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辨认了一下,觉得还真是这样,笑着说,“这写起来也太麻烦了!古人若是都这样写字,那一天什么都不用干了,就写字了。这样的字跟画画似的……”
段云崖笑着说,“古人也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用鸟篆文字书写。这种写法,多数都用在书信上。古时候,交通、通信非常不发达,人们就希望借助飞翔的鸟,把消息更快、更远地传递出去!这也就是‘鸿雁传书’的最初由来,其中寄托着美好的想象!再后来,鸟不仅成为了信息迅速传递的象征,也代表了守信的人格,表达了中国古人所推崇的一种为人之道。所以战国时期的很多文物,比如剑,铜器,陶器上,都常见这种由鸟篆书写出来的铭文。”又说,“至于具体辨认的时候,你只需要把那不同形态的鸟,看成是笔画,该横横、该竖竖,不要被那些鸟的形态迷惑,就容易的多!不过,再容易,也要对当时的文字有个基本的了解。”
杨易照他说的试了下,还是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笑着说,“还是不行!”
汪逸之说,“咱们现在使用的文字,已经不知道是简化了多少代了,古时候的文字与现在的相比,非常繁复。就现在港台使用的繁体字,也早已经没了古文字的影子。为什么要简化这些字呢?就是想把人从文字书写的繁重劳动中释放出来。正如你刚才说的,一天什么都不干了,就写字了!所以简化字是时代的进步,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会推行一批简化字,我们当然也不能食古不化,抱着那些复杂的文字,都当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宝贝,动都不敢动一下,而给现在的工作增添负担。当然文化的传承也很重要,但是不能简单的传承,而是要适宜的传承。”
“您还没说,这剑身上到底刻的是什么鸟字。”
汪逸之笑了一声,“不能用‘鸟字’来形容,这就有歧视的含义了。要么说是‘鸟篆’,要么说是‘鸟书’。”他指着剑身上的字,一个个读到,“越王鸠浅、自乍用剑。这几个铭文,同湖北楚墓出土的越王剑上的铭文是一样的。‘鸠浅’这两字也曾经有过争议,有人认为这两字应该是‘邵滑’,邵滑是楚国派到越国的奸细,最后被封为越王。但古文字专家认为,这两个字是‘鸠浅’,是‘勾践’的通假字,这个说法是现在的主流!但也有不少人仍旧坚持这两个字就是‘邵滑’。不过有了你的这几柄剑,剑上的铭文是‘邵滑’二字的说法就不破自灭了。”
杨易很认真地听着,他既然已经准备肉身进入到西施的那个时代,所以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他都非常想了解!而了解那个时代最好的途径,就是多听听专家们的讲解。于是他难得地没问,“您给估个价……”而是问,“为什么呢?”
汪逸之说,“邵滑是楚怀王时的大贵族,于是就有学者从《史记·甘茂列传》和《韩非子·内储说下》两本史籍中找到证据证明,楚怀曾派邵滑到越国,离间越国内部矛盾,诱使越国内乱,而楚怀王乘越国内乱之机而亡越。又推断出如下结论:邵滑是灭越的大功臣,楚怀王把从越国掠夺回来的越王勾践剑作为战利品赏赐给了邵滑,邵滑死后,将这把弛名天下的宝剑殉葬,以显赫他生前的功绩。而你的这几柄剑则说明,这种推断是不成立的。原因就是勾践当时绝不止铸了一柄剑,这柄剑上也錾刻着与越王剑上相同的铭文,就说明这样的剑,勾践绝不止一柄,当然剑上的铭文为‘邵滑’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段云崖已经又将另一柄剑出了匣,看着看着,突然发出了“啊!”的一声,他说,“汪老,您看这柄剑上的铭文……”
杨易听了他的声音,抬头去看,却见段云涯的脸上不知是什么原因,陡然间罩上了一层青色薄雾,心想,“这段云涯只怕是生病了。”可随后他看到段云涯手中剑时,马上明白了段云涯的脸上为什么会变成青绿之色,原来他刚出鞘的那把宝剑,却是发出幽幽碧色。
汪逸之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马上凑过去看,见这把剑毫无锈蚀,呈青绿之色,幽幽放光,他辨认了一下铭文后,顿时面色凝重如水……
杨易看他们二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像是见到了西施一样,忙问,“这柄剑难道有什么古怪!”
“没有!”汪逸之说,“我不敢断定,因为实在是太不敢相信了!”
“不敢相信什么?”
汪逸之指着剑身上的铭文,说,“小杨,你来辨认下,这是什么字!”
杨易看了半天,又跟第一柄剑上的铭文比对了半天,才说,“我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一个也不认识。”
汪逸之说,“我认为是:山崩而落、天赐纯钩。”
杨易听说过纯钩之名,他问,“纯钩?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柄越王名剑。”
“是!”汪逸之缓缓点头,“据《越绝书·外传记宝剑》记载‘欧冶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铸成五剑,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纯钧就是这纯钩,是仅次于湛卢的绝世名剑。不过我并不能确认这把剑就是了。”
段云崖说,“早听说越王剑锋利无匹,据《战国策,赵策》所记,吴、越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医。’而纯钩更是越王剑中的上品,《越绝书·宝剑篇》也记有名剑鉴赏家薛烛对越王勾践的纯钩宝剑评论,‘手振拂扬,其华淬如芙蓉始出。观其瓤,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溢于塘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职冰释’。现在咱们既然无法断定这把剑到底是不是纯钩,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他看着汪逸之,“不如试一试,一试就知真假……”
汪逸之把头摆得像是拨浪鼓,连忙否认,“那怎么能行!就算是纯钩,也搁置了两千五百年没用了,万一试坏了,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杨易说,“没事儿,试吧!试坏了算我的。”
“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汪逸之冰冷地抛出一句。
杨易听汪逸之的意思,好像这把剑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笑了笑,没说话!
段云崖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找些纸摞到一起试试!当初越王剑出土的时候,不也用这样的方式试过锋利程度么!”
汪逸之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那只能找纸来试,千万不能用别的!”
“那是自然。”
杨易这里没纸,看到有一本杂志,就顺手摆在桌上,说,“你们谁来砍?”
见汪逸之摇头,本来跃跃欲试、主张试剑的段云崖也心里打起了鼓,像是怕万一试坏了,担不起责任,他对杨易说,“还是你来吧!”
“好!”杨易接过剑,看了看,这柄剑一尺多长,通体黝黑,上面也铸着格形花纹,再看剑锋,黑黝黝的十分厚重,怎么也不像是很锋利的样子,他琢磨,劲儿要是用的小了,八成连纸都切不开……于是他气沉丹田,在右臂上使足了力气,欲向那本杂志剁去!
正在这时,汪逸之突然阻止说,“等等!”
杨易停了手中动作,说,“怎么了汪老!”
“我瞧你的样子,不是在试剑,而是在剁肉呢!你手上没分寸,还是我来吧!”汪逸之从杨易手中接过剑。
汪逸之手中拿着剑,就像是古时候的剑客一样,对剑珍惜到了无以复加之地,他缓缓地举起剑,又缓缓地向桌上的那本杂志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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