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敬殿格外空旷,我跟着那公公往前走,我和他轻落的脚步都似乎是铮铮作响。公公将我带到殿前,然后便退下了。小姐我眼皮子也不敢抬,两个膝盖一瞬间瘫软无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传来刺骨的冰凉和痛感。
外头都传言当朝皇帝对百姓宽松、对臣子严苛,在今日进宫之前,我还是十分不屑他们的传言的。我顶着姜御医的名头蔑视皇威,请了半个月的假又旷工半个月,这皇上若是不拿下我的项上人头,怕是难解他心头之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想着想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头顶一声沉稳温润的男声传来,夹杂着一些孤傲:“姜御医连续一月不听早政,加之晚到朝堂,这按照大凛国的惯例,是要被流放的。朕念你旧时妙手回春救人无数,就饶你一命。”
我正在长吁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死劫、合该是我命大之时,头顶又幽幽飘来闻人御不可违抗的话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站在明敬殿三个时辰,可有异议?”
哎哟我的娘哟!皇帝老儿不赐我一死就该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有异议!
我连忙匐了匐身,十分迅速地摇头甩脑,眼睛盯着我吓得发青的手指节,口齿不清地大声喊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微臣毫无异议!微臣这就去站着!”
说着我便提起膝盖躬着身站起来,迈开魔鬼的步伐,劫后余生一般撒腿往殿外跑。本来我含着两个大核桃是根本无法好好说话的,为了保命!我也只能豁出去!俗话说狗急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本小姐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方才带我进殿的公公讶异地轻呼一声,紧接着,从闻人御的方向飘来一道音:“朕尚未下达命令你便往外跑,姜御医这是忘了宫廷的规矩?”他顿了一会儿,又道:“罢了,朕不计较,不过,身为医者悬壶济世,姜御医也不要太亏待自己的身子。去站着吧。”
这闻人御只要一开口,小姐我的小心肝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是绝处逢生如释重负。我回头赶紧匐身谢恩,眼皮子不经意间扫过朝堂上威严万分的明黄身影。待我走出明敬殿回过神来,我有些好奇地回想了一下。刚才我是……看到了闻人御的脸?
那合该是一个清瘦干净的皇帝,清晨的初阳照进明敬殿,衬得闻人御的脸白希苍然,不沾尘俗。一瞬一瞥,虽是尚未看清他的眉眼,但小姐我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黑市上卖得火爆的皇帝自画像到底是什么个鬼东西!我尚记得小橘子花三文钱买来的一张皇帝自画像,上面的闻人御面色黑红,方脸瞠目,肚皮坦荡得如同怀胎十月的女子。无论是一个眼光多么低的人都不会对那画像上的皇帝提起兴趣,更别提今日目睹皇帝真容前的我对闻人御的印象有多差了!
小姐的两个腮帮子被核桃撑得有些疼,我忽然十分惊恐地思虑到――长年累月我都要含着两个核桃来皇宫,那我的腮帮子会不会被它们生生撑成我父兄的模样?!
简直是……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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