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子训心里暗骂,这化人个个眼睛毒辣,幸好他在焚烈洲一直光着身子,倒也并不觉特难堪。
蓟子训穿戴整齐后,见南公斯还楞楞地发呆,道:“城主大人是否贵体欠安啊,怎么恍恍惚惚的。”却见太颠等人露出古怪笑容,不觉又是一阵心虚,只盼早早离了这些人群。
南公斯也醒过神来:“先到掏烟殿再细说。”
众兵卫齐齐地吼了一声,便分出两列士兵在前开道,矛戟斧钺林立,鲜衣怒甲秩排,周围人众却忽地呼啸齐叫:“蓟大神人!蓟大神人!蓟大神人……”声冲九天,响遏云宵。
蓟子训听得两脚发软,连忙扶着太颠前行,生怕一慢下脚步,便要被这山呼海啸声生生震晕。
进了掏烟殿,众人按秩坐下,蓟子训自是和南公斯同坐一座,左右下人不断奉上各式美馔佳肴,瓜果干脯,蓟子训却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南公斯待众人坐定,道:“蓟大人,蓟兄弟为了本城的千秋安危,赴汤蹈火,甘之如饴,今日终得灭了火鸾,脱得火困,重见天日,救我掏烟城于水火,立不世之功。”
蓟子训让南公斯说得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扭捏不安,扪心自问,好象没有这么伟大。
南公斯又道:“为表功彰迹,以传万世,合全体城民的提议,特建麟德神坊,立碑竖像以旌表嘉德,供后世敬仰,月前经全体城民昼宵苦战,业已完工,可供城民观访。”
蓟子训这才知道刚才那大花园却叫麟德神坊,好象跟镇上什么贞节牌坊差不多,只是牌变成了像。
南公斯顿了一下,道:“吉人自有天相,着实不爽,我等还道蓟大人身陷火海,以身殉节,今日蓟子训大人神人天降,真是教我等大开眼界,想不到蓟兄弟居然在焚烈洲下过了半年之久,仍毫发无损,实在奇迹。”
寻常化人在那焚烈洲外围便已燠热难当,这焚烈洲却是一刻都呆不住的,蓟子训一个小小人类能在焚烈洲生还,自然大出他们所料,蓟子训听得自己居然在火洲呆了将近半年之久,吓得不轻,好象没有多少时辰,怎会过了这么久。
众人又是好一顿恭贺道喜的谄笑,蓟子训只是想着都过了大半年了,不知木瑶还有无音讯,自然大是着急。
蓟子训在焚烈洲平日也仅是吸食地息以充饥,这些时日下来,并无大碍,今日重食人间烟火,早是闻香生饥,只是心有忧碌,食之味同嚼蜡,又不便扰了众人的兴致,这一顿吃得甚是无味。
但众人却是大快朵颐,飞觥交箸,喜乐融融,南公斯见蓟子训愁眉结脑,甚是关切,道:“兄弟是否身体不妥,抑或心有所思,怎么魂不守舍啊?”
蓟子训叹道:“只是我不曾想过竟会在地下呆了这么久,怕是耽误了正事,老哥,上次托你打探的事有眉目了没?”
南公斯笑道:“我还道什么事,便是此事,也不用忧虑至此,你所说的偶人木瑶是有此人,只是目前已不在哀林,据传,木瑶已得青神渊的青睐,收为弟子,却不得证实,真伪莫辨。”
蓟子训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若教青神渊收了弟子,想必是那阳侯的主意,只怕是身陷圄囹,魂锁樊笼,相见更是缈茫无期,便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插翅飞去,一探究竟。
南公斯见他陡然丧魂落魄,也不觉心慌,道:“小兄弟切勿惊慌,老哥这些时日已派出城中偶人贤达,亲往青神渊打探,不日便有音信传来,你好生休憩几日。”
蓟子训如失了魂魄的皮囊,任由南公斯操持,又于殿中居了几日,这两天,蓟子训更是足不出户,偶尔有南公斯及太颠等人探视,其他人等一律挡驾。
忽一日,南公斯领着一人急急奔来,蓟子训知是有木瑶的音信,连忙让坐奉茶,那偶人歇了口气,道:“大人所命,小人前些日子赶到青神渊,却是戒备严肃,众情惶张,若非小人有亲戚在青老会当差,便是连大门也不让进。”
蓟子训连忙道:“你说你说!”
那偶人又道:“木瑶郡主是被青神渊收列门墙,却并非青神渊青老会收徒,据闻是传说中的青神使童见了木瑶,惊为奇材,收为门徒,详情便连青老会也不得而知。”
蓟子训一听不是阳侯唆使,遂松了口气,但终归是一入青神深似海,又有些郁郁不乐。
那偶人贤达犹豫了一下,道:“小人还探得一事,不知是否和大人你有关。”
蓟子训忙道:“请说!”
偶人贤达道:“小人离开青神渊前一日,听得我家远亲闲聊时提及青使大人,月前青使大人亲赴青神渊听说是给蓟大人求请,只是不知为何事,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最后青神渊出动了青神使君才平了此事。”
蓟子训听得双眼暴凸,五指紧攥,急声道:“后来呢?青使大哥被他们怎么了?”
偶人道:“详情也不得而知,青神使君当即带了青使离开青神渊,便再无音讯,议论虽多,却无定论。”
蓟子训一时又六神不安,七魄离魂,惊惧良久,才道:“不知青神渊在哪?还烦请这位大哥带个路,我们马上起程。”
偶人连连摇头摆手,道:“大人万万不可,小的从青神渊回来得知青老会下了青神令,号令天下偶人闻报捉拿大人归案。”
蓟子训一听要捉拿自己,反倒笑了:“他拿他的,我去我的,不妨事,倒是你怕不怕连累了自己?”
那偶人挺胸昂头道:“不用说大人是我们掏烟城的救命恩人,其实青界偶人对大人也极是仰慕,大人在青神岩力擒食邪怪兽,智退阳侯,早传为美谈,小人今日能与大人共处一室,为大人尽一份绵薄之力,已是小人的福份。”
蓟子训呵呵笑道:“你也不用夸我,就说好了,下午便启身赶往青神渊,你且先回去准备一二。”
那偶人躬身告退,南公斯却道:“兄弟万万不能以身投险,青神渊不比焚烈洲,更不比青神岩,青神渊乃青界圣地,偶人重营,藏龙卧虎,高手如云,都是些你万万卤莽不得、怠慢不得的修道高手。不若老哥我再加派些人手,打探清楚了再图打算?”
蓟子训摇首道:“不可,便这样定了,这些天也劳烦了老哥你了,再不便停留打搅。”
南公斯见蓟子训说得坚决,也不再饶舌,摇头太息而去。
蓟子训准备停当,正午一过,那偶人便践约而来,南公斯偕太颠一干兵卫也前来送行,蓟子训离心似箭,只盼早点起程。
只是那南公斯却情真意切,一定要践履旧诺,让贤于他,蓟子训也不管是真是假,坚决不受,南公斯又是封号,又是赏给,蓟子训也是一概坚拒不受,只是南公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才算是受了他什么麟德神侯的一个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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