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他们到达水底宫殿,果然如白青山所言,坐落在河床下的大门关的铁紧,河床上的淤泥则变得稀烂,像是被一百头野猪拱过一样,毫无疑问,这就是古龙王大军来来往往的杰作。
如今,踏出这些稀烂河泥的大军,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古龙王的大军已经被小鳄鱼粉碎,被肥鲢鱼一族的勇士粉碎。
毫无疑问,这一战将会永载史册,大河流域的水族将会传唱这一场新王对老王发起的战争,一战而毕其功,这是传说中才有的战果。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小鳄鱼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暗爽,当我们听别人的传说时,我们总会热血沸腾,并且幻想着自己也和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样成功,小鳄鱼自然也有此想法,跟普通人不同的是,他真的实现了。
爷爷,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我已经打败了父亲的军队,现在,我要去夺下祖先传承下来的水底宫殿,爷爷,请在高天之上保佑我。
“以后,我要好好和我儿子说道说道,”小鳄鱼身后,一个肥鲢鱼一族的战士笑着说道,“他老子可是参加过这一战的,亲手斩下三个敌人的脑袋!小兔崽子不相信?看看老爹身上的疤……”
小鳄鱼转头看了一眼,但见那肥鲢鱼一族的战士身上有好深的一道伤口,在侧腹部,已被处理过,隐约可以看见药膏下翻红的血肉,小鳄鱼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他们是为我而战的,他告诉自己,这些人,还有那些死去的人,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打赢了这一场仗,不管我在这场战斗中出了多少力,发挥了多大的重要,我都要感谢这些人。
年轻的新王低下脑袋,心中却默默的记下了一笔。
他们开始布阵,战阵,即将攻入水底宫殿,小鳄鱼不知道父亲还有什么手段,因此,他只能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事实上,根据白青山的描述,宫殿里的人手实在少的有些可怜,在这种情况,似乎不需要怎样大张旗鼓,然而,在小鳄鱼看来,事关大河流域所有水族的性命,因此他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谁知道父亲还有什么手段?大河流域的王者拿出的底牌每一张都威力惊人,差点扭转战局。
在来的路上,小鳄鱼和意识昏沉的老鳟鱼说了几句话,从老鳟鱼口中,他得知父亲为什么可以在刚才的大战中动用水底宫殿的阵法。
“因为那些海螺族的强者,”老鳟鱼这样说道,“他们的声音是一种天然的阵法调节,你父亲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九个海螺族的强者,九个大海螺一起吹号,水底宫殿的阵法便移形换位到了这里。”
小鳄鱼这才明白,至于海螺的号声为什么可以转移阵法,这其中的道理有些太过复杂,甚至就连老鳟鱼也无法解释清楚,所以他也就不问了,不过,他倒是很关心那些海螺族强者的去向。
“被俘虏了,”老鳟鱼这样回答,“由于身份特殊,我已经派了一队人押送他们回到肥鲢鱼一族的领地去,陛下,这些人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将来,如果我们真的到了拿传说中的大江之中,找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我们完全可以把海螺族人安置在那里,他们可以让阵法的威力变强很多,是看家护院的不二人选。”
小鳄鱼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这时候,他又收到了白青山的风信:
“我已经开始行动,预计时间十分钟不到,倘若后面我没有给你消息,那证明我已经被杀死,行动失败,你再想别的办法,如果你最终不能打开大门,那么所有人都会死去,这倒也没什么,这很公平,不过,倘若你打开大门,我希望你能记住,曾有一个人类为了帮你而死,作为回报,我希望你能继续我们之间的约定,把我师妹平安带回地球去,勿念。”
这家伙倒还真是在乎自己的师妹,这又是一封很长的风信,小鳄鱼看完之后,心里这样想着。
不得不说,此刻他对白青山的印象已经有些改观,拔出天剑李丛云佩剑的人修似乎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或者说,因为某些关系,那家伙已经变了。
如果他不能打开大门,小鳄鱼看了看时间,一分钟已经过去,那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法子开门了?没有,他想了一路,这就是最终的答案,没有。
白青山。
他从一处荒凉,僻静的石缝中起身,他用脚蹬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又伸手扒住上方的一块石头,然后,他猛的用力,整个身体便从石头缝隙中升了起来。
他扭转腰身,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后落在地上,这时候,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伸手抹了一把,全是血。
他皱了皱眉头,看向刚才的藏身之地,石头缝隙中有许多细碎的石头茬子,毫无疑问,那就是划伤他脸的凶手。
或许是潜伏的时候太过紧张,他竟全然没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是血。
他取出伤药,在脸上随便涂抹了两下,在行动之前碰上这种事情,他着实心乱如麻。
“哗啦啦……”
化龙关的火焰在他脚下激荡,发出悦耳的声响,像是海潮的声音一样,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海,淡蓝色的海岸,热辣的阳光,还有大棚伞下面的比基尼美女,一瞬间他仿佛穿越到了那种海岸边上。
他向往那种悠闲,在一望无际的白色海岸线上,闻着海面上吹来的咸风,挑逗大棚伞下的那些美女,他是修士,气度不凡,一向可以得机会与那些美女亲近,他想到给她们涂抹防晒油的手感,他恨不得自己此刻就处在那样的场景中。
该死的,我在想什么?忽然,他这样问自己,现在我该去行动了,到那座高塔中去。
他早已拟定了一个计划,一个危险的计划,他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斩龙组成员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危险的任务,因此,他们擅长制定计划,但白青山却从来不曾制定过什么计划,他一向是服从计划的那个人。
他的计划是:
到那座高塔中去,由于高处收放吊篮的机关被烧毁,如今他们重新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梯子,那梯子的坡度陡峭无比,看起来几乎没有一点弧度,直上直下。
这些,都是他之前在宫殿中闲逛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大河流域的王者带着大军出征去了,宫殿里的其他人则缩在各自的住所里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往外走,因此他成功的把宫殿游览了一遍。
赶到高塔之后,他要爬上那一截陡峭的梯子,在这个过程中,她的速度必须要快,因为上面的人毫无疑问会发现他的动作,然后,他们会抛砸重物,或者发射弓箭,借此把他从梯子上打下去,并且,他们一定会按响警报,统知大河流域的王者前来。
而他,他必须在大河流域的王者赶来之前,爬到梯子的最高处,爬到高塔的顶端,然后打开大门。
计划很简单,简单的甚至很难称之为“计划”,这算什么计划了?白青山这样在心里问自己,斩龙组组员们制定的计划复杂而又精密,可以完美避过行动路上的一个个雷区,而他这个计划吗,嗯,会把所有的雷全都踩上一遍。
如果让他们来,他们会怎么样了?矮子刘通,麻子郝浩,还有那该死的酒鬼,他们会怎样?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候,想着自己即将要去执行的计划,听着脚下的化龙关发出的“哗哗”声,望着远处的高塔,他竟忽然有些怀念起矮子、麻子、酒鬼他们了,我怎么会怀念他们了?不,不应该,可我真的怀念他们,我希望我有同伴,可以跟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如果有同伴,事情会好办很多,声东击西的效果非常好,他完全可以让同伴到别的地方去制造骚乱,吸引人的注意,他自己则爬上楼梯,如果大河流域的王者被骚乱吸引了注意力,那他自然就没有行动失败的顾虑了。
可惜他没有同伴,同伴是奢望,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这样告诉自己,在斩龙组里,我有几个同伴?是的,我和他们一起行动,但他们真的拿我当同伴吗?他们让我做所有的脏活累活……关键任务却根本不敢交给我去做,哈,他们觉得我是累赘,就好像矮子、麻子、酒鬼那样,没有组长监督,他们就会把我踢出队伍……
我没有同伴,他这样告诉自己,所以还是独自行动吧,如果我成功,那么,不但师妹可以得救,斩龙组的组员们也会得救,他已经在风信中和师妹说的很清楚,不管他们到了哪里,这里都有可以带他们回到地球的阵法,这是天剑李丛云亲口保证的,不过,师妹显然不相信。
我要成功,想到这里,白青山不禁在心中暗暗发狠,如果我成功,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救了他们,他们会怎样看我?当然是刮目相看……没有人会再小瞧我了,他们都欠我一条命了。
比起这个,行动失败的结果似乎已经不用去考虑了,这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师妹崇拜的看着他的眼神,他甚至开始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忽然,他听到脚步声,下一刻,他迅速的蹲下去,将身体藏在低矮的灌木丛中,与此同时,他听到有两个水族从灌木丛前方走过。
“陛下吃了败仗啦!”其中一个水族这样说道,“他败给了自己的儿子,曾经的小鳄鱼殿下,嗨,要我说,父亲和儿子之间打仗,这实在是背德到了极点。”
“小声点!”另一个水族呵斥道,“你想掉脑袋还是怎么样?忘了厨房那条大青鱼的下场了?只因为说了殿下两句好话,竟然就被拉出去杀了!你要知道,大青鱼的父亲可是当年的有功之臣!”
“陛下有些太残暴了,”一个水族说道,这时候,白青山悄悄的往外看,然后,他看到这家伙是一条成精的鲤鱼,这鲤鱼精小声的说,“要我说,让小鳄鱼殿下登上王位,那是大大的好事,小鳄鱼殿下你还不知道吗?别的不说,就说五年前,要不是他跳下化龙关……我们早被天空和陆地的王者砍下脑袋啦!”
那小鳄鱼还有这样的事迹?白青山心中暗想,那家伙的口碑貌似不错,至少,在这些下人的口中是这样的。
“你不要命啦?”另一个精怪是一条成精的黄鳝,这时候,他颇有些忌讳的望着四下,“我可告诉你,陛下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只要在这宫殿之中,什么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知道的清楚,你要是再胡说,我可不跟你说了,省的你把我也拖下水了。”
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白青山心中暗笑,那是人家装了摄像头啦!他不禁将自己的目光扫过四下,去寻找小鳄鱼说的那种蓝色水晶,谢天谢地,这里没有。
“站在这里,说会话吧。”鲤鱼精拉着黄鳝精停下,白青山不禁心里咯噔,难道发现我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耽误了交接班,你可担待不起!”黄鳝精这样说道。
两人停下来,鱼鳍就在白青山眼前晃荡,白青山这时候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照理说,他应该悄悄离去,尽快展开自己的计划,然而,这时候,他想要听完这两个水族会说什么。
“我们是好朋友,我跟你说句心里话,真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鲤鱼精这样说道,“现在像我们这些洗衣做饭的,扫地打杂的,都被征用了,说要守住水底宫殿,伺机反攻,其实了?哪有什么伺机反攻?陛下的家底已经被打光了,连海螺族的强者都被他找来了,如今他是光杆司令,再没有反攻的机会了,我们了,就是那锅里的人,锅盖虽然盖的紧,但迟早是要被人吃的。小鳄鱼殿下会带人把水底宫殿围起来,不是吗?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来了,然后我们就会失去给养,很快这里就会鱼吃鱼了,啊,真希望大门赶快打开,我们迎接小鳄鱼殿下,那样至少不会被饿死……”
鲤鱼精嘟嘟哝哝的说个不停,显然压根就不在乎黄鳝精的威胁,这时候,黄鳝精的脸色变的好难看,“你这厮真是疯了,”他这样说道,“陛下让我们看门,我们就看门,陛下让我们烧火,我们就烧火,陛下让我们拿起武器,我们就拿起武器,其他的,管他了!那都是大人物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都这时候了,白青山听了这话,不禁想笑,还觉得跟自己没关系?果然黄鳝脑袋比鲤鱼小,所以不大灵光,人家都把道理说的这么明白,这家伙却充耳不闻。
“非要等到饿死,或者被人吃了,你就高兴了?”鲤鱼精显然也被黄鳝精的迟钝激怒了。
“谁知道了?”黄鳝精一脸的无所谓,“那都是以后的事,谁知道了?”
“不知道,不会动脑子想?”鲤鱼精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种人,真有大难临头,死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黄鳝精也生气了,“说什么鬼话了?你想找茬是吧?”
“我想造反,”忽然,鲤鱼精冷冷的说道,“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正好我们要去看门,我们一起打开宫殿大门,让小鳄鱼陛下的军队进来,怎么样?”
闻听此言,非但那黄鳝被吓的跳了起来,就连偷听的白青山也惊的差点没喊出声来。
一瞬间,白青山的心思活泛开了,还有这么巧的事?前去换班的水族,正好想开门迎接小鳄鱼?那我还要搞什么计划?直接跟他们挑明来意,然后加入他们不就行了,嘿,难道是老天看我太可怜,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伙伴给我?
“疯了疯了!”黄鳝精这样说道,“简直是疯了!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也不代表我会跟你干这种事!你是傻了还是怎样?这种关键时刻,陛下最紧张的就是大门,要不是自持身份,他都要亲自把守大门了!要是我们开门,陛下会立刻赶过来,他是治水境巅峰的高手,此界最强大的几人之一,他速度得有多快?不管我们能不能把小鳄鱼殿下放进来,我们都是死定了,何必!”
这家伙也不是全无头脑,白青山心想,对局势的分析也头头是道,就是胆儿小。
“都是死,”鲤鱼精这样说道,“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小鳄鱼殿下就会一马当先冲进来挡住陛下了?总之,不干也是死,干也是死,不如干了!”
“我不干,”黄鳝精异常的顽固,“肯定会死,我还想抱着老婆孩子睡觉了,我不干。”
“老婆孩子!”鲤鱼精大喊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自己?老兄,要是没了食物,你我的妻儿都是个死呀!”
可以清晰的看见,黄鳝精的眼睛瞬间往外凸起了一点。
“不要再危言耸听了,”最后,黄鳝精这样说道,“陛下已经让储藏室的人做过证明了,宫殿里的给养足够使用好多年。”
“保证?”鲤鱼精很好笑的重复这两个字,“你看到那些给养了吗?我问你,从前宫殿的给养都是按照三个月的配给来贮藏的,之前陛下召唤各地的军队来勤王,一千大几百人在宫殿里大吃大喝了一番,你觉得他们吃的东西是自己带来的吗?陛下向你保证?你怎么能相信败军之将,亡国zhi君的保证?他现在就是一心想要拽着我们去死,能过一天王者的瘾是一天,我们凭什么跟他耗?”
“这……”黄鳝精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显然,鲤鱼精的话有理有据,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落在他的心坎上,这时候,他不但无法辩驳,而且心中生出严重的怀疑,这怀疑体现在他的眸光中,就是既有些茫然,又有些畏惧的目光。
同意吧,白青山心想,那样一来,我们就有三个人!三个人啊,他想到自己的简陋的计划,顿时觉得有好好改进、无尽延展的可能。
“想想你的家人,”鲤鱼精孜孜不倦的劝黄鳝精,“我那小侄儿那么可爱,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还有伯父已经老了,难道你想看着他饿死在这里?跟我一起干吧,不要害怕,我们或许真的会死,但我们的家人一定可以活下去,小鳄鱼陛下也一定会对我们帮的忙心怀感激,他想要安抚那些归降的人,就一定会好好的善待我们的家人,你儿子,我儿子,他们会有很好的未来,不是吗?值了,老兄。”
“好吧,”似乎是终于被打动了,最后,黄鳝精点了点头,这样说道,“值了,没错,值了,你说的对,是为兄的目光短浅了。”
何止短浅?白青山听到这里,心中暗笑,简直是冥顽不灵,愚不可及,不过,普通人不正是如此吗?永远对已经过去的事津津乐道,对身边即将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哪怕不幸来临的预兆已经那样明显,他们却还是选择性失明。
或许我就是那样一个人吧,白青山忽然想到自己的经历,便生出这样的想法,但那只是从前了,如今我要改变,他用力攥了攥腰间的宝剑把柄,我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一个注定一事无成的修道小屌丝,他这样告诉自己,就连天剑李丛云都说我跟他有缘法,我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一定可以。
这时候,两个精怪商量同心协力,一起打开大门,但他们遇到的问题显然不少。
“第一个问题是,”鲤鱼精这样说道,“你我虽是精怪,只可惜不能动用什么灵力,那开门的阵法机关需要灵力才能催动,这就难住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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