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一幕,柏己不可自抑地呼吸一滞。
十年前?她还只是豆蔻少女之时,容貌便已有了动人无双的端倪,如今眉目彻底长?开,更?是令他?方才初见之时便心?悸不已。
可她在他?面前?却永远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即使是方才碰上欲鬼险情之下求助于他?,神色却依旧是清淡的,似乎在他?面前?示弱是一件对她而?言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刻她却周身?湿透,狼狈脆弱地颤抖着,无力地蜷缩着倚靠在他?怀中,仿佛方才被吓惨了一般,仍在无意识地向他?怀里钻。
她的吐息依旧是热的,随着她用力向他?身?体?靠近的动作透过?衣衫,在他?身?体?上掀起一阵过?电般的难言麻意。
哪怕不愿承认,柏己却也不得不直面自己那一瞬间的惊艳与诡秘的愉悦。
她的身?上,有着独属于他?的一面。
不过?,这念头一闪即逝,快得柏己几?乎来不及分辨,便再次沉下心?来端详她如今的状况。
她身?上中毒而?生的异状显然还并未缓和?,反倒是因濒死而?朦胧模糊的意识更?加严重了几?分。
柏己缓缓垂眸。若不是方才他?听见动静及时赶到,她可能会是这世上第一个因于浴桶中溺水而?陨落的剑修。
揽着她身?体?的手紧了紧,他?望着面前?仍在荡漾的水面犹豫了片刻,直到怀中之人再一次开始不安地动作,柏己才意味不明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抬腿跨入水中。
再一次接触到方才令她痛苦折磨的水面,怀中之人开始剧烈地挣动起来,掀起一道又一道冲天的浪花,瞬间打湿了他?一头墨发与璨然欲滴的金冠。
柏己长?眉微敛,一言不发地抬手,稍一用力将温萝死死扣在身?前?。
直到她在他?膝上平稳坐好,确保她身?体?不会再次跌落水面,他?才勉强按下心?下因这少有的狼狈无措而?下意识生出?的愠怒,另一手狠狠抹了一把面上不住向下滑落的水渍。
温萝此刻已再一次恢复了先前?的大半神志,察觉到两人此刻水下亲密无间的姿态,心?下也是讶然微怔。
不过?,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思及此,她便佯装意识朦胧,得寸进尺地顺应着因毒素而?生的本能,在水中轻轻动了动身?体?,转成半侧的姿势,一手穿过?他?后背与桶壁之间的空隙,脸颊贴上他?冰凉舒适的龙鳞玄衣,再一次死死地搂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柏己并未再僵硬抗拒,只僵着脸隐忍地垂眸睨着她的发顶,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不知不觉间,无论是十五年前?他?年少轻狂的倨傲,还是十五年后故作轻佻的冷淡,都?已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氤氲水雾的方圆之地。他?那张深邃如雕塑般英俊的面容之上,竟无端显出?几?分“被强抢的贞洁烈男”“宁死不从”的可怜滑稽之感。
柏己却并未想到,分明已退让至如此的地步,怀中之人却似还嫌不够,只安安分分地在他?怀中窝了一会,便再一次开始如游鱼一般在他?身?前?不听话地挣扎起来,激起一串纷飞的水花。
沉默地阖眸忍耐了片刻,咬肌难耐地鼓了鼓,柏己终是抬起一只手按在温萝肩头,缓缓睁开那双暗红的眸子?,其中危险光芒一闪而?过?,咬牙一字一顿道。
“别动。”
温萝懵懵地抬头,视线失焦空茫地对上他?蕴着暗色的视线,假意还未恢复神智,撒娇般轻声呐呐:“我,我难受……”
“难受也不准动。”
得了她这句回应,肩头的力道不仅并未放松,反倒随着她弱弱的辩解更?重了几?分。
柏己狠狠将她按回胸口,另一手彻底放弃了什么一般,不再躲避地揽住她不安分的腰,死死扣住,字眼从死咬的牙关中挤出?。
“再动,审核就过?不了了。”
温萝心?下好笑,平日里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的轻浮做派,当真遇上状况之时,却仿佛入定百年、清心?寡欲的圣僧一般纯情。
见好就收,她便果真顺着他?的力道乖顺下来,靠在他?怀中仿佛小猫一般浅浅地呼吸着。
柏己心?下一松,下意识垂下眼打量着胸前?巴掌大的小脸。
不论是化形前?在苍梧千年的修炼间,还是化形后这几?十年的岁月之中,他?都?从未与异性如此亲密过?。
年少时,他?也曾幻想过?未来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可这在他?种种沉郁晦暗经?历之中愈发显得缥缈无趣的念头,早已渐渐地被他?抛却在身?后,许久没?有再想起。
他?的“暴君之名”早已深入人心?,残忍嗜杀、暴虐成性是这尘世于他?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拓印,柔软美好的情绪,似乎在十五年前?那刮着甜腥风卷的猩红夜幕之下,便悄然无声地在他?人生中以一种无言的默契黯然退场。
魔族中人面对他?时,向来是信徒般赤忱的狂热与谄媚交织的热切;人族中人更?是恨不得将他?抽骨拔髓,唾弃中伤从不需缘由。
这一刻,虽说荒诞无稽了几?分,他?却无意识地生起了几?分宁静之感,仿佛短暂地脱离了喧嚣危险的尘世,来到了一片只有他?和?她存在的虚无而?美好的仙境。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四伏的危机,以及每日每夜巴不得他?下一秒便陨落在身?前?的、阴暗角落之中虎视眈眈的敌人。
只有一篇静谧的沉然。
他?身?边向来不缺女人,尤其是貌美的女人,可她却似乎与她们都?不一样。
她眼中并无自以为隐忍得绝妙的敌意,也并无世故贪婪的丑陋光芒,只有一篇坚定的沉静与力量。
她待他?,是平等的,没?有人魔殊途的冷漠疏离,也没?有利用贪求的虚情假意。
十年前?短短几?日的相处,于他?漫长?的生命而?言不过?须臾,他?本以为自己已随着时光的打磨而?尽数忘却了,却没?想到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才恍然发觉那些记忆鲜活得仿佛昨日。
不自觉地抬起按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抚过?她湿润滑腻的发顶。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获得女主值10%,当前?女主值15%。”
感受到头顶轻柔的力道,阖眸假寐的温萝心?头一动。
如此看来,柏己对于她这一番刻意为之的亲近倒也并非全然无感。
思及此,她重新张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喷着依旧炙/热如火燎般的吐息缓缓动了动,佯装无意识地仰起头向上,细微小声轻哼,双臂微微用力攀上他?修长?的脖颈。
沉思被她骤然的大胆动作打乱,柏己身?型微滞,眸光向下流淌,落在温萝不自觉向他?唇边凑近的水润饱满的樱唇,洇开一片春日暖融湖光般浮动的艳色。
呼吸渐沉,惊起一汪池水,距离无限地拉近,近到那凛冽的雪松清香仿佛与她身?上无声逸散的未明馨香交织在一处,似是雪原之中陡然傲立的血梅,矛盾却又反常的相称。
在两人即将吻在一处时,柏己仿佛惊醒了一般猛地偏开头。(审核啊啊看清啊啊没?亲啊啊)
那双娇/软的唇,就这样落在了他?颈侧,温柔得不可思议。
忍无可忍地按了按眉心?,柏己抿起唇角,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向怀中作乱的女人后颈狠心?劈下。
这一次,温萝总算是彻底安分乖顺了下来,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着零星剔透的水珠,靠着他?胸口沉沉地睡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自然并未感受到那一层衣料之下,正猛烈狂跳起来的心?脏。
受了欲鬼情毒的影响,温萝却感到身?体?与神志仿佛就此短暂地游离了些许。
虽说柏己的一记手刀之下,她再也无法?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任何反应,她的意识却并未因此陷入沉睡,反倒是仿佛十年前?开启【辅助技能】之时在他?身?侧度过?的那段时间一般,以上帝视角目视着她的身?体?绵软无力地倚进他?怀中,两人在狭窄的浴桶之中依偎着,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温萝沉吟片刻,突然道:“有没?有什么技能,可以像子?母蛊一般种在我和?柏己身?体?之中,让我们两人再也无法?分离超过?一定的距离范畴?”
她这一次召唤之后,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与柏己分开。
届时,她并不能保证与柏己之间的关系能够在这短短的相处之中,稳步提升到他?此次现身?已加倍偿还了她先前?举手之劳的恩情后,依旧愿意无条件地接受她召唤的程度。
因此,她最好就此将他?绑定,让他?因为客观因素而?无法?离开她。
这一次谷欠鬼的情毒是她绝佳的机会,不仅仅关于两人此刻触动心?防的亲密,更?多的,则是一个极妙的解释这种“子?母蛊”的理由和?借口。
团子?翻找一阵,眼前?一亮:“的确有!
【大佬の菟丝花】技能生效后,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一旦相隔超过?一千米,双方都?会承受周身?如过?电一般酸爽的刺/激,同时伴随着灵力逸散尘封不得动用,时效十五天。”
顿了顿,它有些恹恹地耷拉下脑袋:“可是主人,你这个计划之中有一个致命的bug,就好像你和?柏己盖棉被纯聊天,你却非要造出?来个孩子?一样离谱。
男主只是与你有肢体?接触,根本没?有机会被你体?内这所谓的情毒影响啊……”思忖片刻,回想起柏己先前?立在床边时面上闪过?的古怪神色,温萝脑中灵光一闪。
正欲解释她接下来的打算,却见不远处阖眸漫不经?心?倚在桶壁的柏己,在这一刻似有所感地倏睁开眼,目光如冷电般直向她的方向扫了过?来。
?!
又来?!
温萝心?头一跳,来不及细想他?究竟是否当真察觉到她游离的灵体?,下意识猛地一头扎进他?怀中无力的身?体?。
下一瞬知觉竟当真渐渐回笼,耐心?地静静等待了片刻,温萝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感到指尖细微的动作,她才放松地心?下舒了一口气。
团子?也是一阵惊异:“主人,我怎么总有种被他?看光了的诡异感觉?”
这莫名的“对视”已经?不是头一次,温萝心?下狐疑,却也不认为柏己当真能够发觉她意识的存在,便将心?头怪异的感受暂且压下,轻轻/颤了颤睫毛,佯装成刚苏醒的模样,茫然地抬眸看向他?依旧因警惕而?紧绷的下颌。
听见细微水声的响动,柏己重新回过?头来看她。
白皙若珠玉般的女人此刻面色虽依旧带着反常的红晕,目光却不复方才的迷/乱,反倒恢复了几?分平日里清冷的理智。
心?下没?来由的生出?几?分遗憾之感。
柏己不动声色地按下莫名的思绪,面色如常地扬了扬眉,就着一身?浸透的玄袍与满头沾连水汽的墨发,似笑非笑。
“醒了?”
不好意思,还没?有。
温萝抿了下唇角,似乎纠结了片刻,才倔强地睁着一双凤眸直视着他?:“我好难受,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唇边戏谑笑意就这样凝固在了原处,柏己额角一跳,对上她羞怯却带着郑重的眼神,怒极反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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