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雪雁也激动地喊完后,坐下。就连坐在一旁的妙玉都感觉到这屋子发生了变化,仅仅是在一个这么简单的仪式过后,在鲜红的红旗下,这屋子里的人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一股热血在她们的身上激荡,她们代表着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力量,虽然此刻还是那么地微小,但势必将在这大地上燃起燎原的大火,就旧的制度和世界毁灭。
林黛玉举起了右手,在面前挥了一下道:
“金钏跳井死了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讲一下,贾府对奴仆的压迫和剥削,金钏是怎么被迫害死的?”
紫鹃连忙展开了面前的白纸,开始做起了记录。
林黛玉道:
“为了更好地驯服、剥削、奴役奴婢,以贾府为代表的这些统治者,利用他们的官府、官军这些国家机器,制定了一系列的镇压奴婢的反动政策,这些奴婢制度的本质就是——吃人。”
“大家都知道,本朝买卖奴婢,有红契和白契之分,所谓红契,是入了奴档,永世不能出籍,所以也叫死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子子辈辈,做牛做马。而这样的奴婢的来源,一方面是本朝开国的时候,通过暴力掠夺而来,就像是府里的焦大、赖大、赖二他们及其家生子儿,金钏儿一家也属于此类。”
“还有就是因为家境贫穷,被家人以红契的方式卖到贾府里来的,像袭人、晴雯这些丫鬟,也是属于永远不得自由的死契奴婢,不但是她们,包括她们今后的子女,也永远是贾府的奴婢。”
林黛玉说着,特意看了紫鹃一眼,但紫鹃一直在聚精会神地记录着她的话语,看不出神情波动。
林黛玉道:
“至于白契,因买卖过程中未经过官府入档盖印,在一定的年限内,奴婢若是有钱,是可以赎身的,所以也叫活契,然而,当白契超过了年限无钱赎身,那么这奴婢也就变成了死契奴仆了。”
“据我所知,我们林家的奴婢全部签的都是白契,而贾家荣宁两府的几百号奴仆绝大多数签的都是红契,也就是任他们宰割剥削的牛马。”
王嬷嬷听了在那轻轻点头,书房里大家都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听得非常地认真。
林黛玉接着道:
“本朝得位不正,入主以后,就特别推崇理学的道理,就是要以此来强化它的皇权和等级制度,表现在主奴关系上,就是骗人的所谓上下尊卑和伦理纲常,奴仆要绝对服从主人的管制,否则就要扣上犯上作乱、忤逆家长的罪名,告到官府里是要严惩的,骂是绞,殴是斩,杀则是凌迟。主人甚至可以在家处以私刑,打死不论。”
林黛玉气愤地加重了语气:
“这狗屁王朝连杀一只乌鸦都要坐牢,可是主人杀了奴仆却不予追责,奴仆的性命轻贱得连一只鸟都不如。”
黛玉把右手的拳头放到面前扬了一下,道:
“那么贾府里的这些奴仆是哪里来的呢?大家也许会说,祖上传下来的。人生来应该是自由的,也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要把来历说出来,真相吓死人!”
“那就是仇人!在本朝开国时期,统治者采用了极其残酷的手段,将成千上万的平民、战俘、犯人、罪臣及其家属以及那些庄子里原本是土地的主人的农民,全部沦为了他们的奴婢。杀死了他们的父母,抢走了他们的土地,财富,淫辱了他们的妻子、女儿,然后让他们永远做自己的奴隶,牛马,甚至是狗都不如的下贱东西。”
妙玉几乎被林黛玉的话给惊呆了,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黛玉敢这么说,这么赤裸裸地把过去的历史剥开,露出里面的血泪和肮脏给大家看。
林黛玉又从开国时的颁布的臭名昭彰的《捕奴法》讲起,人口是如何被俘掠,过着毫无自由的牛马生活,因走投无路愤而自尽“每岁以自尽报部者不下二千人。”而更多的人则走上逃亡之路,却是当朝为了维护他们的统治,不但“跑马圈地”范围内的平民尽皆为奴,还颁布了非常严苛的《捕奴法》,实施薄惩逃人,严治窝主的政策,所谓“新朝立法重逃人,窝隐之家祸延身。”
“田庐水没无乾处,流民纷纷向南去。岂意南州不敢留,
白昼闭户应蹲踞。檐前不许稍踟蹰,恐有东人不我恕。上见沧浪之天,下顾黄口小儿,命也如何!......彼苍者天,哀此黎庶。这是一条血泪之路,更是一条死亡之路”
最后林黛玉用前朝隐士戴津宁的一首描写奴仆们逃亡之路的诗来结束了第一章节的讲课。
早期的革命者大多有鼓动、激辩、演讲方面的天分,实在是时势的需要,黛玉的口齿不弱,向来也是以伶俐出名的,况且她腹有诗书,引经据典可以娓娓道来,旁征博引都是家常便饭,现在又肯俯下身子来专研这些事,于是不说讲课讲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但也讲得听众们热血澎湃,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条血泪之路上,是如何的颠沛流离、哀鸿片野,胸中充满了对统治者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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