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策马前行,还得意地哼着小曲儿。
盈盈气得直跺脚,说:“气死我了!”心中哪里是气,分明是喜哩。这个小姑娘自己不知道,在书生的轻狂下,在书生的挑逗下,在书生的关怀下,她心间那颗小嫩芽像被施了肥,正在疯狂地成长!
两日后,六人来到河南境内的一个集镇。这集镇名叫驻马店,虽只是一个集镇,但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建有驿站,人流频繁,半分不输旁边的县城。寻客栈住了一夜,次日吃早点时,书生说:“今天我们不赶路,去拜访一位江湖名人。”
盈盈好奇地问:“谁?”
书生说:“药王。”
盈盈说:“我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一位神医,因为用药匪夷所思,人们称他为药王,他就住在这里?”
书生说:“对,就在这个小镇上。”
盈盈疑惑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书生说:“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除了聪明才智,还有极重要的一点,正是对相关信息的全面了解和储备,如果诸葛孔明——”
盈盈赶紧制止道:“停,又开始卖弄你那一套套的破理论了!”
书生本想说“如果诸葛孔明不事先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哪能有隆中对”,但被盈盈生生掐断了,只得把后半句咽回肚中,脸上憋得难受,便拿起一个馒头干嚼,舒缓面部肌肉。
玉婉说:“这药王我也知晓些许,听说是个怪人,五年前皇上得了怪病,太医院医治不愈,有人提到他,皇上派人来请他去知病,他却说太远不去,只问了皇上的病症,开了一道方子让人带回,这方子上的药物与太医院开的完全一样,唯独多了一样药引,竟是地龙。”
盈盈问:“地龙是什么?”
书生清淡地说:“就是蚯蚓!”
盈盈白一眼书生,将筷尖对着书生,说:“我有问你吗?”
书生只得继续啃他的干馒头。
玉婉接着说:“太医不敢用,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皇上病痛难忍,只得下令依法试用,却很奏效,皇上的病情迅速好转。”
盈盈感到不可思议,说:“用蚯蚓当药引,真是稀奇!”
书生自豪地说:“奇人有奇法,正常。”这句话既在夸药王,又在赞自己。
盈盈又不屑地白一眼书生,数落道:“就忘不了往自己脸上贴金!”
书生嘿嘿地傻笑。
玉婉微微笑了,这一对欢喜冤家啊!
打听下,几人来到镇西的一栋房舍,远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普通的土木屋院,双开的大门上挂着写有对联的木匾,上联为“悬壶济世无富贵”,下联为“妙手回春非神仙”,横批为“药到病除”。
玉婉端详了对联,问:“段公子以为这对联如何?”
书生赞道:“好,很好!”
玉婉说:“你不觉得上下联对仗有点不工整?”玉婉指的是“悬壶”和“妙手”对不上,前者是一动作,后者乃一事物。
书生说:“既合场景又有气派,何必在意是否对仗工整,不过是些让人拘泥的规矩,却不知困扰了多少人!”
玉婉认定以书生表现出的智慧必是才高八斗,却不死扣字眼,和那些书呆子截然不同,佩服地说:“不拘陈规,公子所言极是!”
正此时,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怒气冲冲涌进屋中。抬棺材的四个汉子头戴孝帕,棺材旁走着一男一女,身穿孝服,男的神情哀伤,女的不停抽泣,为首还有一个黑衣壮汉,也头戴孝帕。
屋中只有一位账房老人,双鬓和须尖皆已花白,六十余岁,人们称呼他福伯。福伯正在盘账,瞧见这群人进屋,惊慌停止拨动算盘,起身问:“你们做什么?”
黑衣汉子不由分说,只一把推开福伯。
福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再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已看出来者不善。
盈盈心中恼怒,欲相助福伯。
书生伸手拦住盈盈,说:“先看个究竟!”
盈盈平常爱和书生抬杠作对,在正事上却对书生言听计从,先忍下了怒火。
四汉子不理福伯,只管从后门冲进院中,将棺材往地上一搁,咚的一声。黑衣汉子朝里屋大喊:“沈兴南,你快出来!”
很快,从里屋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这老者长了一张不好看的圆脸,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看着邋遢,衣衫却甚是整洁。正是药王沈兴南。这姑娘倒生了一张乖巧可爱的娃娃脸,齐齐的刘海微微拱起,令她又多了几分乖巧,大大的眼睛满是天真的目光,让她再添了几分可爱,身形匀称,穿一身朴素的紫色衣服。正是沈药王的独女沈灵儿。
沈兴南以为这些人是来求他医治,高傲地说:“难倒你们不知我的规矩:将死之人不医,死人更不医!”
黑衣汉子凶恶地说:“你少装清高了,你还我姑妈的命来!”眼神中不只有愤怒,更充满仇怨,恨不得立即要了沈兴南的命。
沈兴南疑惑地问:“我何时害你姑妈性命了?”一瞧穿孝服的男人,心中一惊,说:“莫非你母亲去世了?”
孝服男子呜咽着说:“正是,昨夜去世的。”
沈兴南心感诧异,问:“如何去世的?”
黑衣汉子斥道:“你还装,我姑妈明明就是被你害死的!”
沈兴南反问:“我为何要害死她?”
黑衣汉子说:“你不认账是吧,我问你,我表弟前几日是否在你这里为我姑妈开了方子捡了药?”
沈兴南说:“确有此事。”
黑衣汉子说:“是否开的泻火药?”
沈兴南说:“无假。”
黑衣汉子说:“我姑妈正是喝了你开的药后死的,不是你害死了她还是谁害死了她!”
一旁的灵儿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你姑妈虽然肝火肺火均旺,但不足以致命,爹爹开的药只是温和的泄火药。”声如黄莺,甜美悦耳,配着她的娃娃脸,齐刘海,又让她有了几分稚气。
沈兴南为病人看病时,灵儿一直在身旁学习,知道父亲开了什么药。
黑衣汉子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承认!”又对孝服男子说:“表弟,你把他开的方子拿出来让他自己看。”
孝服男子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写了字的纸片,黑衣汉子夺过纸片递给沈兴南,说:“你自己看吧,是不是你开的方子!”
沈兴南接过纸片一看字迹,说:“不错,确是老夫开的方子。”突然眉头一皱,不解地说:“不对,这龙胆草怎么会是十二克?”
黑衣汉子说:“你不是药王吗?你若不清楚,我们怎么会清楚!”
沈兴南沉思道:“这龙胆草胃虚之人慎用,若真是十二克,哎,我不可能这样开——”又去瞧棺材中的死者,死因无假。沈兴南不禁手中发抖,死盯着方子,怀疑地说:“难倒是我笔误?”
这伙人一听,顿时来劲了,俨然手握正义的法宝,纷纷仇视着沈兴南。
黑衣汉子说:“好啊,你就一笔误,却害了我姑妈的命,亏你号称药王,我看你是毒药王!”
穿孝服的男女随即抚着棺材大哭。男的哭道:“娘啊,你死得好冤啊,儿还没来得及孝敬你老人家啊!”女的哭道:“娘呀,你就这样被人活活害死了啊!”听着真是凄惨无比,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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