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刺刺球都烧掉,”江言说,“这里的和外面的,一点都不要剩下。”
“古龙王大人会怪罪我们。”带路的肥鲢鱼转过头来,惶恐的说。
“而我现在就会怪罪你们。”江言目不斜视的说。
他们在回廊的尽头转弯,穿过一条特意开辟的小道,小道两旁长满了刺刺球,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净土。
真的是净土,整片药园唯一没有刺刺球的净土,一株黑色的小花生长在这里,它身上的条纹像极了鲢鱼。
江言把它摘下来,让林梦蝶帮忙保管,然后原路折返。
现在只差一株了,他想,到哪里去找这一株了?
“这河里哪里还有妖怪,”他问那带路的肥鲢鱼,“除了那条小鳄鱼。”
“还有一位赤练蛇王,”那带路的肥鲢鱼说,“还有一个大龙虾,连上我家大王,就是古龙王大人的三位部署。”
“大龙虾,”江言咂摸着,赤练蛇王已死,他只能把主意打在大龙虾身上了,他想到之前看到的七彩龙虾,大龙虾多半就是那样,“它住在哪儿?”
“您的朋友可以带你去。”那肥鲢鱼忙不迭的说,目光则投向小绿,好像生怕江言让它领路。
江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他离开的时候,他看到药园里火海翻腾,热浪狂涌,那是刺刺球在燃烧。
江言知道,很快,这火焰就要烧到外面,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小绿找到了自己妻子的尸体,在高处的瞭望塔上,那尸体被吊在绳子上,像是等着晾干的衣服。
与那尸体作伴的,除了冰冷的河水,就只有另外几具冰冷的尸体。
小绿哭了,江言以前不知道鱼会流泪,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哭的那么伤心,泪水则是深绿色的,与他后背梦幻般的颜色相同。
江言这才注意到,他老婆大概和他很般配,她的背上有一抹残余的绿光,体型也与小绿差不多大。
江言仿佛已经看到,两条肥鲢鱼携手出逃,他们身后是无数的刺刺球,无数的鲢鱼在上面打滚、惨叫,身上梦幻般的颜色渐渐褪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梦蝶的神情也很沉重,两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小绿为自己的爱人发狂。
“我们得快点离开,”过了一会儿,江言这样说道,小绿固然沉痛哀伤,但他心头的沉痛也并不少上一点,唯一不同的是,他所爱的人,姜杏若还活着,他还可以救她,并且那头该死的鳄鱼可能要杀过来了,“小绿,把你老婆葬了,然后我们去大龙虾的地盘,然后你就可以回来,跟你的儿子一起生活。”
小绿点了点头,江言帮他把尸体弄下来,尸体上涂着一层油,确保尸体不会腐烂,由于时间太长,这层油散发出腥腥的怪味。
他们来个一处乱葬岗,江言用抢来的武器,在地上挖了个大坑,小绿把他老婆放进去,他亲手把土盖上,然后跳了一支送别亡灵的舞。
做完这一切,他们终于离开,当他们游到离假山不远的地方,假山上燃起熊熊火光,无数的刺刺球噼啪作响。
大龙虾的领地在河的上游,湍急的河流汹涌而下,即便是在河底深处,也能感受到激荡的暗流。
这一段旅程大费力气,江言还好,他不在乎什么激荡的暗流,比起攀爬古神墙,逆流而上容易的多。
因此,哪怕背着林梦蝶,他依旧轻松的无压力的游着,姿态比鱼儿更轻盈。
出问题的是小绿,它已拖着庞大的身躯跑了半夜,之前更是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它似已筋疲力竭,无法抵挡汹涌的暗流。
“抓着我的裤腿,”江言告诉它,“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小绿用鱼鳍抓着他的裤腿,这个动作让它省劲不少,江言游的像一艘油量充足的潜艇,轻松就能拖动一条肥鲢鱼。
江言不断的往前游,夜变深了,河水似乎更冷,也更黑,江言过了很久才明白,一直在水里充当照明物的生物,那些七彩的大虾,壳子发光的乌龟,闪闪发光的鱼儿,越往上游数量越稀少。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变黑的河水似在昭示什么,色彩绚烂美丽的水族们都去哪了?难道全部滚在刺刺球里了?他感到心头沉重。
不久后,他们来到大龙虾的领地,和肥鲢鱼住的假山不同,这是一个朝下挖在河床侧面的大洞。
“龙虾洞……”江言望着那大洞,面色古怪的说。
龙虾习性如此,喜欢在水下挖洞,有时甚至会毁坏桥梁堤坝,成为妖怪之后依旧死性不改。
这里真是漆黑一片,江言暗想。
河底黑的恐怖,静的吓人,在这龙虾洞附近,你不可能看见任何一只具有梦幻色彩的水族,江言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是的,他在害怕,想到待会自己要面对成群结队的龙虾,他不禁头皮发麻。
他一直觉得,大龙虾是全世界最丑陋的东西,没有之一,它们的口器、螯钳、对称的虾腿,还有那怪异的整体结构,让江言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现在,他要冲进一个龙虾洞里,面对不知多少龙虾,他们可能密密麻麻,挤挤挨挨,他们用长在红头两侧的丑眼瞪着他,挥舞着大钳子朝他冲过来,天啊!
“你怎么了?”林梦蝶察觉出有些不对,她伏在江言背上,两人身体贴在一起,林梦蝶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震动,现在那震动在加快。
“没什么,”江言说,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卧病在床之人的说话,没有底气,为了掩饰恐惧,他不得不撒谎,“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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