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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眠——赵静柳番外(2 / 2)

“嗯,以后听从夫人教导,不可生事便好。”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我有些沮丧,难道我的相貌不得他心意?

“那今夜…要不要就让…”冷云犹犹豫豫缓声说了一半,他便轻轻打断道:“不必了,今晚还有事要忙,你也别等了,我睡书房。”

不是我服侍。

但也不是她。

我原本的沮丧,莫名有了一丝复杂的希冀和得意。

后来那夜,我一直悄悄窥着书房的烛火明亮。

直到它在午夜熄灭。

连续三天,夫君总是迟迟而归,然后自己一个人歇在书房。

等不到垂青的时光便格外漫长,每日我百无聊赖,除了睡觉就是和小红打听赵家的里里外外,可她入府也不久,许多事都也只知道个大概。

原来夫君少年失怙,如今已有一儿两女,粗粗一算,便知庶子怀上的时节,正是那位冷夫人有孕的期间。听到此处,我倒暗自庆幸自己来的时机。

娘亲曾说,女子有孕身上不便,加之体态臃肿失之曼妙,男人大多望而生畏不愿相就,此去若是夹缝中求生,别人有孕便是你得宠的时机,你若有孕,便当思蓄势待发以子固宠。我留心一问果然自从冷云怀孕,夫君就鲜少留宿她房中,此时我来,如何不是适逢其时?

第四夜晚上,我特地在白日里多睡了半晌,待到夫君晚归,便整理仪容又捧了羹汤相迎。

夫君颇有些意外,道贵族少女还会做这个?

我涨红了脸道不会,但我看夫君辛苦,思量为大人分忧,便请下人替我熬的。

夫君一听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我忙和他道,我既然嫁给了夫君,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夫君喜欢我便高兴。

那晚夫君问了我几句话,诸如年岁如何,读了哪些诗书等等,我都一一作答,最后他忽然问我,来了这儿会想家吧,我一愣,不经意间被他戳中心事,忍不住红了眼圈,许久才按着娘亲教我的话回答,夫君便是我的归处,以后淮南便是我的家。

还好有夜色掩盖,还好有秋蝉声声,我的失态大概未入夫君的眼,他似乎对我的回答颇为满意,轻笑了一声点头道,那就好,缺什么便和夫人说,不必藏着。然后又一如往常,径直去了书房。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有人记得体恤我可念金陵,是我在明地得到的第一份温柔,而那个人是我的夫君。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红了眼,却不是因为想家。

往后几日,他回来的早些冷云也陪着用饭,便也不大来看我,直到有一天他彻夜未归,第二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趁夜深又蹑手蹑脚去书房找他。我躲在门外窥见他埋在文书堆里,写了一会儿闭眼,去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壮着胆子推开门,他睁眼抬头见是我,才淡淡道书房我不该来。

“柳柳不打扰大人办公,夫君累了吧,要么柳柳给你揉肩?”我鼓起勇气道。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揉肩?”他挑眉笑了起来,看得我脸上烧起红云:“我本就该服侍大人的,而且我在金陵时候学过几手推拿。大人昨日彻夜未归,柳柳心里担心大人太累,所以才忍不住就想来看您…”

“小丫头心思挺多,真会说话。”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今日你服侍大人吧。”

我的心一阵狂跳,服侍,是那个意思吗?

他自顾自朝我房里走,我低着头脸上滚烫跟在他身后,小红见人来惊喜慌张退出去关了门,他脱了鞋便大喇喇趴上我的床,我立在一旁手足无措娇羞欲死。

可谁曾想,夫君居然头也不回地吩咐:“替我推拿。”

推拿?

会推拿的话都是瞎编,爹娘娇养我又哪会什么正骨。刚刚的羞怯此时倒变成慌张,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学娘亲为爹爹捶背的样子替他按摩。捶了许久,我的双手都酸得不行,却尴尬发现夫君已昏昏欲睡,打起了轻鼾。

睡着的大人可真好看,只是……

我难免失落,最终忍不住爬近些,伸出手隔空描摹他的眉眼。

今日这脸算是丢尽了,好不容易盼的他来,却徒劳无功,明日若小红和婆子们错意,我要如何回答?

难道我真面目丑陋,主动寻他,他都无动于衷?

若夫君一直这么对我,以后我在淮南该怎么办?

一时间脑中纷扰如乱麻,我再顾不得害羞胆怯,咬咬牙,脱了衣裳,攀上夫君的腰背……

不多久夫君就被我闹醒,他再睁开眼时,已与刚刚全然不同。

“想不到雍朝郡主,骚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真令赵某大开眼界。”他轻笑一声,伸手来捏我的下巴,墨瞳如此乌浓,“小丫头这么心急,大人又如何好意思,不成全你!”

我被这样的他吓到,以至于后来如何,如今反倒只剩下零碎的记忆。

惟有刹那的疼痛,和情浓时的初吻,留在了脑中久久不忘。

那夜最后夫君似乎十分尽兴,事了倒头在我床上呼呼大睡。初经事的我却实在有些难受,不得不扶着墙,悄悄喊来小红替自己收拾,又拿巾布盖住那床单上的点点落红,胡乱躺下。

男女之事,我忍不住偷笑,然后从身后环住他。

我是他的了,他不是不愿和我。

第二天醒时夫君已不在,唯有冷云吩咐的下人和我道喜。那丫头面无表情,说了几句开枝散叶的客套话,便转身而去。

假情假意,我听得却格外舒心。

不论如何,夫君和我有了男女之实,我的心中终是欣喜。

随着时间推移,夫君渐渐常在我房中留宿,特别是那些晚归的深夜,和辛劳后的时光。

我似乎成了他疲惫时的港湾,彼此纠缠时,他总是全情投入,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需索无度,而我也羞耻地渐渐得了乐趣。

哪怕夫君没说过,我想他应当是喜欢我的,娘亲曾说再阳春白雪的男女,面对情爱也逃不出俗套,钟意才会愿意宠幸,欢好又更牢固了这份情谊。

他留在我房中的时间越来越多,如何不是因为出于喜欢?

因着夫君的亲近,我在赵府渐渐站稳脚跟。

我特意寻了医女去学推拿,又让小红教我如何熬制汤羹。一点一滴为他而努力,日子渐渐变得生动又有趣。夫君的存在,成了我在异国他乡,唯一的依赖和期盼。

只可惜姐妹们不是人人有我的好运,除了时雨的噩耗让我哭过一夜,嘉郡主也过得惨淡,偶尔得见,她几乎都在哭诉。

“羊入虎口,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你不知道,表面是明王令,实际是那杨劭搞的鬼……”

“恶人自有恶人磨,时雨那时说杨劭不纳妾,我还以为他是洁身自好,后来我才听说,原来他金玉其外,背地里那事却不行……”

“据说明王赐他一位绝世美人,送过去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杨劭脸上挂不住,竟将人毒哑泄愤……”

“他娶夫人,连婚宴都没办,不过是因为孩子!可谁又知道,别人都怀不上,这夫人又到底怎么得的孩子……”

嘉郡主的哀怨,如明雍之间那道长江,汹涌浑浊看不到尽头,我为她心疼同情,却实在无能为力。那日送她走时,我着实难受,明地污秽至此,若不是我有夫君怜惜庇护,哭落梨花的又岂止嘉郡主一人?

谁曾想不过几天之后,我便在赵家见到了顾予芙。这是前世冤孽或是今世业障,时至今日,我也从未弄清。

“那位便是摄政王妃,前院的夫人。”小红在我耳边低语,我远远看着那道臃肿的身影,除了惊诧只有鄙夷。

按嘉郡主所说,她是靠爬床怀上杨劭独子,从此一跃升天,对比我等时乖命蹇的金陵钗鬟,这是如何的好命!

“有了身孕服侍不了,便见不得别人服侍,如此善妒是七出的罪过,不然夫君正值盛年却子嗣单薄,妻子如何没有错?”

面对她时,我无惧无怕,只觉好笑。

叫我守规矩?

呵,凭什么呢?

身在云端跌入泥沼的苦痛,她永远不会懂,竟还仗着身份,说些冠冕堂皇的训诫?

你们自己有了就让别人不争,同样的青春年华,凭什么?

你和冷云,都凭什么。

那晚后来,我怕恶人先告状,便先去找了夫君,和他讲明是夫人先故意欺负的我,谁知我才一开口,他便不假思索笑道:“你胡说什么呢?夫人她必不会的。”

“如何不会?她不仅上赶着找茬欺负了柳柳,还骂我许多难听的话,”我委屈万分,如何连夫君都帮她说话,“想必她在自己院中不如意,便来拿我撒气,分明是仗势欺人,还说什么自己……”

“等一下,你说的是哪个夫人?”夫君骤然变了脸色,极冷冽极可怖,吓得我再不敢看向他正眼:“就…那个…顾予芙,我听小红她们,都称她夫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夫君。

后面的事,直如同失控的马车,不得不奔向了疯狂的错误方向。

夫君派人来传了杨劭的话,便要送我回他的陇西老家,为公婆守陵。我哭着求守卫放我再去见他一次,那个送我上车的右卫犹豫再三,才低声和我说:“静姨娘,前些时候宫里有娘娘开罪了夫人,也是当晚便被杖毙。主上爱重夫人成痴,右卫无人不知,你如今还能活命已是万幸,别再让卑职为难了。”

爱重成痴,好一个,成痴。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那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杨劭,居然是那样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心上容不下二人,为了那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入魔成狂,说杀就杀。

可笑,真是可悲的可笑。

而我竟还能站在这儿,想来十有八九都是夫君求来的。

还能怎么样?

早知恁么悔当初,这一回,是我连累了夫君。

(五)金锁重门荒苑静

天连险山,月照流沙,玉门的风一到冬日就冷得如刀,漫天的尘土飞扬,织成一片焦黄的帷幕,蒙住世间万物不见天日。

嘴唇裂口,鼻腔出血,眼角被沙粒磨得干涩疼痛,我之前从没想过,说陇西以西苦寒,原来竟然这般光景。

心爱之人的故乡。

来这里后三月不到,便传来雍廷崩塌的巨变,然后很快的,明王回故地就藩,摄政王登基称帝,晓谕天下的皇榜传遍神州,杨劭成了天下之主,顾予芙不出意外,成了他的皇后。

而我那引以为傲的宗室贵女身份,在这场势不可挡的改天换日中,迅速沦为了一个悲凉的笑话。

我曾以为,事到如今,唯有靠着腹中孩儿,一切或许还有丁点儿回还的余地。然而生下丹丹后不久,她便被夫君派来的人,接去了金陵。

丹丹是我给她起的乳名,她甚至没能听到自己的娘亲,叫上这名字几天,便成了别人的女儿,后来的信上说,为免牵连,丹丹被算归了泠姨娘房里,名字则被叫作了思齐。

我的小姑娘,再不是我的丹丹,永远成了千里之外的赵思齐。

那一瞬,我对夫君是有过恨的。

第二年,二殿下的南雍也亡了,这天下四海靖平,八方安定,朗朗乾坤间,终只剩下弘治皇帝一门天子。

而我,彻彻底底破灭了不切实际的希望,钉死了罪名,成为曾犯大不敬罪的前朝余孽。

悲不自胜,可笑至极,消息传来的那一天,我倒难得生出些庆幸,庆幸起丹丹走得这样早,让她自小便做了忠勤伯干干净净的女儿,远离我这个一身污水的生身母亲。

那时我才懂了,父母爱其子,为之计深远,剜肉的短痛替了长长久久的愧疚,这何尝不是夫君待我的恩义,我该理解他的苦心。

而时光荏苒,我在这苦寒之地晃了又晃,转眼辜负了十六载青春。

一十六年,山河仍在,人间早已物是人非。

夫君家的旧宅,在玉门关附近的小镇上,也有八九间房子,一方围院,虽然朴素无华,但这般在当地已算得上富贵。

当年送我来后,护卫没多久便全走了,只留下我和一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相依为命。

她的独子本是夫君的属下,后来不幸战死,夫君怜她老无所依,所以遣了这桩差事令她过活。

她姓章,笑起来满脸皱纹,时至今日,每每说起我的罪过,仍免不了要数落两句:“圣上他老人家,是天上的紫微星转世!娘娘便是陪他下凡的仙女,你对她不敬?当真是造孽……”

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不得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其实章嬷嬷平时对我也不错,可毕竟再没有服侍的丫头,从住下后,洗衣烧饭,我便不得不学着自己料理。哭过多少次,后悔过多少回,苦涩的时光磨平了我曾经的骄傲,纤纤素手变得粗粝,罗群钗鬟改换了布衣,我才三十二岁,鬓角已早早染上了霜雪的痕迹。

每过十日,我和老章便要到夫君家后山的祖坟祭奠,烧纸上香。

十几座墓碑,整整齐齐矗立在光秃秃的荒山上,再举目远眺,直至天际的尽头皆是沙海戈壁,天然的屏障如同一座无边的牢笼。

故乡温软的丝竹遥如南柯一梦,入耳只剩粗犷的西北汉子,扯着嗓子在长河落日间吼着民谣:“十一腊月寒冷天,羊吃了路边的马莲,若要我俩的婚缘散,冻冰上开一朵雪莲!”

和章嬷嬷一同站在孤山上,时间久了,这花儿我也会哼唱两句。老章便在旁边捡个地方坐下,笑呵呵听我把这豪爽的曲子,唱出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但今日不同,从天边跑来两匹快马,看装扮似乎是右卫。我有些愕然,毕竟离上一回有信来,已经过去了多年。

“…清明寒食,当举返本追宗之仪节,思齐年已及笄,理应归返故里,致祭于吾赵氏列祖列宗灵前…”

一份书信未及猝读,潸然而下的滚滚热泪,已经沾满了我的衣襟。

一十五年啊,一十五年!

从柔弱婴孩长成亭亭淑女,无数次在心中描绘过的小姑娘,我的心,我的女儿,我的丹丹,终于要来玉门了…

十六年中,我见过几次自金陵来的家奴仆役,每每这种时候,我总要极尽所能,多问些丹丹的情况,然而他们所透露,不过四小姐秀外慧中便再不肯多说。

但我据这只言片语,却可猜出我的女儿,定是出落得知书达礼,处处都好,一日一日长成了一个侯门闺秀。

可直到头回亲眼见到,我业已成人的女儿,我才发现,她不仅长成了从前爹爹对我的期望,而且她的样貌,原来与我是如此相像。

“丹丹…”见面不过一个名字,我便哭红了双眼,泣不成声。

骨肉不相见,一十五年的离愁别绪,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玉门关,这杯苦酒难饮,在我心间已贮藏了太久太久。

我抱着她痛哭甚至忘了周遭,直到丹丹哽咽着说了声:“娘,爹爹也来了…”

我这才发现后面的车队里,远远站着夫君。

年过不惑依旧气宇轩昂,一双眼经过岁月洗练更显沉邃,夫君一言不发立在那儿,腰背挺直,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的半大少年。

“娘,那是嫡母的儿子,我的幼弟……”丹丹温声对我说,我却依旧凝望着那个,藏在心中十多年未曾黯然的身影。

一步一绊走过去,拜倒在夫君跟前,极力镇定的哑音却免不了颤抖:“罪妾…柳柳…拜见夫君。”

“思齐既然来了,多陪你生母说说话吧。”他垂着目说出这句话,波澜不惊,全然不似我的悲切惆怅。

这一瞬间,我才忽然慌张地意识到,时过境迁,如今的我,再没有从前的美貌和娇艳,去使得眼前的男人为之动容了……

但他还是那个世间最好的男子,晚间夫君恩典,主动开了口,容丹丹与我同睡。

我们娘儿俩头回钻在一个被窝里,初时她还有些不惯“丹丹”这个名字,但很快,奇妙的血缘不多时便令我俩亲近起来,我靠在她身旁,听她说这许多年间,金陵的世事漫漫。

原来这些年,府上荣光无限,夫君圣眷不衰,早在弘治六年便进了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从二品,十一年又升任都督佥事掌锦衣卫事,正二品。

原来我心爱的小女儿,及笄之后便被夫君做主,许给了国子监祭酒的嫡次子,做正室妻子。

“我的丹丹要做夫人了,为娘可真高兴!”我忍不住满心欢喜,尽情享受身为母亲的骄傲,当年娘亲对我的期许,到了女儿这辈,终于如愿以偿,“娘亲这儿还有当年外祖母给我的首饰,再困窘的时候,我也未舍得当掉,你走的时候一定得都带上。”

“娘,你太苦了…”她说着这话又红了眼,“我带一件便好,您别担心我,嫡母给我备的嫁妆丰厚,比她亲生的思佑姐姐,还多了三成。”

“傻姑娘,娘在这儿戴给谁看?我女儿多漂亮,比娘当年还美,你戴着比留在我这儿更让我高兴。”我摸着她的面颊,忍不住问道,“赵思佑也嫁人了?订给了谁?”

“思佑姐姐和永安王殿下亲梅竹马,听爹爹说,似乎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丹丹轻声道。

我听完心中一滞,如一口气闷在胸中憋得人难受,终是忍不住点她额头:“我的傻女儿!她自己的姑娘都要作王妃了,还遑论什么嫁妆,她这人情做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夫人平日里待我也很好。”丹丹急忙解释,我更泄了气,我这心思纯良的丫头,又哪懂人心叵测:“这位永安王,是哪位妃嫔所生?冷云必是暗地里,使了大气力,方才拉上了关系……”

“妃嫔?圣上虚置六宫,并无其他妃嫔啊!唯两子一女,皆为皇后所生。听嫡母说,娘娘当年头胎难产,陛下怕得连次子都不肯要,后来还是娘娘一意孤行……”

“什么?不要皇子,要顾予芙?”

我愕然,当年临走前,右卫那句“爱重成痴”陡然跳出脑海,脱口而出的话,却被慌乱的丹丹连忙掩住。

我方觉失态,闭口不言,她这才松了手,叹口气靠在我怀中:“娘,陛下最忌讳有人妄议中宫,您当年不也……”

是了,我又忘了……

明明该永世不忘的恨与怨,我是怎样生生与夫君分离,然后来的这僻壤孤城。

这世间,到头来只剩下我的小女儿愿意不计前嫌,肯包容她落魄的母亲。

三天后,丹丹走时满含热泪,坚持对我叩过三叩,方才随夫君离去。我和章嬷嬷站在孤山上,直到天际尽头的小点儿远到再也望不见,仍然不愿回小院去。

从小到大,我给丹丹做过几十件衣服,虽然心知她这辈子也穿不上,却忍不住一做再做,年年不断。

针脚凌乱,布料简陋,谁知临走前,丹丹把这些粗鄙的衣物,同母亲留给我的那些首饰一道当成宝贝,郑重放在了箱子的最中间。

我的女儿告诉我,等将来嫁了人,她一定每月给我写信,但凡可以,她一定再来看我。

够了,足够了。

母女连心,这一辈子,只要还有世间这一丝血脉,我便永远不至绝望,哪怕故国不堪回首,哪怕山河早已改色。

往事多少都留在了昨日,只剩下梦中,多年前故乡庭院里的那棵石榴花,永远红艳如火。

我这一世,宁当它,作一场醒不来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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