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走进去之后,便又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些重要的问题。
口令,他告诉自己,我不知道口令,因此无法打开出口。
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空荡荡的高塔内部,为自己的失察懊恼不已。
诸王来袭的那一日,父亲手下的重臣摸进高塔,沿着楼梯直上最顶层,打死了开门的老守卫,打开出口,然后,灾难降临……
自那之后,父亲下令,拆掉高塔内的楼梯,仅以一根细绳垂落,细绳的另一端系着铃铛,有人扯动细绳,铃铛便即响起,上面的人高喊口令,下面的人则报出口令,然后入口打开。
此刻,小鳄鱼面临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口令是什么,也就没办法让人打开入口。
不过,他还是决定扯动细绳。
铃声微弱但又清越,从高塔最上层直落下来,小鳄鱼听的清楚,一颗心不禁提起。
“口令?”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这是肥鲢鱼一族特有的大嗓门,小鳄鱼听出那语气里有惊悚,有疑惑。
显然,塔上的人在关注远处的大战,战况让他感到惊悚,这时忽然有人要求开门则让他疑惑。
“开门!”
小鳄鱼大喊。
“口令不对!”那肥鲢鱼大喊着,“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河流域的王子,”小鳄鱼说,“奉我父亲的命令前来,快开门。”
“王子?”
响亮的声音中更添疑惑,接着是一阵沉默,小鳄鱼抬头仰视,不久后,他看到一个脑袋,从高塔顶层的走廊上探了出来。
小鳄鱼不知道对方的目光是怎样的,但他猜的到,那一定是一种震惊、探寻的眼神。
“我是王子,”他大喊,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嘲,“如假包换,大河流域再没我这么小的鳄鱼了。”
那个脑袋缩了回去,随后没有声音响起,那肥鲢鱼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回答。
“王子殿下,”那声音响起,“没有口令,我不能开门!”
“我奉我父亲的命令前来,”小鳄鱼冷冷的说,“哪里用得着什么口令?”
“如果陛下让您来开门,”那声音说,“他会告诉您口令,这规矩是陛下定的,他知道如何遵守。”
小鳄鱼感到一阵烦躁,这家伙很有主见,他想,没有慑服在威权之下,我很佩服。
小鳄鱼很佩服这种人,他喜欢铁骨铮铮之辈,更喜欢不惧强权之辈,那肥鲢鱼显然二者兼备。
然而,佩服是一码事,讨厌又是另一码事,小鳄鱼固然佩服这家伙,但同时也深深的讨厌起这家伙。
他转头望向外面的战团,透过高塔上圆形的窗户,他看见战斗还在继续,又有守卫的尸体缓缓沉落……
该死的,他想,最后再试一次,如果还不行,我就只能……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寒战。
最后的尝试依然是失败,那肥鲢鱼无不固执,不管你怎么说,只要没口令,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开门。
于是小鳄鱼明白,此路不通,自己只能走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就是……爬上去。
从外面爬上去,因为父亲早已将一切可供攀爬的棱角磨平,又在上面打了一层滑溜溜海蜇油,断绝了有人往上爬的可能。
于是他走到外面,打量起眼前的高塔。
他要往上爬,这毫无疑问,问题是,爬哪一边了?毫无疑问,宝塔斜斜的刺入穹顶,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化龙关上,这样看来,从远离化龙关的一侧爬上去最简单,最安全,既没有骇人的坡度,又不用担心脚下就是化龙关,失手失足立刻摔死。
然而,父亲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诸王来袭的灾难让他痛定思痛,为了防止有人爬上高塔,他将远离化龙关的那一侧也做了同样的处理,磨平棱角,打上海蜇油,断绝一切攀爬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小鳄鱼真希望没有这个选择,可是,当他转头看向半空中庞大的战团,看见白衣女子渐渐迟缓的动作,以及守卫的惨叫声时,他不得不庆幸,幸好我还有一个选择。
一个终结这一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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