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梅影稀疏,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冷。
顾仪召了杜荣、方卓和陆有衷,在长乐殿侧殿,讲清关于出使吴国的相关事宜。
她看见陆有衷跨进殿门, 抬眸是流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最后痛心疾首地朝着另一个方向。
那儿是在场的另外一人, 岑观言。
顾仪知道前几日他们的会面,看来是有些不愉快,她的笑愈发艳丽,吩咐几人落座。
“吴国重要人物有三人, 摄政王临涂戈, 新帝临涂吾楠,还有太后吴氏。实际掌控权落在临涂戈手中, 吴氏已被架空, 新帝也只是个摆设。此次出使, 本宫要你们尽力帮助吴氏积攒力量, 与临涂戈分庭抗礼, 若是能将吴国推入吴氏手中, 自然更好不过。”
顾仪难得说如此长的一段话,微微停了片刻, 视线偏向陆有衷。为将他作为正使, 只能重新赐了个虚衔,至少不算白身。
陆有衷听得极为认真,不时地在纸上记录些什么,在停顿时略微抬眸, 又低下头, 不经意间瞥了岑观言一眼。
“陆卿,此次你为正使, 两位副使资历尚浅,还需你多注意些,羌人嗜杀,虽说临涂戈城府极深,也还是小心谨慎些。”
顾仪虽不喜陆有衷,也承认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对大宁忠心耿耿,将使团交到他手上十分放心。即便他算得上是顾仪的政敌,被顾仪逼迫赋闲在家。
她能对一个敌手付出信任。
“谨遵长公主谕令,老臣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陆有衷神色淡然,拱手行了一礼,并没有怠慢她的嘱托。
“杜卿,方卿,你们二位都是岑卿举荐的,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信任。吴国路途遥远,黄沙万里,诸位注重自身,早些回来。”
顾仪特意点出了岑观言的举荐,安心地靠在主位上。
杜荣和方卓带着诧异,望向进殿后便一言未发的岑观言。
杜荣回想起囚牢里他清澈的眼和宽恕的叹息,低下头。
岑观言以德报怨,赠予他一个机会,若能完成殿下所托,定能走到更高些的位置,也为大宁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方卓眼眸里接近淌出泪光,很快收回去,朝着岑观言的方向露出一个笑。
他们是好友,从未改变,即便官位上已有差距。
顾仪分发了些关于吴国的情报,嘱咐他们回去后仔细浏览,将使团出发的日子定在了正月末尾。
在其他人离开后,陆有衷却没走,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探究到了些深埋的东西。
他鞠了一躬,道:“殿下竟还信臣吗?”
“陆卿,本宫只信你的能力和忠诚,不信你这个人。”
顾仪站起身,裙摆坠在地上。今日她穿着常服,随手挽了个堕马髻,一袭间色破裙,青白之色,很是清丽。
若只看打扮,更像个闺中少女。
陆有衷神色有些恍惚,只是片刻缓过神来,道“殿下倒是信岑大人。”
顾仪语气浅淡,开口赶人:“本宫算是他的座师,也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为何不能信?陆卿还有何指教,若无便尽早回去吧。”
“老臣告退,殿下身子不好,后来的路走慢些吧,欲速不达。”
陆有衷转身离开,窗外梅影颤动,是冬日里的风,他经过梅树时一声叹息。
他隐约猜到了殿下的用意,只能叹气。
她在努力铺一条顺畅的路,脚下石阶坚实,路边繁花簇拥,行人匆匆前行,为尽头宏图。
殊途之人,最终也是同路之人。
……
“主子,今天的药还没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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