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四起, 旁人看顾仪的目光总带着些探究和暧昧,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些什么。
顾仪只是略微一笑,又召集鸿胪寺和风荷司开了几次会, 规划写细枝末节的事务,大到接待人员安排, 小到饮食和房中摆放的玩物,一一记在纸上。在西城挑选好的宅邸也改了装饰,门外挂上了牌匾,顾仪索性自己挥毫题字, 草书“四方馆”三字。
字体苍劲, 收笔锋利,不如平常的簪花小楷, 圆润秀气。
顾仪是学着容州城的碑刻风格写的, 兵戈之声, 尤在耳畔。
本说好年后才能到的吴国使臣, 来得比预期早了几日, 恰好赶上年底的宫宴。
太和殿里, 宫宴也顺带做了接风宴。
秘色敞口天青釉瓷瓶里插着新摘来的红梅,大殿里暖意融融, 不少与宴的朝臣酒酣眼热, 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动了主位上的昭和长公主殿下。
顾仪一身朝服,轻施粉黛,唇是潋滟的红, 眉是虚邈的烟, 发髻上斜插一根九凤钗,面上带着摸不透的笑意。
对面坐着吴国的使者, 眼眶深陷,眉眼深邃,很典型的羌人长相。
“大吴使者临涂右,见过大宁昭和长公主,大宁皇帝陛下,我等远道而来,献上吴国最崇高的敬意,愿天神护佑您。”
临涂右左手搭于胸前,行了羌人的礼节,又鞠了一躬,不太标准地行了个宫礼。
顾仪抬眸,注视着眼前的异国使者,眼里闪过意义不明的光。
果然来访的使者怀着写不可告人的心思,特意将她的名讳放在幼帝之前,八成是想挑拨些什么。
她举起杯中的茶水,遥遥示意,等到临涂右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她眸光冷凝,轻啜一口,却未喝尽。
在羌人的语境里,与人敬酒时不喝尽杯中酒,这种行为被视为挑衅。
临涂右倒是不恼怒,饮尽杯中酒后,将光亮的杯底朝向顾仪的方向示意。
“使者远道是客,可惜今日宴席早就备定,都是大宁风味,还请使者勿怪。”
岑观言坐在顾仪下手,温和开口,将临涂右的目光吸引过去。
“右曾见过您,在禺山时,作为对手,右也敬佩您的勇气和智慧。对了,太后托右给您带句道谢的话,若无您的善心,王难以走到如今的位置。”
临涂右的神情崇敬,像是真心对岑观言表示尊敬。
直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少朝臣侧目而视,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让人多想,是否有什么情分或是交易存在于岑观言和吴国之间。
“使者说笑了,太后当初既是汉人,便是我大宁的子民,为官者护佑百姓,分内之事罢了。禺山一战,我大宁损失惨重,若不是殿下与张将军驰援,岑某怕是也会葬送在那。使者口头如此说话,不太合适吧?”
岑观言依旧笑意温和,四两拨千斤地推回他的称赞,再提出了另一个致命的问题。
羌人多次犯边,劫掠边关百姓,或烧杀□□,手上都是大宁百姓的人命债,若是真心想成为大宁的属国,更该证明来访的诚意。
临涂右面色不改,从侍从手上接过一纸国书,双手呈递给上首的昭和长公主,却略过了主位上的幼帝。
顾仪随手翻看着国书,落款是临涂吾楠,应当是有人代笔,字体刚劲有力,像是个习武的中年男子所写。国书中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光是每年进贡的骏马和铁矿就足够让人心动。
在临涂右拿出的国书中,大宁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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