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秦总镖头派人四处去查看有无线索,希望能有奇迹出现。书生让小少爷详细说了走镖过程中的所有事情,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尔后坐在一旁静思,手指不停地轻敲桌子,嘣嘣地响。
盈盈说:“你烦不烦啊,敲得人心里发毛!”
书生不理会盈盈,只心中沉思:“锁未开税银却消失了,此人必有出神入化的开锁技术,还要带着重百斤的税银不动声色地离开,此人必定轻功厉害,这样的绝世高人没道理来劫这么一点税银,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不是一个人完成的,可人多了,又很难做到不动声色,那么就有另一种可能,有内鬼。可奇怪的是,这么精心计划来盗税银,为何只偷一半,若怕镖箱减轻,换做铁块不就可以?”书生不能想通,心中叹道:“厉害啊,神不知鬼不觉就盗走了税银!”
傍晚,被派出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回到客栈,没有找到哪怕丁点儿线索,众人均是失望。书生清楚,这般盲目打探无异于*大海掏针,又想,不可能一点儿破绽都不留下,便问小少爷:“箱内是怎么个情形?”
小少爷说:“税银还是整齐地堆着,就是凭空少了许多。”
书生自言自语道:“这么从容,显然一切都在算计中。”饮一口茶,又用指尖轻敲桌面,琢磨着:“假如我想偷税银,要怎样偷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呢?”
盈盈嫌吵,捂着耳朵移到稍远处的一张凳子上去坐,愁眉苦脸地双手托腮。
不多时,杜大娘进屋说:“各位,税银要找,饭也要吃,外面已备好酒菜。”
众人都纷纷向外走,盈盈向秦总镖头说:“爹爹,我不想吃。”
秦总镖头说:“怎么能不吃饭呢?”
盈盈说:“吃不下。”依旧双手托腮,表情木然,倒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书生轻笑道:“不吃饭好,就算查出了是何人所为,要夺回税银,免不了一场恶战,你到时饿得站都站不起,非但不用打架,兴许还能有那个福气被劫匪娶回去做个压寨夫人,若有了这个亲戚关系,税银倒真能不战而拿回来,多好!”书生这是正话反说,故意刺激盈盈。随后又吆喝道:“吃饭啰!”
盈盈不满地恨了书生一眼,起身去吃饭。盈盈坐上桌,一按桌子,桌子没放平,晃动了一下。盈盈正是愁闷至极,一丁点儿事情都会点燃她,喊道:“老板,桌子不平!”杜大娘一听,拿着一个木楔子走来,抱怨道:“真是麻烦!”蹲下身子将木楔子垫在一个桌脚下。
书生双眼紧盯着杜大娘。
天气炎热,衣衫单薄,杜大娘以为是自己丰满的胸部露出了,急忙护住胸部,没好气地说:“臭小子,看什么看,你可不是老娘的菜!”
盈盈鄙夷地瞥了书生一下。
书生没解释,眼光又落在木楔子上,突然明悟道:“既然可以垫高,那么如果下面的少了,上面的不就自然跌下去了?”又大喜道:“原来如此!”
秦总镖头急问:“怎么回事?”书生说:“我们只想着打开箱门,从上面拿走税银,可为什么不能是从下面抽调税银呢?”秦总镖头说:“你的意思是下面开了地道?”书生点点头,对镖师们说:“大家先别吃饭,跟我来!”
众人回到屋中,书生指着镖箱,说:“移开它!”
四个壮实的镖师将镖箱抬起移到旁边。书生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箱下是牢固的泥地,一敲,实音,并没有暗道。
猜想破灭,书生疑惑地说:“怪了怪了!”
书生留意到箱下的泥地是湿的,问:“这地上怎么会是湿的呢?”小少爷说:“前几日下雨,定是箱子上的水滴下去,湿了地。”
书生先是点了点头,立马又摇头道:“不对,不对!”
盈盈不耐烦地问:“又哪里不对了?”
书生说:“听小少爷说那天黄昏雨就停了,但他们必须来这里住宿,所以又赶了一段路,这样的天气,箱子外面很容易干的,不会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积水。”
盈盈说:“说不定是箱子里的雨水慢慢渗出来呢?”
书生思虑道:“箱子里面的雨水渗出来?”书生瞧木箱封得严严实实,雨水很难浸入。书生对四个镖师说:“你们把箱子抬起来。”镖师们看向秦总镖头,秦总镖头不晓书生的用意,但还是吩咐道:“抬起来!”
当下四人各扛一个角在肩上,将镖箱高高托起。书生蹲在镖箱下方,借烛光细细查看镖箱底部,见底板上有一个小孔,将小指头插入孔中,小指头很快被湿润的木板阻挡。书生撤出身子,不能明悟,问:“箱底为何会有一个小孔?”
众人都不能说出缘由。
秦总镖头说:“镖箱设计时并没有什么孔,多大的孔?”
书生伸出小指头,说:“比指尖稍微大一点点!”
盈盈觉得好笑,用大拇指掐在小指头的指尖,向书生示意,说:“呵,你不会是说银子就是从这个小孔里被盗走的吧!”
书生根本不理会盈盈的嘲笑,只一声不吭地坐到一旁,指尖轻敲桌面,嘣嘣,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一个小孔呢,是偶然还是必然?这不是变戏法,没道理税银会凭空消失啊!”
盈盈奚落道:“还大言不惭地说智赖你,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呢!”
书生脸上十分失落,也不吃饭,边思考边踱回到自己房间。
秦总镖头责备道:“盈盈,他也是一番好意帮我们,这事本就扑朔迷离,你何必奚落他呢?”
盈盈第一次见轻狂的书生表现出失落,也是自责,低低地说:“我以为他脸皮后,没想到他竟在意了。”其实书生的失落根本不是因为盈盈的奚落,而是对自己查不出真相感到失望。
秦总镖头说:“我们先吃饭吧!”又对盈盈说:“一会儿你跟他送点去,也当赔罪!”
盈盈不乐意地哦了一声。
夜里,盈盈盛了些饭菜,来到书生屋旁,站了片刻,实在拉不下脸面,转身欲走,却又想:“爹爹说得对,不管怎样他都是在帮我们,这事根本就与他无关!”又想:“算了算了,被他骂就骂吧,反正我骂他也不少!”
盈盈端着饭菜走进书生屋中。书生正坐在桌前,一脸深思状,指尖轻敲桌面,嘣嘣。盈盈心道:“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个怪毛病!”将饭菜往桌上一搁,说:“吃饭!”哪是来赔罪,更像是命令,言毕便要走。
书生笑了笑,说:“你难道不是来向我赔罪的?”
盈盈说:“好,对不起,行了吧!”言语生硬。
书生说:“既然心不甘,何必委屈地说出,不如说点实话。”
盈盈问:“你想听实话?”
书生说:“实话也许不中听,却比假话有用。”
盈盈重重地说:“我很讨厌你!”
书生不由得又笑了笑,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呢?”
盈盈觉得书生这话问得好笑,说:“讨厌需要理由吗?”
书生缓缓点了点头,说:“也对,没有理由的爱恨,才是真正的爱恨!”
盈盈说:“我说了实话,这下可以走了?”
书生再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竟涌出一阵难受。
次日上午,知府带着师爷、十来名衙役和随行送镖的李差使赶来了。总镖头在门口迎接,抱拳行礼道:“张大人!”张知府不作回应,只冲进屋子,手一挥,急道:“快把箱子打开!”李差使与小少爷各自拿出钥匙开了锁,揭开箱盖,箱中果然只有半箱子税银,堆得整整齐齐。
张知府皱着眉头说:“秦总镖头,走的时候是满满一箱子,现在怎么就只剩下半箱子,丢了税银可是大罪啊,我就是怕丢了才找的你们镖局走镖,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张知府右手手背在左手掌中直拍。
秦总镖头说:“张大人别担心,我一定把税银找回来!”
师爷说:“现在连怎么丢的,何人所为都还不知道,怎么找!”
盈盈说:“这又不是我们故意走丢的,再说了,你们不是也派了差使跟在一路的吗?”
师爷听盈盈把责任让官府身上推,怒道:“你这小丫头信口雌黄,差使只是履行公务,保镖是你们镖局的事。”
秦总镖头赶紧赔罪道:“张大人、柳师爷息怒,失镖的确是我们镖行的责任,我们一定尽力找回税银,如果找不回来我秦远山一人承担责任。”秦总镖头清楚,要找回税银比登天还难,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能保全家人了。
小少爷说:“爹,是我失的镖,该我承担责任。”
秦总镖头心感欣慰,却说:“你还小,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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