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深。”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人在摇他。
“容深,你醒醒。”
罗成书慢慢睁开眼睛,透过阳光和疏影,依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依然如阳光一般明媚。
依然带着些许傻气。
依然是少年青葱模样,好看得耀人眼睛。
他嘴角轻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喊出两个字,“姝姝。”
“容深。”江晚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
那个风华绝代的人,那个一进京州城就引起轰动的男人,那个曾经春风得意高中状元的男人,为什么会虚弱成这样?
“容深……”
除了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真好。”罗成书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身体已经没了力气。
“容深,我在。”江晚抓住他的手。
她将他的手放在脸上。
“死前能见你一面,足够了。”他的脸上一片泛着死气的苍白。
江晚摇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替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啊?傻子,我不过,不过是解脱了而已。”
“我觉得很开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碧空之上,飞鸟横过,惊鸿掠影,自由自在。一如他。
被囚禁了两年之后,终于能够挣脱牢笼,按照自己的方式选择自由的生活。
“容深,我一定会救你。求求你,别放弃。”江晚咬着嘴唇。
“我这病,早已经没没救了。”罗成书笑得有些勉强,力气一点点抽走,“姝姝,你能来见我,我已经……”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洒落在他的白衣之上,如盛开的地狱繁花,氤氲成一片苍凉的妩媚。
鲜红和苍白,两种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容深。”江晚将头抵在他头上。
“姝姝。”罗成书的手终于艰难地放在她的头上,“我可能,不能跟你白头偕老,看万水千山了。”
“对不起,是我失约在先。”
“不要说了,容深,求求你,不要说了。”江晚抱住他,泣不成声。
“姝姝。”罗成书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淡然解脱的笑意,“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若是……”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失约。”
“一定,不会……”
罗成书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双手也变得僵硬。
身上的温度在快速降低。
江晚紧紧地抱着他,心一点点碎裂。
眼前,依稀浮现出那个如谪仙一般绝美的男人,只见一面,便沉沦到里面。
那个笑起来如花一般的人。
就那么,在她怀里逐渐流逝。
“容深……”
没有回应。
怀里的人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她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无声无息地落下。
泪眼婆娑中,依稀记得那年杏花吹散,她女扮男装出门招摇撞骗,撞到了刚刚来到京州城的他。
站在杏花飞舞里的他淡然而立,长衫飘摇,眉目如画,词穷的她也忍不住花痴,念叨着什么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之类的浓词艳曲。
再相见,依然是杏花疏影。
只是,美人不再,阴阳相隔。
“容深……”她收紧了手臂,抱着那绝美如画的人,前尘往事,全化作,重泉深处的灰尘。
零落成泥,如这飘零的杏花。
“他已经死了。”秦释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好好葬了吧。”
听到秦释之的声音,江晚恍惚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求求你,救救他。”
“救救他好不好?”
秦释之摇了摇头,“我问过付望舒,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就算用名贵的药物吊住一口气,也只是活受罪而已。”
“生死有命。”
“节哀。”
江晚抿了抿嘴,好一会,才放声大哭起来。
夕阳转余晖,天边,一抹暗淡的紫色,霏雾蔼蔼。
罗成书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
他很瘦,瘦的不像样子。
面色惨白,形容槁枯,像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可他,明明才二十四岁啊。
她慢慢地站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他抱起来。
“你去哪里?”秦释之问。
“回家。”江晚的身体有些麻木,她就那么抱着他,踉踉跄跄,一步步往前走。
走出公主府,往郊外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杏花林。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散落了一地的杏花。
雾轻云薄,风乍起,吹散一池春色如雪。
如血。
她将罗成书放在地上,四处寻了一些干燥的树枝,堆积成堆。
又费力将他抱到上面。
“秦释之,借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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