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莲实在难受,便将他放了下来,强颜欢笑道:“你快跑,现在出了山路,很容易被发现,我断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皱着眉头,说道:“我叫缪悦卿······怎么可以丢下您一个人呢?”长得清秀,身材看起来瘦小,但却符合做那偷鸡摸狗,难得见光的工作,所以李岩海平常很看好他,他也毅力坚强,每日刻苦。
柳清莲摸了摸他的头发,浅笑道:“嗯!是个好名字。不过你要知道,我可比白虎都还厉害呢!不会有事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呸呸!是一定。”她胸有成竹,笑容极具诱惑力,那人转而露出粲然的笑容,他说:“好!”
看着那学生渐行渐远的奔跑着的身影,柳清莲叹了口气,有些松懈,又有几分悲哀。
缪悦卿才刚走没多久,后面追赶的歹徒的身影就显现了,他们不比新人类,开始喘息,便坐在那头,拿着枪支瞄着这边,一颗子弹从发间穿过,落下几根青丝,随风飘飘然了,她又忍着腹痛奔跑起来。
可恶,我濯濯白莲,岂会葬送在你们手里,可笑!
越想越发不甘心,可还是在持续奔跑,那群凡人已经完全跑不动了,只能就此作罢,一个个喘着粗气,龇牙咧嘴,闷愤不甘的表情尽数写在脸上,肺腑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疼痛。
突然,腹部一阵跳动,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疼痛无比,眼泪不知何时悄然落下,她没有管,依靠着石壁进入另一片竹林,找到里面最深处,依靠着一根粗壮挺拔的青竹坐下,面色泛白,汗水和雨水已经浸湿了衣裤,还是喘着微弱而急促的气息。
她感觉快不行了,掰下旁边初出茅庐的竹笋,从包里掏出白小戮惩罚学生时留下的药水,均匀涂抹在上面,拿着竹笋,拉起湿透的衣服,嘴咬着衣服,不让它落下去,便露出白皙的胖肚。
竹尖在小腹上方压出一道青青的刻印,她含着有些恐惧的泪水,腹痛难忍,她咬牙切齿,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随着一道皮肉撕裂的疼痛,外表皮被割开一道十厘米的伤口,鲜血流出,几秒后又止息,药水舜即黏在伤口上,细胞边分裂边愈合,疼痒难忍,但她依旧紧咬着牙不说话。
慢慢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一竖一竖,薄薄的划开皮肉,手上全是可怖的腥红,青碧的竹笋已经被那殷红渲染,恐怖至极。
她······要给自己怕刨妇产!
云墨四散,春雨洗礼过的地方荡漾起了一丝清清的幽香,银白的曙光慢慢溅起,划破这孤寂冰冷的黑暗,那躲在云墨后得班轮皓月羞涩的露出笑容,酡羞望着浊浊红尘,似乎实在注视着这个不幸的女人。
春雨停了。
仿佛一切都禁止了,竹林里的飘落着的竹叶早已落下,那过后的萧瑟气息却久久不散,相思林中花瓣随着花粉也融入泥泞,准备在泛起新的生命,唯独她,还在焚膏继晷般的准备接待着腹腔中初露头角的新生命,又是新的一代。
······
血淋淋的新生儿抱在怀中,她终于流露处笑容,却还在流着泪,眼目飘然,顷刻间似乎装着兴奋,激动,平静下来,眼神中装满了初为人母的慈祥,随后掰下另一根竹笋,刮掉负在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上面的两层肉,那肉负着药水,将肉刮去,其余的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神情转而摇曳,如释重负。
正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寒萌和缪悦卿到了阴山脚下,发现房屋前全是鲜血,军队正在打理这里,几个人押着那几名歹徒过来,指挥官说道:“寒小姐······李尊者他······他牺牲了,尸体·····化成烂泥了······柳尊者应该还在附近,我们还在找。”
话语及其压抑,军人也愤怒,人民自然愤怒,寒萌内心凛然,而缪悦卿直接瘫坐在地上,提起的那颗心冻成了冰碎了,他怔住,眼泪不知何时悄然落下,滴滴答答,寒萌赶紧打电话,一边还朝着远处的房屋跑去。
柳清莲接起电话,沙哑低沉的声音依旧便更有磁性,她说:“萌萌······竹······竹林深处。”
寒萌焦急的说道:“妈妈您先别挂,等我。”
听着她沙哑低沉的声音,想必是经历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更心急如焚了。
手机屏幕都被寒萌给捏到裂开,索性没有关机,还好,指尖早已紧成了玉色,焦急的脸庞泛着润红,她奔跑着,不过几分,便找到了柳清莲。
望着她怀里那血淋淋的小孩,忍不住大哭起来,嗓子模糊不清,她说:“妈妈你怎么这么傻,爸爸要是知道了又要犯病了。”
提到白小戮,柳清莲淡笑着温柔的道:“哭什么?我这不没事嘛!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玩笑的话让寒萌哭笑不得,笑着,依旧留着泪,温馨,如释负重的眼泪,粲然的笑着,哗然的哭着,然后轻轻的搂抱着她的脖颈。
但是,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这么傻······
“萌萌,你看,你妹妹像啊戮一样可爱。”柳清莲笑道,笑得很酸涩,很苦闷。
寒萌,接过那个血淋淋的婴儿,说道:“也像您一样美丽。”
寒萌从屁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婴儿的身体,擦过后,上面还是有斑驳血迹,已经沾染肉体,寒萌便将纸巾揉成一坨,找一颗竹子摇了摇,上面的雨水打落在她的发鬓间,雨水从额头流至下颚,慢慢低落松软的泥土,也同样浸湿了那团纸巾。
她在接过婴儿,细细的,小心翼翼的,温柔的给自己这娇小的妹妹擦拭着,大到圆滑的屁股,细到耳朵轮廓,慢慢的,那白皙如瓷的肌肤便浴血重生。
女婴不知为何,生下来一阵嚎啕大哭,可过不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戛然而止,只是痴痴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温柔的人。
想是她太温柔,让人哭不出来吧。
寒萌将婴儿给柳清莲,说道:“部队就在前方,我们快过去吧。”柳清莲点头后两人快步行去。
途中两人不停的挑逗着这个可爱的婴儿,像个瓷娃娃一样。两人一路欢声笑语,让那个安逸的躺在柳清莲怀里的婴儿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走出竹林,众人望着她们,以及那名刚诞生的婴儿。
军人便更愤怒了,又很欣慰,除了那几名歹徒,其余的人都闪烁着泪花,柳清莲站在军官明前,说道:“军人眼里不能有眼泪,会看不清敌人和战友的。”玩笑话却又那么严肃,那名军官及后面的士兵纷纷敬礼。
缪悦卿踉跄着站起来,他跑过来看着那名婴儿,就止不住的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柳清莲将婴儿给寒萌抱着,眼帘轻扇,拍着缪悦卿的肩膀说道:“好好训练,你同学的仇,你老师的仇,也是我兄弟的仇,会报的,一定!”
那人强行止住眼泪,和部队一样,眼里依旧翻涌着泪花,止住不让它流出,缪悦卿听她说完,这春雨后的暖意,便随那雨过天晴后的暖阳一步照入心田,给那原本寒天冻地的心投入一丝温暖。
那名士官朝后面的一个军人招招手,只见那名军人拿着殷红而又渐冒着银光的钢刀走上来,柳清莲拿起钢刀,将刀丛刀鞘中拔出,上面的血迹已经干透,深深的粘连在刀伤的每一处刻印,她又将刀合拢,垂眉默哀,深吸口凉气,在想着︰现在就给你报仇!
随后走到那群被铐住的歹徒面前,凶神恶煞的望着他们,欲要把他们啃食殆尽,让他们灰飞烟灭,还远远不够。她最后减息敛眉,平静的道:“岩海他······吃过肉,但不杀猪,更别说人了,对他来说,除了自然需求,命,是很重要的。”
“呵!我有时候怀疑他都要出家了。他是我们八个当中最不起眼,也是最弱的一个,但是他震正直,专一,昨夜一场雨,竟带走了这么美好的一条人命。”
“他明明做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然很直,但是待人温和,是我们八个当中最值得世人所赞扬的,可是你们,偏偏杀了他!就因为他最弱,就因为那······莫须有的自然道理,你们自诩的道理!?”
那些歹徒瞪大瞳孔,哑口无言,怔怔的看着她。
她回眸望了望寒萌怀里的婴儿,又转回来,平静的说道:”你们杀我,我不觉得稀奇,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东院的理所当然,新纪元的理所当然,身为一个人杀了千万条性命的理所当然。”
“但我还不想死,就因为我不想死,你们就拿一个无辜的人开刀,现在居然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你们杀人前又何尝问过你们那自诩的道理,它同意吗?那个道理是你们定的,然后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不征求公众的意见。”
她又深吸口气,问道:“告诉我,你们的据点。”
柳清莲需要攻破对面的自尊心,降低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感到羞耻,从而问问题会简单许多。
那些歹徒却实是不敢见人,领头人低声说道:“原来,是我们错了吗?您就这么确信我会告诉你?”
柳清莲胸有成竹道:“你会!”
那人说道:“据点有很多个,我所在的据点,就在罗马,其他人的据点我并不清楚。”尾音还未结束,柳清莲便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霎时间,鲜红的血液喷得周围得人衣裤上到处都是,吓得后面的几名歹徒噤若寒蝉。
寒萌下意识捂住婴儿的眼睛,柳清莲随后细细的看着刀尖滴落着的腥红,看着银刃上的血液反射着自己的脸颊,是那样的平静,令人心悸,她说道:“你们老大供出据点,理应带你们去做几年牢,在注射新药,这是工作,但你们杀了我兄弟,我解决你们,那便是本分,我无错。”
“报仇······是有实际意义的,因为,他真在天上看着呢。”她柔笑道,眼目碧波漾起,似乎李岩海正细细的品着这句话。前面的歹徒早已是瞠目接受。
感情是自己真的活太短。然而,也长不了了。
刚说完,湿地上满目腥红,可怖至极,那些部队不由的咽了下口水,抿了抿唇。
······
她随着部队再次顺着昨夜逃离的路走上阴山走进相思林,春雨后的芬芳扑鼻而来,顺着泥泞走上去,闻着一处恶心的腥甜,混合着花朵绽放的清香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柳清莲俯下身子慢慢蹲了下来,看到那一摊华为血水融入泥土的泥泞,万般情绪从脸上划过,最后只剩不甘,还包含着愤怒,最后低声说道:“世界会回复以往的平静的······就在这里立碑吧!”
缪悦卿长磕而下,咬牙切齿,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恨不得一头摘进泥土中。
柳清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老师逝世了,你就当我的学生吧!”那人跪坐着望着她,点了点头。后面的军队向这片雨水血水浸染过的土地敬礼后,默哀的走了。
柳清莲抬头看向天上那轮金灿灿的太阳,心想:啊戮,岩海牺牲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此时在罗马。
两人还差些距离才能进罗马,空气愈发燥热,热到骨子里,河水冒着缕缕白烟,白小戮手遮住额头太眸望了望蓝天,叹了口气。
雷厌奚问道:“听说白尊者也有个姐姐,在新人类出现之前比你好看多了。”
白小戮又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儿时她对我很好,后来长大了,各自的看法,生活将我们拉远了,虽然偶尔打打招呼,聊聊天,确不像小时候那般天真,只不过······哎!”
白小戮至今还记得往年岁月间快成年的姐姐,为了和她搭上话想了许多办法,直到去了北京,就几乎没见上面了,她的面孔依然没有被时间的长流洗刷,清澈透亮的眼眸依然历历在目。
后来住入东院不久后得知姐姐注射新药的事,又和她见了一面,这次,他们聊了许多,聊了白小戮去高中的事情,聊了他头疼发病的事情,聊到姐姐考入了厦门大学,聊到了柳清莲是他未来老婆。
聊了许多,小到那时他问姐姐昨夜吃什么,大到那时姐姐问他未来人生规划。
那夜,星空格外绚烂,流窜的星子在两人眼眸中摇曳,烧烤店外的街道灯火阑珊。
分离时,她姐姐的最后一句话是:“可能是老姐长大了吧!所以有很多感慨想对你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作为一个姐姐,在你成长的路上也要帮助你更好的长大。以前我们关系真的很好,但人总要学着长大。”
“可能有些道理你也懂但可能自己会做不到,虽然你现在也不小了,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更我说,我们这一家子人好像都不太善于表达,所以我们两个一天要去改变啊。快休息吧,姐爱你!”
这是他姐姐生前最后对他说的话,那句“姐爱你”依然在脑海深处回荡,很随意,是作为他姐姐的随意,很温柔,是作为他姐姐的温柔,很感慨,是作为他姐姐的感慨。
到最后,他也不敢想象家人死亡时眼中的恐惧与愤恨。
那句回给姐姐的话到最后也没有勇气说出。
那句--
我也爱你,我的姐姐······
他想着,沉默了许久,平静的说道:“小时候我还以为长大了能和姐姐结婚,是我太不懂事了。或许,喜欢上清莲,有一部分是她的原因吧。”
雷厌奚说道:“厌昊他······也说过长大了要娶我,那时我差些笑出来。让他失望了。”
白小戮说道:“他平时嘻嘻哈哈,也压抑着许多呢!”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