妹,好好待她。”言毕出了门。
张居正不但行了公事,连家事也代劳了。
玉婉问:“相公,我们可以走了吗?”兄长还在狱中,玉婉当然忧心如焚,恨不得马上就抵达淮南。
书生面戴牵挂,说:“我想留一封信,万一她回来,也能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灵儿和玉婉均点头允诺。
书生当即写下一封信:“盈盈,伤你负你,过全在我。徐璠入狱,玉婉所行,皆出无奈,自你走后,心中愧疚,食不香寝不安,你别怨她。我追寻数十里,未见你踪影,本欲告假相寻,不料皇上派我赴淮南详查案情,事态紧急,不容不应。你若见信,可来淮南,你若不愿,案情一明,我自去武昌找你,那时负荆请罪,任你责罚!段世昌。”
书生兀自叹息,若盈盈真责罚我一顿,那便好了!男人与女人不同,男人若打女人,只是发火的开始,而女人若打男人,那么这事多半结了。
书生将信放在桌上,用茶杯压住,心事重重,他好怕这封信就这么一直搁着,落满灰尘!那么,盈盈的心间也一定落满灰尘,不复新鲜!
书生出了院子,骑上马。灵儿、黄大姐、董泰和王海纷纷上马,玉婉坐进马车,小豆驾车。书生毅然下令道:“走!”
才行几步,书生的马突然狂躁不安,大声嘶鸣,险些将书生摔落马下。旁边一个菜摊被马匹撞倒,新鲜的蔬菜滚落一地,有的还被马脚践踏。
书生稳住马匹,赶紧下马帮卖菜的老人搭好摊架,捡起地上完好的蔬菜。
书生赔礼道歉道:“老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摸出五两银子递到老人手中,说:“这是我赔偿你的损失。”
老人收下钱,叹道:“哎,段大人,撞到老朽一个菜摊倒是事小,恕老朽直言,临行前马匹不安是凶兆啊,大人此行当多加小心,以免闪失啊!”
书生道:“谢老伯告诫,我一定倍为小心!”
老人的话让灵儿很害怕,又看着车中的玉婉,分明在责备,都怪你,把相公卷进这场危难中!
玉婉心中更惧怕,惧怕危险,也惧怕灵儿。她深埋着头,悔道,如果我没有把妹妹气走,有她在他身边,就会多一重保障!
书生拍拍马屁股,对马儿说:“听到没,你也得小心!”
众人再次上马前行,行了一段,灵儿说:“相公,我想买点药带着,万一沿途遇到什么伤病,也能及时医治。”
书生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凶险异常的行程,这是该有的准备。
灵儿与黄大姐去药铺买了些药,很快回来。
灵儿低低地说:“相公,我很怕!”她的确很怕。
书生将灵儿拉上自己的马,搂着灵儿骑行,说:“现在还怕吗?”
灵儿笑嘻嘻地说:“不怕了!”又烂漫地问:“严世蕃和玉婉姐的大哥本是亲家,也算一家人,为什么要这般斗得你死我活呢?”
书生说:“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仇恨,而是政治斗争,它可以不讲人情,不顾颜面,不择手段,它只以结果论英雄,所以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你赢了,没人会关注你的过程,你也可以粉饰自己的过程,不讲人情可以说成大义,不顾颜面可以说成隐忍,不择手段也可以说成谋略,反之你输了,不管你曾经多么的光明磊落,都只是反面的败者。”
灵儿担忧地问:“相公,如果有一天你位高权重,你也会这样吗?”
书生摇摇头,道:“不会。”
灵儿笑嘻嘻地说:“那就好。”安坦地依偎在书生怀中。
因为幸福,她表现得轻松自在,表现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车中的玉婉没有吃醋,她清楚,在灵儿面前,她现在连吃醋的资本都还没有,而且,她根本没有精力吃醋,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太多。大哥的死罪能否洗脱,徐家能否从这场阴谋中逃生?我们就像羊入狼群,能否平安归来?盈盈到底去了哪里,她还好吗?灵儿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和颜悦色默默付出宽容谦让的灵儿,而是尊贵强势的长夫人,她没有错,这是她该有的蜕变,“段大哥”只属于生活,“相公”却属于她的生命。自己的这位聪明相公,也还有太多功课要学。
前途漫漫,这一切都是我需要承受甚至忍受的。徐玉婉,真正考验你的时候来了!但愿一切能化险为夷,化干戈为玉帛,化委屈为幸福。
可一切的一切,真有那么容易吗?
究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请看下卷“双案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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