茔前松柏,静听其音。千年万岁,昭颂嘉仪。”
是岑观言亲手写下的,字字泣血。
他不擅诗文一道,从未有过如此下笔,悲从心来。
朝臣以为他宽宏大度,纷纷上前奉承,话中都是贬斥昭和长公主不仁之举,却不敢大声张扬,因为她是大宁朝的传奇,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上,仁义恩泽天下。
流言传了许久。
满京城都知道昭和长公主强取了朝中有名的青年朝臣。书生入京时风姿超然,沉稳时青翠竹姿,行若玉山将崩,君子无非如此。可恨长公主慕其颜色,迫他为帐中人,还要缚他在笼中,使其不得自由。
昭和长公主薨了,书生从笼中脱身,站在至高处,为当朝首辅。时人叹惋他空度的十多年岁月,可惜他再都无法寻到当初折辱他的长公主,报君子弯折之仇。
岑观言走在京城街道上,流言纷纷入耳。
他终归是她棋局上一子,无论如何依旧在局中。
大宁已比幼帝初登基时富足了不少,仓廪有粮,边疆无大患,新法井井有条,上下一片政通人和之象。
令和五年,天下大旱,有朝臣结党,携流民请愿上书,请废新法。
岑首辅于朝堂舌战群儒,言辞锋利,恍然如故人。直至结党群臣渐落下风,企图兵变挟天子,被岑首辅亲手斩杀,血溅堂上,诸臣静默,天子叹息。
因岑首辅雷霆手段,赈灾一事无人敢浑水摸鱼,朝廷钱粮得以发放至受灾百姓手中。
风荷司逐渐凌驾于六部之上,成为宰辅议事处,其中二位主司以女子之身位居二品,仅在首辅之下。
一切如常。
令和三十二年,岑首辅在宝珠寺遇天子。
“岑卿又来看皇姐吗?”
岑观言微带笑意,望着熟悉的右殿,已有苍老之色。
“臣来与她道别。”
“岑卿要远行吗?”
天子疑惑地问他。
“是梦该醒了。”
岑观言走上前,将木牌拔下,掷于火中,凝视着它被焚烧后化为灰烬。
他再次睁眼,眼前人眸中带着担忧,正抚上他的额头。
……
顾仪有些烦躁,吴医者明明说岑观言已醒,可待她进房后,床榻上的人依旧未睁开眼,眉头紧蹙。
她再次唤来吴医者,他重新把了脉,脸上显现出惊喜之色。
“郎君毒性解得极快,方才出汗也是件好事,殿下不必忧心,现在只是睡得有些沉。”
顾仪正仔细地听着吴医者的解释,均匀的呼吸声乱了,床榻上传出细微的响声,她立刻回了头,发现只是熟睡的人侧了侧身。
随后,她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愁痕。
或许是梦里场景太过可怖,他依旧紧蹙着眉头。
她的手覆在岑观言额头上的第四秒,顾仪撞进一双眼里。
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沉痛而内敛的,还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都蕴含在其中。
顾仪收回手,从一旁的桌上取下茶碗。吴医者在岑观言醒时便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只余两人独处。
“醒了,可有不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仪耐心地询问着,望着他苍白的脸色。
岑观言挣扎着坐起身来,顾仪笑着帮他一把,却被人一把抱住。
男子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脖颈,有些痒意。
他轻声地在他耳畔低语:“阿仪。”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带上些皱巴巴的委屈和祈求,让人无由得心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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