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棠筠所安置的雅室后,向夜阑听到了极为熟悉的琵琶声——是琴一。
那潭明艳的春水弃了水色的衣裙,将最为艳丽乃至庸俗的脂粉都抹上了自己的脸颊,胭脂色的服饰让向夜阑不知该称老气还是隆重,总归是不适合琴一这般清丽的面孔,甚至是在她的脸上衬出了几分病容。
“琴一姑娘?”向夜阑出口试探道,“今日不是秋风楼开张的日子,琴一姑娘不去主持大局,怎会在此处?”
“琴一姐姐说,还是海悦楼待着安心,秋风楼只是为了赚些银两的幌子。”
棠筠同样为难地挠挠头,海悦楼赎身离去的姑娘不少,她也见过不少别的花楼女子赎身以后的欢快神情,不是想要走的越远越好,就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曾待过“监牢”。唯独她琴一,隔三差五回到海悦楼待上片刻。
弄得她还挺不好意思。
“有八小姐出面,哪还需要我这般的风尘女子到场,岂不是要遭人笑话。”
琴一所言高深莫测,言罢,她将手中的琵琶置于一侧,理了理被琵琶压皱的衣襟,方才继续说下去:“琴一是世上的浮尘,只有海悦楼才是琴一终了的归宿,琴一知晓少东家要与二位议事,琴一这便离开。”
……
望着琴一落寞离去的背影,棠筠无奈地耸了耸肩:“琴一姐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总觉得没什么可依附的,所以凡事都想着要靠自己,不愿,也不敢去指望那些臭男人,好不容易喜欢上了宁弄晨——唉,真让人不想提起这个混蛋!琴一姐姐肯定是回到真府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否则就不会托我找人整治一下真府那几个男人了……”
被向夜阑盯了片刻以后,棠筠猛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琴一该不会能听到吧?该不会想灭自己的口吧?
察觉到向夜阑身后来自薄昭旭的寒意,棠筠都未等旁人审问,自己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来:“我说,我说就是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怎么都是这个表情……”
向夜阑就喜欢威胁棠筠这种好欺负的,她抱着胖橘寻了一处坐下,道:“坦白从宽。”
棠筠气鼓鼓地撅起嘴,举止却十分“诚实”,她都未多想,直接就坐在了向夜阑的身侧撒娇:“漂亮姐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可是你这段时间不在,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才好。唔,其实也就是前几日,琴一姐姐哭着回来找我,说在真府待得很不开心。”
话还未说到重点呢,棠筠先从桌上小碟中拾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糕点喂到了向夜阑的嘴边,好不亲昵。
南谌原本应当守在一侧当个老实的“木桩”,但瞧见自家主子十分复杂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声。
听说过青楼女子害得夫妻离心,可他从来只听说过青楼女子介足于夫妻当中的这个“夫”,像棠筠这样抱着妻撒娇的——那可真是人间罕有的。
他暗自掐了把汗,若是未瞧错,自家主子指间的玉扳指似乎是添了道新裂痕。
向夜阑张嘴吃下棠筠所喂的糕点,她竟然有些懂了为什么那些纨绔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因为——真的爽啊!
但她很快就拎清了自己所带出来的是个什么醋精,享受了片刻棠筠的照顾,便自觉地抱着凳子坐到了薄昭旭的身边,小声嘀咕:“其实我感觉我还是挺老实的……要不,你听我狡辩一下?”
薄昭旭斜她一眼,“来日再算账。”
向夜阑兀然打了个寒颤,看来自己注定是逃不出狼窝了,只好先短暂的支开话题:“琴一姑娘还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棠筠心虚地挠了挠头,从她这尽可能避而不提想要搪塞自己的态度来看,向夜阑觉得这人多半是帮着琴一还干了几桩大事。
“就,就是琴一姐姐说她那些哥哥因为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经常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还动手动脚的,甚至还夜半闯入她的闺房想要图谋不轨,所以……所以就让我帮忙找了些靠得住的打手,给他们一点小教训。”
……
“琴一姑娘做事有分寸,你小心别牵连到自己就是了。”
向夜阑无奈扶额,这倒霉孩子真是和琴一关系太好了。
她对琴一到底是有好感,若所言属实,琴一想要给他们一些教训也是合情合理的。
向夜阑平静道:“说吧,这第三件事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啊!”
“唔,你若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刚刚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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