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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8(2 / 2)

止有徒弟在吴,命其治疗。其徒曰:“箭头有药,毒已入骨。须静养百日,方可无虞。若怒

气冲激,其疮难治。”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将息到二十余日,忽闻张纮有

使者自许昌回,策唤问之。使者曰:“曹操甚惧主公;其帐下谋士,亦俱敬服;惟有郭嘉不

服。”策曰:“郭嘉曾有何说?”使者不敢言。策怒,固问之。使者只得从实告曰:“郭嘉

曾对曹操言主公不足惧也: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策闻言,大怒曰:“匹夫安敢料吾!吾誓取许昌!”遂不待疮愈,便欲商议出兵。张昭谏

曰:“医者戒主公百日休动,今何因一时之忿,自轻万金之躯?”正话间,忽报袁绍遣使陈

震至。策唤入问之。震具言袁绍欲结东吴为外应,共攻曹操。策大喜,即日会诸将于城楼

上,设宴款待陈震。饮酒之间,忽见诸将互相耳语,纷纷下楼。策怪问何故,左右曰:“有

于神仙者,今从楼下过,诸将欲往拜之耳。”策起身凭栏观之,见一道人,身披鹤氅,手携

藜杖,立于当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策怒曰:“是何妖人?快与我擒来!”左右告曰:

“此人姓于,名吉,寓居东方,往来吴会,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当世呼为神

仙,未可轻渎。”策愈怒,喝令:“速速擒来!违者斩!”

左右不得已,只得下楼,拥于吉至楼上。策叱曰:“狂道怎敢煽惑人心!”于吉曰:“

贫道乃琅琊宫道士,顺帝时曾入山采药,得神书于阳曲泉水上,号曰《太平青领道》,凡百

余卷,皆治人疾病方术。贫道得之,惟务代天宣化,普救万人,未曾取人毫厘之物,安得煽

惑人心?”策曰:“汝毫不取人,衣服饮食,从何而得?汝即黄巾张角之流,今若不诛,必

为后患!”叱左右斩之。张昭谏曰:“于道人在江东数十年,并无过犯,不可杀害。”策

曰:“此等妖人,君杀之,何异屠猪狗!”众官皆苦谏,陈震亦劝。策怒未息,命且囚于狱

中。众官俱散。陈震自归馆驿安歇。孙策归府,早有内侍传说此事与策母吴太夫人知道。夫

人唤孙策入后堂,谓曰:“吾闻汝将于神仙下于缧绁。此人多曾医人疾病,军民敬仰,不可

加害。”策曰:“此乃妖人,能以妖术惑众,不可不除!”夫人再三劝解。策曰:“母亲勿

听外人妄言,儿自有区处。乃出唤狱吏取于吉来问。原来狱吏皆敬信于吉,吉在狱中时,尽

去其枷锁;及策唤取,方带枷锁而出。策访知大怒,痛责狱吏,仍将于吉械系下狱。张昭等

数十人,连名作状,拜求孙策,乞保于神仙。策曰:“公等皆读书人,何不达理?昔交州刺

史张津,听信邪教,鼓瑟焚香,常以红帕裹头,自称可助出军之威,后竟为敌军所杀。此等

事甚无益,诸君自未悟耳。吾欲杀于吉,正思禁邪觉迷也。”

吕范曰:“某素知于道人能祈风祷雨。方今天旱,何不令其祈雨以赎罪?”策曰:“吾

且看此妖人若何。”遂命于狱中取出于吉,开其枷锁,令登坛求雨。吉领命,即沐浴更衣,

取绳自缚于烈日之中。百姓观者,填街塞巷。于吉谓众人曰:“吾求三尺甘霖,以救万民,

然我终不免一死。”众人曰:“若有灵验,主公必然敬服。”于吉曰:“气数至此,恐不能

逃。”少顷,孙策亲至坛中下令:“若午时无雨,即焚死于吉。”先令人堆积干柴伺候。将

及午时,狂风骤起。风过处,四下阴云渐合。策曰:“时已近午,空有阴云,而无甘雨,正

是妖人!”叱左右将于吉扛上柴堆,四下举火,焰随风起。忽见黑烟一道,冲上空中,一声

响喨,雷电齐发,大雨如注。顷刻之间,街市成河,溪涧皆满,足有三尺甘雨。于吉仰卧于

柴堆之上,大喝一声,云收雨住,复见太阳。于是众官及百姓,共将于吉扶下柴堆,解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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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再拜称谢。孙策见官民俱罗拜于水中,不顾衣服,乃勃然大怒,叱曰:“晴雨乃天地之

定数,妖人偶乘其便,你等何得如此惑乱!”掣宝剑令左右速斩于吉。众官力谏,策怒曰:

“尔等皆欲从于吉造反耶!”众官乃不敢复言。策叱武士将于吉一刀斩头落地。只见一道青

气,投东北去了。策命将其尸号令于市,以正妖妄之罪。

是夜风雨交作,及晓,不见了于吉尸首。守尸军士报知孙策。策怒,欲杀守尸军士。忽

见一人,从堂前徐步而来,视之,却是于吉。策大怒,正欲拔剑斫之,忽然昏倒于地。左右

急救入卧内,半晌方苏。吴太夫人来视疾,谓策曰:“吾儿屈杀神仙,故招此祸。”策笑

曰:“儿自幼随父出征,杀人如麻,何曾有为祸之理?今杀妖人,正绝大祸,安得反为我

祸?”夫人曰:“因汝不信,以致如此;今可作好事以禳之。”策曰:“吾命在天,妖人决

不能为祸。何必禳耶!”夫人料劝不信,乃自令左右暗修善事禳解。是夜二更,策卧于内

宅,忽然阴风骤起,灯灭而复明。灯影之下,见于吉立于床前。策大喝曰:“吾平生誓诛妖

妄,以靖天下!汝既为阴鬼,何敢近我!”取床头剑掷之,忽然不见。吴太夫人闻之,转生

忧闷。策乃扶病强行,以宽母心。母谓策曰:“圣人云:‘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又

云:‘祷尔于上下神袛。’鬼神之事,不可不信。汝屈杀于先生,岂无报应?吾已令人设醮

于郡之玉清观内,汝可亲往拜祷,自然安妥。”

策不敢违母命,只得勉强乘轿至玉清观。道士接入,请策焚香,策焚香而不谢。忽香炉

中烟起不散,结成一座华盖,上面端坐着于吉。策怒,唾骂之;走离殿宇,又见于吉立于殿

门首,怒目视策。策顾左右曰:“汝等见妖鬼否?”左右皆云未见。策愈怒,拔佩剑望于吉

掷去,一人中剑而倒。众视之,乃前日动手杀于吉之小卒,被剑斫入脑袋,七窍流血而死。

策命扛出葬之。比及出观,又见于吉走入观门来。策曰:“此观亦藏妖之所也!”遂坐于观

前,命武士五百人拆毁之。武士方上屋揭瓦,却见于吉立于屋上,飞瓦掷地。策大怒,传令

逐出本观道士,放火烧毁殿宇。火起处,又见于吉立于火光之中。策怒归府,又见于吉立于

府门前。策乃不入府,随点起三军,出城外下寨,传唤众将商议,欲起兵助袁绍夹攻曹操。

众将俱曰:“主公玉体违和,未可轻动。且待平愈,出兵未迟。”是夜孙策宿于寨内,又见

于吉披发而来。策于帐中叱喝不绝。次日,吴太夫人传命,召策回府。策乃归见其母。夫人

见策形容憔悴,泣曰:“儿失形矣!”策即引镜自照,果见形容十分瘦损,不觉失惊,顾左

右曰:“吾奈何憔悴至此耶!”言未已,忽见于吉立于镜中。策拍镜大叫一声,金疮迸裂,

昏绝于地。夫人令扶入卧内。须臾苏醒,自叹曰:“吾不能复生矣!”

随召张昭等诸人,及弟孙权,至卧榻前,嘱付曰:“天下方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

固,大可有为。子布等幸善相吾弟。”乃取印绶与孙权曰:“若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

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使各尽力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卿宜念父兄创业之

艰难,善自图之!”权大哭,拜受印绶。策告母曰:“儿天年已尽,不能奉慈母。今将印绶

付弟,望母朝夕训之。父兄旧人,慎勿轻怠。”母哭曰:“恐汝弟年幼,不能任大事,当复

如何?”策曰:“弟才胜儿十倍,足当大任。倘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

瑜。恨周瑜不在此,不得面嘱之也!”又唤诸弟嘱曰:“吾死之后,汝等并辅仲谋。宗族中

敢有生异心者,众共诛之;骨肉为逆,不得入祖坟安葬。”诸弟泣受命。又唤妻乔夫人谓

曰:“吾与汝不幸中途相分,汝须孝养尊姑。早晚汝妹入见,可嘱其转致周郎,尽心辅佐吾

弟,休负我平日相知之雅。”言讫,瞑目而逝。年止二十六岁。后人有诗赞曰:“独战东南

地,人称小霸王。运筹如虎踞,决策似鹰扬。威镇三江靖,名闻四海香。临终遗大事,专意

属周郎。”

孙策既死,孙权哭倒于床前。张昭曰:“此非将军哭时也。宜一面治丧事,一面理军国

大事。”权乃收泪。张昭令孙静理会丧事,请孙权出堂,受众文武谒贺。孙权生得方颐大

口,碧眼紫髯。昔汉使刘琬入吴,见孙家诸昆仲,因语人曰:“吾遍观孙氏兄弟,虽各才气

秀达,然皆禄祚不终。惟仲谋形貌奇伟,骨格非常,乃大贵之表,又亨高寿,众皆不及也。

且说当时孙权承孙策遗命,掌江东之事。经理未定,人报周瑜自巴丘提兵回吴。权曰:

“公瑾已回,吾无忧矣。”原来周瑜守御巴丘。闻知孙策中箭被伤,因此回来问候;将至吴

郡,闻策已亡,故星夜来奔丧。当下周瑜哭拜于孙策灵柩之前。吴太夫人出,以遗嘱之语告

瑜,瑜拜伏于地曰:“敢不效犬马之力,继之以死!”少顷,孙权入。周瑜拜见毕,权曰:

“愿公无忘先兄遗命。”瑜顿首曰:“愿以肝脑涂地,报知己之恩。”权曰:“今承父兄之

业,将何策以守之?”瑜曰:“自古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为今之计,须求高明远见之人为

辅,然后江东可定也。”权曰:“先兄遗言:内事托子布,外事全赖公瑾。”瑜曰:“子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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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达之士,足当大任。瑜不才,恐负倚托之重,愿荐一人以辅将军。”权问何人。瑜曰:“

姓鲁,名肃,字子敬,临淮东川人也。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早年丧父,事母至孝。其

家极富,尝散财以济贫乏。瑜为居巢长之时,将数百人过临淮,因乏粮,闻鲁肃家有两囷

米,各三千斛,因往求助。肃即指一囷相赠,其慷慨如此。平生好击剑骑射,寓居曲阿。祖

母亡,还葬东城。其友刘子扬欲约彼往巢湖投郑宝,肃尚踌躇未往。今主公可速召之。”权

大喜,即命周瑜往聘。

瑜奉命亲往,见肃叙礼毕,具道孙权相慕之意。肃曰:“近刘子扬约某往巢湖,某将就

之。”瑜曰:“昔马援对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今吾孙将军亲贤礼

士,纳奇录异,世所罕有。足下不须他计,只同我往投东吴为是。”

肃从其言,遂同周瑜来见孙权。权甚敬之,与之谈论,终日不倦。一日,众官皆散,权

留鲁肃共饮,至晚同榻抵足而卧。夜半,权问肃曰:“方今汉室倾危,四方纷扰;孤承父兄

余业,思为桓、文之事,君将何以教我?”肃曰:“昔汉高祖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为

害也。今之曹操可比项羽,将军何由得为桓、文乎?肃窃料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

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今乘北方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

而据守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祖之业也。”权闻言大喜,披衣起谢。次日厚赠

鲁肃,并将衣服帏帐等物赐肃之母。

肃又荐一人见孙权:此人博学多才,事母至孝;覆姓诸葛,名瑾,字子瑜,琅琊南阳人

也。权拜之为上宾。瑾劝权勿通袁绍,且顺曹操,然后乘便图之。权依言,乃遣陈震回,以

书绝袁绍。却说曹操闻孙策已死,欲起兵下江南。侍御史张纮谏曰:“乘人之丧而伐之,既

非义举;若其不克,弃好成仇:不如因而善遇之。”操然其说,乃即奏封孙权为将军,兼领

会稽太守;即令张纮为会稽都尉,赍印往江东。孙权大喜,又得张纮回吴,即命与张昭同理

政事。张纮又荐一人于孙权:此人姓顾,名雍,字元叹,乃中郎蔡邕之徒;其为人少言语,

不饮酒,严厉正大。权以为丞,行太守事。自是孙权威震江东,深得民心。且说陈震回见袁

绍,具说:“孙策已亡,孙权继立。曹操封之为将军,结为外应矣。”袁绍大怒,遂起冀、

青、幽、并等处人马七十余万,复来攻取许昌。正是:江南兵革方休息,冀北干戈又复兴。

未知胜负若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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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袁绍兴兵,望官渡进发。夏侯惇发书告急。曹操起军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

都。绍兵临发,田丰从狱中上书谏曰:“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逢纪谮曰:“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绍因怒,欲斩田丰。众官告

免。绍恨曰:“待吾破了曹操,明正其罪!”遂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行至阳

武,下定寨栅。沮授曰:“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

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绍怒曰:“

田丰慢我军心,吾回日必斩之。汝安敢又如此!”叱左右:“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

后,与田丰一体治罪!”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细作探知虚实,报至官渡。曹军新到,闻之皆惧。曹操与众谋士商议。荀攸曰:“绍军

虽多,不足惧也。我军俱精锐之士,无不一以当十。但利在急战。若迁延日月,粮草不敷,

事可忧矣。”操曰:“所言正合吾意。”遂传令军将鼓噪而进。绍军来迎,两边排成阵势。

审配拨弩手一万,伏于两翼;弓箭手五千,伏于门旗内:约炮响齐发。三通鼓罢,袁绍金盔

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旌旗节钺,甚

是严整。曹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许诸、张辽、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

曹操以鞭指袁绍曰:“吾于天子之前,保奏你为大将军,今何故谋反?”绍怒曰:“汝托名

汉相,实为汉贼!罪恶弥天,甚于莽、卓,乃反诬人造反耶!”操曰:“吾今奉诏讨汝!”

绍曰:“吾奉衣带诏讨贼!”操怒,使张辽出战。张邰跃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

胜负。曹操见了,暗暗称奇。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

杀。曹操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军,齐冲彼阵。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便令放起号炮:两

下万弩并发,中军内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曹军如何抵敌,望南急走。袁绍驱兵掩杀,

曹军大败,尽退至官渡。袁绍移军逼近官渡下寨。审配曰:“今可拨兵十万守官渡,就曹操

寨前筑起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操若弃此而去,吾得此隘口,许昌可破矣。”绍从

之,于各寨内选精壮军人,用铁锹土担,齐来曹操寨边,垒土成山。曹营内见袁军堆筑土

山,欲待出去冲突,被审配弓弩手当住咽喉要路,不能前进。十日之内,筑成土山五十余

座,上立高橹,分拨弓弩手于其上射箭。曹军大惧,皆顶着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声梆子响

处,箭下如雨。曹军皆蒙楯伏地,袁军呐喊而笑。

曹操见军慌乱,集众谋士问计。刘晔进曰:“可作发石车以破之。”操令晔进车式,连

夜造发石车数百乘,分布营墙内,正对着土山上云梯。候弓箭手射箭时,营内一齐拽动石

车,炮石飞空,往上乱打。人无躲处,弓箭手死者无数。袁军皆号其车为“霹雳车”。由是

袁军不敢登高射箭。审配又献一计:令军人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内,号为“掘子军”

。曹兵望见袁军于山后掘土坑,报知曹操。操又问计于刘晔。晔曰:“此袁军不能攻明而攻

暗,发掘伏道,欲从地下透营而入耳。”操曰:“何以御之?”晔曰:“可绕营掘长堑,则

彼伏道无用也。”操连夜差军掘堑。袁军掘伏道到堑边,果不能入,空费军力。

却说曹操守官渡,自八月起,至九月终,军力渐乏,粮草不继。意欲弃官渡退回许昌,

迟疑未决,乃作书遣人赴许昌问荀彧。彧以书报之。书略曰:“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

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

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

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

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曹操得书大喜,令将士效力死守。

绍军约退三十余里,操遣将出营巡哨。有徐晃部将史涣获得袁军细作,解见徐晃。晃问

其军中虚实。答曰:“早晚大将韩猛运粮至军前接济,先令我等探路。”徐晃便将此事报知

曹操。荀攸曰:“韩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轻骑数千,从半路击之,断其粮草,绍军自

乱。”操曰:“谁人可往?”攸曰:“即遣徐晃可也。”操遂差徐晃将带史涣并所部兵先

出,后使张辽、许褚引兵救应。当夜韩猛押粮车数千辆,解赴绍寨。正走之间,山谷内徐

晃、史涣引军截住去路。韩猛飞马来战,徐晃接住厮杀。史涣便杀散人夫,放火焚烧粮车。

韩猛抵当不住,拨回马走。徐晃催军烧尽辎重。袁绍军中,望见西北上火起,正惊疑间,败

军投来:“粮草被劫!”绍急遣张邰、高览去截大路,正遇徐晃烧粮而回,恰欲交锋,背后

张辽、许诸军到。两下夹攻,杀散袁军,四将合兵一处,回官渡寨中。曹操大喜,重加赏

劳。又分军于寨前结营,为掎角之势。

却说韩猛败军还营,绍大怒,欲斩韩猛,众官劝免。审配曰:“行军以粮食为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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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心提防。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袁绍曰:“吾筹策已定。汝可回邺都监督

粮草,休教缺乏。”审配领命而去。袁绍遣大将淳于琼,部领督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

璜、赵睿等,引二万人马,守乌巢。那淳于琼性刚好酒,军士多畏之;既至乌巢,终日与诸

将聚饮。且说曹操军粮告竭,急发使往许昌教荀彧作速措办粮草,星夜解赴军前接济。使者

赍书而往,行不上三十里,被袁军捉住,缚见谋士许攸。那许攸字子远,少时曾与曹操为

友,此时却在袁绍处为谋士。当下搜得使者所赍曹操催粮书信,径来见绍曰:“曹操屯军官

渡,与我相持已久,许昌必空虚;若分一军星夜掩袭许昌,则许昌可拔,而操可擒也。今操

粮草已尽,正可乘此机会,两路击之。”绍曰:“曹操诡计极多,此书乃诱敌之计也。”攸

曰:“今若不取,后将反受其害。”正话间,忽有使者自邺郡来,呈上审配书。书中先说运

粮事;后言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今已收其子

侄下狱矣。绍见书大怒曰:“滥行匹夫!尚有面目于吾前献计耶!汝与曹操有旧,想今亦受

他财贿,为他作奸细,啜赚吾军耳!本当斩首,今权且寄头在项!可速退出,今后不许相

见!”许攸出,仰天叹曰:“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吾子侄已遭审配之害,吾何颜复见

冀州之人乎!”遂欲拔剑自刎。左右夺剑劝曰:“公何轻生至此?袁绍不绝直言,后必为曹

操所擒。公既与曹公有旧,何不弃暗投明?”只这两句言语,点醒许攸;于是许攸径投曹

操。后人有诗叹曰:“本初豪气盖中华,官渡相持枉叹嗟。若使许攸谋见用,山河争得属曹

家?”

却说许攸暗步出营,径投曹寨,伏路军人拿住。攸曰:“我是曹丞相故友,快与我通

报,说南阳许攸来见。”军士忙报入寨中。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

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慌扶起曰:“公乃汉

相,吾乃布衣,何谦恭如此?”操曰:“公乃操故友,岂敢以名爵相上下乎!”攸曰:“某

不能择主,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赐收录。”操曰:“子远肯

来,吾事济矣!愿即教我以破绍之计:”攸曰:“吾曾教袁绍以轻骑乘虚袭许都,首尾相

攻。”操大惊曰:“若袁绍用子言,吾事败矣。”攸曰:“公今军粮尚有几何?”操曰:“

可支一年。”攸笑曰:“恐未必。”操曰:有半年耳。”攸拂袖而起,趋步出帐曰:“吾以

诚相投,而公见欺如是,岂吾所望哉!”操挽留曰:“子远勿嗔,尚容实诉:军中粮实可支

三月耳。”攸笑曰:“世人皆言孟德奸雄,今果然也。”操亦笑曰:“岂不闻兵不厌诈!”

遂附耳低言曰:“军中止有此月之粮。”攸大声曰:“休瞒我!粮已尽矣!”操愕然曰:“

何以知之?”攸乃出操与荀彧之书以示之曰:“此书何人所写?”操惊问曰:“何处得之?

”攸以获使之事相告。操执其手曰:“子远既念旧交而来,愿即有以教我。”攸曰:“明公

以孤军抗大敌,而不求急胜之方,此取死之道也。攸有一策,不过三日,使袁绍百万之众,

不战自破。明公还肯听否?”操喜曰:“愿闻良策。”攸曰:“袁绍军粮辎重,尽积乌巢,

今拨淳于琼守把,琼嗜酒无备。公可选精兵诈称袁将蒋奇领兵到彼护粮,乘间烧其粮草辎

重,则绍军不三日将自乱矣。”操大喜,重待许攸,留于塞中。次日,操自选马步军士五

千,准备往乌巢劫粮。张辽曰:“袁绍屯粮之所,安得无备?丞相未可轻往,恐许攸有诈。

”操曰:“不然,许攸此来,天败袁绍。今吾军粮不给,难以久持;若不用许攸之计,是坐

而待困也。彼若有诈,安肯留我寨中?且吾亦欲劫寨久矣。今劫粮之举,计在必行,君请勿

疑。”辽曰:“亦须防袁绍乘虚来袭。”操笑曰:“吾已筹之熟矣。”便教荀攸、贾诩、曹

洪同许攸守大寨,夏侯惇、夏侯渊领一军伏于左,曹仁、李典领一军伏于右,以备不虞。教

张辽、许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操自引诸将居中:共五千人马,打着袁军旗号,军士皆

束草负薪,人衔枚,马勒口,黄昏时分,望乌巢进发。是夜星光满天。且说沮授被袁绍拘禁

在军中,是夜因见众星朗列,乃命监者引出中庭,仰观天象。忽见太白逆行,侵犯牛、斗之

分,大惊曰:“祸将至矣!”遂连夜求见袁绍。时绍已醉卧,听说沮授有密事启报,唤入问

之。授曰:“适观天象,见太白逆行于柳、鬼之间,流光射入牛、斗之分,恐有贼兵劫掠之

害。乌巢屯粮之所,不可不提备。宜速遣精兵猛将,于间道山路巡哨,免为曹操所算。”绍

怒叱曰:“汝乃得罪之人,何敢妄言惑众!”因叱监者曰:“吾令汝拘囚之,何敢放出!”

遂命斩监者,别唤人监押沮授。授出,掩泪叹曰:“我军亡在旦夕,我尸骸不知落何处也!

”后人有诗叹曰:“逆耳忠言反见仇,独夫袁绍少机谋。乌巢粮尽根基拔,犹欲区区守冀

州。”却说曹操领兵夜行,前过袁绍别寨,寨兵问是何处军马。操使人应曰:“蒋奇奉命往

乌巢护粮。”袁军见是自家旗号,遂不疑惑。凡过数处,皆诈称蒋奇之兵,并无阻碍。及到

乌巢,四更已尽。操教军士将束草周围举火,众将校鼓噪直入。时淳于琼方与众将饮了酒,

醉卧帐中;闻鼓噪之声,连忙跳起问:“何故喧闹?”言未已,早被挠钩拖翻。眭元进、赵

睿运粮方回,见屯上火起,急来救应。曹军飞报曹操,说:“贼兵在后,请分军拒之。”操

大喝曰:“诸将只顾奋力向前,待贼至背后,方可回战!”于是众军将无不争先掩杀。一霎

时,火焰四起,烟迷太空。眭、赵二将驱兵来救,操勒马回战。二将抵敌不住,皆被曹军所

杀,粮草尽行烧绝。淳于琼被擒见操,操命割去其耳鼻手指,缚于马上,放回绍营以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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