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阿弟自始至终都把我当姐姐一样对待,他心中喜欢的人是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月娥眉道:“斯人已逝,幽思长存,就让婆婆将他带去花月谷吧。”
公孙大娘道:“经此一事,我亦心如死灰,想去四方走走以散忧心,不知妹子有何打算?”
月娥眉道:“我想先去陌桑村中,将裴……裴哥的事情告之伯父伯母,让他们也知道他的去向。”
公孙大娘道:“伯父伯母知道之后,必定万分难过,还要妹子好生劝慰,这事儿就全拜托你了!我走啦……”
月娥眉道:“姐姐保重,我们有缘再相聚。”
月娥眉往北,公孙大娘往南,二女怀着沉重的心情,自此各走一方。
老婆婆雇了两辆马车,将裴旻与陆离安顿在马车之上,往花月谷进发,出了酆都城,却见李白正在那里等候。李白神神秘秘的将头上的雁翅帽取下,交给了老婆婆,道:“唉,百花谷主所求取的残图之一,我便藏于这帽子的翅膀之中。如今我即将前往长安,裴将军却……这帽子便陪了裴将军去吧。”
说罢,李白大踏步向北行去,他到了长安之后,得到了玄宗的接见,也被擢为翰林大学士,可以随时得到皇帝的召见。
然而,他得到的并不是他所理希望的以所学报效国家的宏图大计,而是侍候皇帝洗澡、陪伴娘娘赏花、给梨园配词之类为帝妃们吃喝玩乐而鞍前马后的差使。他为此郁郁不得志,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期间因此发生了杨贵妃为其醒酒,高力士为其脱靴的坊传轶事。
过了两年,李白彻底放弃了为国效力的抱负,被赐金放还,他离开了长安,从此游遍华夏名山大川,写出了许许多多优秀的诗篇,在历史上留下了诗仙的美名。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茫茫两不见。
却说七夕与会之人分道扬镳后,公孙大娘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酆都城,她双眼朦朦胧胧,一颗心似无可依靠的黄叶在风中飘飘荡荡,她孤身一人,毫无目的且不辨方向的随意而行。
她走得累了,便取出一贯通宝在路边村舍买了一头毛驴用以代步,那卖主见公孙大娘不讨价还价,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大方的买主,心里乐滋滋的自去了。
公孙大娘心乱如麻,哪里计较得这许多,她走走停停,一路穿镇过村,流连山水,游历人间,希望借此洗涤内心之痛楚。
谁知公孙大娘并不能如愿,她的痛苦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经常因为一个人独处而更加伤感。她有感于人之情重,而人之立世如此艰难,很多事也不能如意得酬,也只得随心四处飘零罢了。
大半年后,已是第二年的六月,这一日太阳西斜,眼看天色渐渐昏黄起来,公孙大娘牵着那匹瘦小的毛驴,来到了江南的一个小镇上。
江南的小镇与西南风物又大为不同。
这座小镇古朴、宁静,宽阔的街道与幽静的小路纵横交叉,条条河道在小镇上也是四通八达。
小河边,垂柳一排排的延伸开去,不少长长的柳枝垂入水中,随着水流荡漾着,却别有一番景致。
一座座拱桥将小镇又紧紧的连在一起,街上的台阶也铺到了河边,一些妇人正忙着在河边一遍遍搓洗着衣服,不时传来一阵阵“咚咚咚”的捣衣之声。几只白鹅的红掌在水中不知疲倦地拨弄着,又时不时引吭高歌几声。
不远处,一条小船撑着竹篙正缓缓划行于河面上,船头上站立有一位公子哥儿,作一副书生装扮,其人生得秀眉杏目,一头长发用一件玉箍轻轻的束住,他身上穿着一袭华丽的苏绣红梅锦领袍子,腰缠一条翡翠八宝玲珑带,带上插着一支白玉笛,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他此时正用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拈着一方熏过龙涎香的丝帕轻轻擦拭本就很白净的面颊,却无意间露出了额头上那皱成“川”字的眉心,显得就有些美中不足。
公孙大娘自无心情留意这些,她只觉得腹中有些饥渴,便信步寻找旅店,她远远看见对面柳丛中有一面酒旗在风中飘荡,便牵着毛驴从拱桥上踱至对岸,往巷子深处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那酒旗下,可是她失望了,这家酒家门户紧闭,早已关门歇业。
正当她将欲折返,另寻他处之时,却听见从这酒家隔壁的一所大宅子中传出了一阵悠扬的歌声。
公孙抬头一看,那所大宅子门方上挂着“凌波别苑”的牌匾,只听得里面一男声放开了嗓子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歌者声调清越而悠扬,伴随着铿锵的琵琶声音,一句句穿墙透壁,送入公孙耳中。
公孙大娘幼读诗书,兼之善舞,知晓此诗出自汉乐府,乃汉武帝为其最为深爱的李夫人所作,由此诗作可知,那位李夫人必定有倾国倾城之貌,能歌善舞之才,直令一代帝王亦为之渴念。
公孙听之,心底不由涌起了一阵阵莫名的悸动,世间有如此动人之歌,佳人难再得,知音更难觅,她的心中似平静的湖面再度投入了一枚鹅卵石,泛起了片片微澜。
歌声暂时停歇下来,里面偶尔传出了男男女女走动嬉笑和高声谈论的声音。
正是:
生离常作相思吟,死别不忘旧时恩。
江南忽闻放歌声,一曲触动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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