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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Flower?医者(2 / 2)

本来以为很久才会被他发现,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却不解释。

“换电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这是什么?”我老实的摊开手心,给他看那颗木色的扣子。

很普通的扣子,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把扣子拿过来,似乎饶有兴趣的举过头顶,扣子中间的四个小孔透过一点点光,像调皮的精灵。

“是个扣子。”他清清淡淡的说。

我哦了一声,觉得他的回答和没回答一样。

“怕冷吗?”他突然问。

我怔一下,摇摇头。

“要不要陪我回学校去看看?“他有些不确定的问。

”这么晚“”你不累吗“等等下意识的回复在脱口的一瞬间被我敏捷的打回肚子里,我用力点头:“好!“

到了学校的时候已是晚上近十点,还有个别晚自习散后的高三学生在零星走出,一头银发的门卫大爷手拉铁门,随时准备闭上。

我赶快小跑过去,对门卫大爷笑眯眯:”老师!我是这所学校原来的学生,现在在外地工作,难得回来一趟,想来母校走走,回忆一下青春,您看来得晚了点,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个二十分钟?“

这词我在路上就已经盘算好,想着自己也算长得乖巧,多求几次应该能成。

不料门卫大爷脾气不小,话还没有听完,嗓门就大了起来。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什么没见过,小情人买不起电影票还想玩浪漫,想跑到学校谈恋爱带坏学生?走走走!“

几个过路的学生立刻嘻笑起来,我的脸腾的红了。

正不知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温润清远的一声:”郭老师。“

刚刚锁好车的封信,从路灯的昏黄光晕里走出来,他的脚步不急不徐,我却看得心里直颤,仿佛他走的不是路,而是他多年前转弯的人生。

那年离校,他就此失踪,再不曾回来。

他的青春在这里嘎然而止,仿佛一个劫。

他在门卫大爷面前站定,又轻轻叫了一声:”郭老师。“

门卫大爷仿佛从震惊中清醒,下意识的揉了一下眼睛。

“你………“被叫做郭老师的老人迟疑的发出一个音。

”你是封信!“

”我是封信。“

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答案,只是一人山雨欲来,一人尘埃落定。

他是封信,是人海里偶然一夕相遇,很难再从记忆里抹去的封信。

”我们那时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我还去过你家上门拜访你爷爷,他说你不肯见我。“用力的摇晃着封信的肩膀长达一分钟,郭老师仍然无法平复情绪,声音百感交集,表达着事隔多年仍然又爱又恨的心情。

”对不起。“封信轻叹:”是我不懂事。“

”你不是不懂事,你是太懂事。“郭老师稍稍平复一点情绪,叹着气说:”你是我执教四十年,见过的最懂事的学生。你那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人生的事,不到最后,谁也说不上个对错。“

”嗯。“封信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握住老人的手:”您身体好吗,退休后舍不得学生所以主动来看门吗?“

“嘿嘿,你啊一猜就中。”

两人叙着旧,我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看着。

我能感觉出封信极力压抑着的各种情绪,那么长的时间都不敢面对的人和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回头。

曾经看过一部很有名的影片,漂泊在海上的天才钢琴师,一生都走不下他的船。无数次站在出口,却最终迈不出那一步。

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知道封信有多勇敢,而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旁。

因为认出了封信,郭老师毫无犹豫的给我们打开了大门。

我跟封信慢慢在校道上走着,每一步,时间都像残云般呼啸着倒退过我们的脚下,我们紧紧的牵着手,感觉到这无声的惊心的力量,一时间竟谁也没说话。

回忆太多,回忆太傻。

我指给他看,声音轻轻的:“那时候最盼望在课间操的时候,你和检查的人一起走过走廊。”

他仰头看一眼,微微笑道:“这个距离怎么看得清。”

当然看不清,根本看不清脸。

“你只要出现,一点点身影,我就知道那是你。”我认真的说。

“有那么好看吗?”他问。

沉浸在青涩回忆里的我一怔。

脸悄悄的烫了。

嘴上却要逞强,反正脸皮已经厚到不怕开水烫:“好看,就是好看!没人比你更好看!”

手里无声的紧了一紧,是他的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你对我这么花痴的样子呢。”他停下脚步,眼睛亮亮的低头看我,但语气却是认真。

我架不住他的目光,索性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不肯抬头。

他笑出声来,显得那么开心,像个孩子,回抱我的手臂温柔有力。

我心里暖暖的一颤,就算是在他那么美好的少年时代,我也没有听过他这样开心的笑声。

停了片刻,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到他正看着不远处的礼堂。

我躲在他怀里抬头问他:“封信,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医生呢?”

我记得他曾经是在画画上极具天赋的少年,我一直记得那次我们集体作业在大礼堂画墙画,结果因为效果不好,不得不请他出手相助。他连夜修补,化腐朽为神奇。

但我也记得,他现在的房间里,几乎看不见一张画纸和一只画笔了。

他嗯了一声。

“我从小就知道,我会继承爷爷的衣钵,成为一个中医师。”

“为什么呢?因为被期望吗?”

“因为妈妈的死。”他答得平静,倒是我身体一僵。

像不小心触到的秘密机关。

不知道门后是喜是悲。

“妈妈死于急性胰腺炎,死亡率很高的病。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下了病危通知。爸爸深爱妈妈,整个人都乱了,爷爷做主决定用自己开的中药方来救妈妈。”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气息在清冷的空气里消散。

“一天连喂十次中药,是个很猛烈的方子,爷爷以前在乡下行医曾经用这个方法救活过数人。但是对妈妈没用,两天后她还是死了。”

“妈妈死后医院把责任都推给爷爷,说是家属滥用药。爸爸也疯了,把一切都怪在爷爷身上。他们决裂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所以你想努力做个能救活所有人的好医生吗?”自觉这句话有点天真,但我还是问了出来。

他果然轻轻揉了一下我的头。

“世界上哪里会有能有把握救活所有人的医生。”他说:“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也愿意百分之百付出努力的医生,才是病人最期待的吧。”

他一只手把我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肩慢慢往前走。

“我觉得爸爸是错的,因为他这样的迁怒,这世上敢救人的好医生才越来越少。所以,我想继续爷爷的路。”

我没有再接话。

但我的心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因为那场病,我见过太多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不断拒绝,掐灭病人最后一点希望的医生和医院。

妈妈的死,爸爸的恨,理应让封信更加明白,这条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路,要承受多少误解,压力与艰难。

但他清楚的看到这所有,却义无反顾,从不回头。

这就是我爱的人,他全身是伤,但始终闪闪发光。

我不知该如何感谢这段命运的相遇,感谢封信,活得一如我的理想,就像我多年前初见他时,他美好清朗的模样。

我正在热血沸腾,突然感觉到封信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接听后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我知道了。“他说。

他挂掉电话,抱歉的对我说:”我要去一下医馆。“

那时,是晚上十点过十五分。

星光稀少,但亮度很好。

仿佛人间宁静,四海温柔,不似有事将生。

34、我会让她为我穿上婚纱,执我之手,冠我之姓

“求求你,医生!给孩子开点药吧!”哭泣的中年妇人扑上来抱住封信的腿,嘶哑的声音碜人又心碎。

地上一卷污脏的铺盖上,躺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牙关紧咬,脸色白得不似活人。

穿着粗布旧棉袄的中年男人蹲在小女孩身边,粗大的布满伤痕的手指胡乱插进自己蓬乱的头发里,用力的揪抓着,无声的发出悲鸣。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封信是不是见过很多次。

但对于第一次遇到的我来说,却是莫大的冲击。

我知这世间多疾苦,但亲眼亲身,仍是不一样的震撼。

“我劝了很久,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走。”值班的小松护士见到封信,大松了一口气,委屈的声辩道。

“外面冷,不如先把孩子抱进来吧。”我脱口道。

一回头,却看到小松明显着急和反对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封信倒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对农民工夫妻将生病的孩子抱进屋,眉宇间隐有忧色。

孩子的妈妈一直在哭,断断续续间听到”没有钱“”赶出来“等字句。

封信到底还是给那个因为白血病高烧不退的孩子开了药,药费也收得很少,虽然他也一再说明只能尽量减少孩子的痛苦,但孩子的父母仍然千恩万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片苍茫的大海,海中有一个隐约的孤岛,有一个小孩子在岛上哭。

我努力的想看清那个孩子是谁,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后来海浪高了起来,一波接一波像通天的墙一样将小岛淹没,我拼命的嘶喊着,想要救那个孩子,但却连前进一步的力量都没有。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全身湿透。

醒来后不久就接了个陌生电话,竟然是彦景城。

虽然我后来并不太愿意见到他,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一起吃个午餐。

上午画了一阵绘本,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打车。

彦家在c城素有产业,听说彦一的爸爸就是在c城出差时遇见了他的妈妈朱雪莉。

但我并不知道他们家具体投资哪块,只知道生意做得很大。

彦景城定的地点是中心商业区的一处咖啡厅,旁边就是c城最有名的5A级写字楼,他们的投资公司就在那座楼里。

我在预约好的卡座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特别好,独居一隅,却又能从明亮的落地窗里看到全线街景。我暗想这大概是彦景城平时最喜欢的位子,倒是很符合他低调精致想事周全的风格。

服务生送来了菜单,我示意再等等。

过了没几分钟,就看到彦景城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从外面进来,我抬手一看,暗抽一口冷气。正是约好的时间,一分不差,此人堪称踩点专家。

他穿着一身三件套的银灰西装,仍然是一丝不苛的老派风格,让人觉得安全。咖啡厅里暖气很足,他却并没有急着脱去外套,而是在我面前站定,很绅士的伸出手来。

“你好,程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起身含笑回应,却在心里想起上一次见面,也是在咖啡厅里,那是我离开香港的前一天。

很俐落的拿过菜单,彦景城开始点餐。

他并没有问我想吃什么,而是非常熟稔的点了这家咖啡厅的招牌品种,两份牛排套餐。

待服务生离开,他问我:“我没有点错吧?我记得程小姐很爱吃牛排,黑椒口味,八成熟,这家做得很好。”

我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想了一下还是说:“彦先生一直有很好的观察力,但我除了牛排以外,也喜爱很多其他食物。有机会请彦先生尝试一下C城特色菜。”

有很好的观察力,也有过人的自信心。

所以不甘心任何一次失败的判断。

这就是我对彦景城的印象。

他干笑了一下,气氛有点尴尬。

我问:“彦一还好吗?”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干净的镜片后面有精光闪过。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有好转,程小姐,这仍然要感谢你。”

“我没做什么。”我说。

“你知道的,他好转的意志力,来源于想回来找你。”他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很欣赏我的狼狈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

“我不能成为他的药,彦先生,那是你们的幻觉和不负责任。”

“你能的,程小姐,只要你愿意。”彦景城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非常温和,但此刻听起来却有点刺耳:“你可以选择陪着他,我们会很感谢你。”

我不禁笑了起来。

“彦先生,我记得同样的对话,我们已经有过一次了。”

“是的,程小姐,我仍然是那样的请求,如果能够继续一直陪伴彦一,彦家愿意给你你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彦景城的脸。

这个男人真是固执又冥顽。

“算了。“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彦景城却没有听清,下意识的把身体探近了一点。

”彦家不能让你做彦一的太太,但是没有身份你也可以生活得足够好。程小姐,这是你改变人生的机会,据我所知,你回来后的工作并不顺利,我觉得这个交易你不可太贪心。“

真是忍无可忍。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觉得这顿牛排肯定吃不下了。

”彦先生,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说。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您的牛排。”

“安之,小叔。”

端着牛排面露不安的年轻服务生。

像幽灵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脸色苍白的美丽少年。

我心里无缘无故被揪了一把似的悬了起来,我说:“彦一!”

“彦一,你怎么在这里?”彦景城似乎有些意外,示意彦一坐下。

彦一却没有立刻听从他的小叔。

今天他仍然穿着一件连帽衫,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羽绒衣,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外面冷的原因,他又疾跑进来,嘴唇有着异样的嫣红,并且微微喘气。

咖啡厅里不少客人都投来目光。

彦景城似乎有些不高兴,站起身来,挥手示意服务生先退下。

彦一却一把拉住我的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波动,我甚至能感觉他出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找她说什么,小叔,我说过了,我不会要她没有身份的陪着我,我不会要。”他抓紧我的手,指甲有些神经质的掐进我的皮肤,脸却是对着彦景城。

我意识到彦一有些异常的激动,刚想给彦景城一个眼色,却见到彦景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也起了些少见的情绪起伏。

“彦一,不要闹了。”语气里明白的透出几分长辈意味的威吓来。

不是平常的彦一,也不是平常的彦景城。

彦一忽尔冷笑。

他认真的看我一眼,又扭过头。

“我会做到的,小叔。我会要她为我穿上婚纱,执我之手,冠我之姓。”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慢,声音也很低,悠悠的,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无异于一记惊雷。

击得我心脏都钝痛起来。

彦一,我受不起。

我有些慌乱的想挣脱彦一的手,他却死也不放。

那边彦景城却显然已经生怒,他用更大的冷笑声回击了彦一:“彦一,身为彦家的人,你的天真让我觉得可笑。”

“小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做到。”彦一说:“是因为你当年没有为朱雪莉做到吗?”

在彦一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句话以前,彦景城只能算是薄怒,他一向理智克制,精于计算,表面温和,对彦一的呵护更是胜过生父。

所以,当我看到宛若慢镜头般的一幕,彦景城情绪失控的一掌挥向彦一时,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几疑自己做梦。

惊人的声响后,彦一雪白的脸上,瞬间溢出一片惊心的血红。

但那样重的掌掴,他竟然只微微摇晃了几下,旋即站稳,抓着我的手半分也没有松开。

我已经被这变故吓呆。

眼睛里所能看到的,只有彦景城和彦一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像无数冰淬的利箭,从宇宙空茫的黑洞里飞散而来,每个人都无处躲避,冷气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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