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未理会岑观言的挽留,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岑观言神色未变,拾起方才记录用的草纸,换身官袍便出了门。
官袍也从青绿色变成了浅绯色,纹饰为鹤,昭示着正三品的官位。
鹤者,长寿且高洁,是太|祖敲定纹饰的寓意。
岑观言步子急而大,走得稳当,不过一炷香便到了宫门,递了官印和令牌,往风荷殿而去。
风荷司主事人和鸿胪寺几位推官坐在两侧,见岑观言进了殿门。
岑尚书可谓是朝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双十之年已是一部尚书,今日的绯红色官服更衬得他清朗萧索,眉目如画,逢人总带着半分笑,可见其性情温和。
若不是身上还有桩风流韵事,各家各户派去的冰人估计早已踏破了门槛,上赶着嫁女过门。
而这风流韵事,朝中人尽皆知,另一位身份尊贵,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趁着人没来齐时,几人赶忙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岑观言身上。
长公主殿下从不掩饰对这位岑大人的另眼相待,实在难免令人怀疑其中的关窍,比如是否有什么香艳的宫闱秘事在其中。
顾仪来得很快,鸿胪寺的几人收了脑中思绪,面露恭敬之色,丝毫不敢有越距之态,行礼行得端正,坐得十分靠后,只差拿个什么将自己藏起来。
顾仪扫视一眼,在岑观言处停留了一瞬,露出一个笑。
“此次召众卿至此,为的什么诸位都明了。年节时吴国使者将来访,带来国书与吴国的诚意,很可能成为我大宁属国,关系重大,愿诸位谨慎以待,莫坠了我大宁威严,也莫失了风度。”
殿中人拱手行礼,齐声回答:“遵长公主令!”
使臣落脚处安排在了西城中心,那里是街市繁华之地,最多新奇玩意。附近都是官员聚集的宅邸,一座靠着一座,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岑观言心下明白,殿下此举既是为防范吴国使者在城中惹起事端,也是试探能否钓出几个私联敌国的大臣来。
人心动荡,最怕有人趁此机会里应外合,若没有,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有,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安静地听着殿中的讨论,时不时地根据自己的见解插上几句,或是在纸上记下些着重强调之处。
直到说到使臣接待规格时,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鸿胪寺官员提出,按照旧例当以正一品规格待外来属国使臣,住处也需按此规制装饰。
顾仪皱了皱眉,吴国使臣来访至少有一旬,按旧例花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国库本就不丰盈,再出这一笔开销,先前纪家赔上的双倍空饷就接近用完了。
“吴国既是为成为属国而来,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我大宁何须如此供养属下?”
她神色冷淡,否决了鸿胪寺的提议。
敌友都是未知之数,哪有先花钱的道理。
岑观言沉思半晌,望着鸿胪寺官员面色越来越差,只是顾忌着长公主的尊贵身份,不敢造次加以反驳。
“殿下,臣以为,可按原先规制,只是还可改上一改。”
顾仪有些烦躁,望见他忽然来了些兴致,准了他开口。
“羌人游牧而生,习性所使也更爱西北地方的奶制品和肉食类菜肴,京城菜式精巧,远道而来者既为客,该待之使其宾至如归。以羌人之食,待吴国之客,既显我大宁之诚心,又以免使者不喜中原食物,惹得双方不快。”
他话说得诚恳,其余人也都听得懂弦外之音。
羌人游牧不假,可羌人爱中原物产胜过西北之物,不少人以此谋取暴利,将中原物资运往羌人聚居处贩卖。
吴国使者若是不满提供的食物,外头尽是卖熟食的商贩和菜式精巧美味的酒楼,却找不到发难的理由,八成会自行出资购买,也能省下一笔。
顾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像是费了心力教出的学生终于出师,正大光明者也学会了拐着弯算计对手。
“岑卿此策甚佳,诸位可有异议?”
李令月和刘瑶对羌人不甚了解,只能在一旁听着。
鸿胪寺间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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